晋江独家, 防盗比例70%,72H 朴瑶自然没有往桃核镇去。
豆子也不能真将人家哭哭闹闹得架到马车上去。
定国公府的马车就在门外,豆子刚将人送至门口,朴瑶便逃命般窜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片刻, 就见马车驶离了侯府门口。
豆子刚想笑的功夫, 却见那马车窗户遮挡的帘栊被风撩起, 露出里面半张侧脸来。
顾小姐……
豆子以为看错,刚再想确认,马车已然开走, 他又不好特意去撵。
豆子错愕。
顾小姐来了丰州,那怎么不……
可马车都已开走,哪里容得他多想。
豆子只得一脸错愕回府。
……
而国公府的马车内, 朴瑶眼底氤氲。
“这建安侯夫人想将奴婢丢到桃核镇去, 桃核镇染了疫情,这时候让奴婢去桃核镇, 不是存了恶毒心思吗?”朴瑶诉苦。
顾寒之斜倚着马车一侧,手中拿着书卷,听到朴瑶这番话, 才微微抬了抬眼。素色的珍珠步摇插在发间微微动了动, 同脸上的淡妆相宜。湖绿色的衣裙外, 拢了一层霜白色的外纱,腰间别着一枚羊脂玉佩, 刻着清晰的一个“寒”。
如何看, 都是一幅书香门第之后, 令人赏心悦目。
不过素淡了些,却哪里像方才那个商人之女,眉眼里都透着明艳秾丽。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顾寒之放下书卷。
朴瑶心中一惊,支吾道:“不像传闻中……”
顾寒之继续看她。
朴瑶叹息:“不丑,也不是哑巴。”
见顾寒之点头,朴瑶才忍不住道:“生得好似个狐媚子一般,明知奴婢是小姐的人,还咄咄逼人,分明就是特意做给小姐看的。这幅妖媚模样,我看这建安侯早就被她勾了三魂七魄去。一个没落侯府,一个商家之女,倒真搭得很!小姐,你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京中想要找国公爷求娶的王孙公子都能排到京郊去,你就别惦记着这建安侯了。”
朴瑶一口气说完,才觉心中痛快了。
可再见顾寒之半垂着眼眸,默不作声的模样,心中又有些后悔了,便又开口道:“如此没眼光,娶一个花瓶,让那建安侯日后后悔去吧。”
本是宽慰,顾寒之却开口问,声音几分清冷:“建安侯府夫人生得很美?”
女子总是介意这般的。
朴瑶顿了顿,知晓便是再瞒,也终有一日是瞒不住得,便低声应道:“嗯。”
自建安侯要娶首富洛家女儿的消息传出,到建安侯府大婚,不过二十余日,眼下也才又过了日余日,正值十月初秋罢了。京中到丰州少则两月路程,若真她们是从京中来送帖子的,眼下只怕还未到建安侯府呢!
不过是她早前随小姐一同到了梧州,在梧州听了建安侯要娶妻的消息,小姐便从梧州直接来了丰州。
可临到建安侯府门口了,小姐忽然说不进去了。
这时候去,她拿什么理由作衬?
若是稍后见了洛青婉,听闻这洛青婉生得丑,相形见绌,盛明远可会觉得她特意来建安侯府奚落他?
顾寒之迟疑,却又不甘心走。
于是才有了朴瑶去探这位建安侯夫人。
朴瑶原本以为这商家女至少还算是知礼数的,没想到目中无人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打她的脸不等于打小姐的脸吗?
小姐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身份尊贵,哪里是这些商人可以小觑的?
朴瑶心头火,可又不敢再说惹顾寒之多想。
半晌,却听顾寒之轻叹:“罢了,总归是他夫人。哪有男子不喜欢貌美的,他若喜欢花瓶便喜欢去吧,我们回京。”
分明是自气的话,朴瑶却只得点头。
……
等豆子这回府中,脸上还挂着懵样。
楼兰和宋妈在苑中等他,见了他进府,宋妈问:“怎么样,可吓着那丫头了?”豆子平日也恼那个叫朴瑶得很,可眼下哪有出了口恶气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宋妈不知他怎么了,心中有些干着急。
豆子拢了拢眉头,迟疑道:“先前,我似是马车里见到顾小姐了……”
顾小姐?楼兰和宋妈都诧异。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豆子叹气:“多半是看差了,若是真是顾小姐来了,总归入府喝杯茶的,怎么会悄无生气来,又悄无声息走?”
宋妈捂嘴:“倒不是……特意来看夫人的吧。”
楼兰和豆子都看她,三人面面相觑,却都觉得宋妈说得有些道理。
既是想来看夫人,却又不见得愿意屈尊唤一声“夫人”,这倒像极了顾寒之的性子。若非顾寒之清高,又岂能容得身边那个叫朴瑶的丫头片子,鼻尖都朝着天上去呢?
宋妈没好气:“不是一向都看不上我们侯府吗?这会子又操得哪门子心?”
楼兰摇头:“哎,女人心如同海底针,我看哪,我们夫人这厢怕是狠狠将顾小姐刺了一回,扎心了!”
宋妈推他:“去去去,谁刺谁呢!我们夫人可比那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好多了,依我看,倒是这顾小姐和朴瑶存心来惹夫人不快的。”
豆子跟着点头。
早前他同楼兰带夫人看仓库,逛侯府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可在朴瑶自报家门之后,夫人明显怔了怔。夫人平日里一直随和,何曾见过她奚落人,倒是今日这朴瑶确实过分了些,夫人才教训了她,可即便如此,夫人心中定是都会留不快的,所以宋妈说是这国公府的小姐特意来惹夫人晦气倒是真的。
总归,便是这回是顾寒之真来了,也没露面。
此事就不必同夫人说起,再惹夫人不快了。
三人迅速达成一致。
……
朴瑶这股幺蛾子风便也犹如秋日云烟一般,一吹即散。
前日里夫人说要修葺侯府,楼兰这日便寻了人来测量和勘探,这侯府有百余年历史了,即便要动也要谨慎些。
这等事情交由楼兰处理最为省心。
洛青婉远远看了看,见楼兰正拿着纸笔,一面同来测量和勘探的师傅沟通,一面同旁人一道伸手敲敲打打,直至确认后再记录,俨然一幅认真模样。
洛青婉笑笑,朝身旁问道:“豆子,是说侯爷初九回来?”
“是,夫人。”豆子应道:“傅大人前日派人来说,桃核镇附近疫情缓解,今日出发,当是后日就到了。”
后日便是初九。
陆叔叔和卓叔叔也会到侯府。
洛青婉又道:“豆子,找人帮我寻些凤子花来。”
凤子花?豆子愣了愣,既而会意笑道:“我这就叫人去。”
洛青婉颔首。
上回去曲县出巡,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凤子花,颜色艳丽,姹紫嫣红,她的衣裳和手心都染了些许,后来盛明远说,这颜色若是不及时洗掉,怕是会留痕迹。
这是绝好的染料才对,只是不知能否长久落色。
此回陆叔叔和卓叔叔来,卓叔叔便是管染坊生意的总管事。
上回的账册她已看过,旁的问题没有,却因着衢州山洪暴发,染料的成本上涨了十余倍,导致这后续的布匹和成衣生意也受牵连。各地已有的原材料囤货因着衢州的洪灾,也相继涨价,从原有的账期变成了现款交易,却依旧供不应求。再加上商人们的恐慌,便将这需求抬得虚高了数十倍,价格也迎刃而上。
而后衢州山洪的影响虽然缓解,可这哄抬价格之后的红利谁也不舍得弃了,便始终宣称货源紧缺,也控制不对外放货,导致衢州山洪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可染料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几家做大,哄抬了市价,旁人是敢怒不敢言。
丰州素来贫瘠,商人着眼也少。
这凤子花也未曾入旁人的眼。
她也是无意被盛明远这么一说,才想起。
只要这凤子花能用,便是产出的效率只有十之一二,光是风声都能改变现有的染料价格格局,更何况这曲县山野满山遍野的凤子花开?
这做染料的一行,是该洗洗牌了。
早前手中那本话本子也放在了小榻一侧的案几上。
她记得昨日马车陷入水坑里,折断了底部的横梁,所以才迫不得已在才在蒲县歇了一晚。蒲县并不富裕,陈大人昨夜设宴也多是家常菜,却很是可口,她多吃了些。盛情难却,她接连饮了几杯,这蒲县的酒喝着不烈,事后却有些上头。
回房后,盛明远去见傅大人和陈大人,她翻了翻话本子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就盖了这条被子。
盛明远不在房中。
洛青婉用簪子绾了头发起身。
她记得昨日听贾容说起,今日要早起才能将路上耽误的行程赶回来。她心里惦记着这事,天刚蒙蒙亮便醒了。
屋外敲门声,是府衙伺候的丫鬟:“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进。”她在屏风后换衣裳,屋外问起,她便应声。
丫鬟愣了愣,夫人不是哑巴吗?可是她听错了?丫鬟摇了摇头,定是幻听了,她端了洗漱的水进门,“夫人,水放木架子上了……”
“好……”
她没听错,是特意应她的的声音。
丫鬟挠了挠头,不是说……夫人是哑巴吗?
可屋内除了夫人外又没有旁人。丫鬟僵在原地,木讷间,就见洛青婉换好衣裳出来。一身水蓝色的绸缎如意百褶裙,脚下是一双绣着金丝双归燕的云头锦鞋,发髻间随意配了枚素玉簪子,妆容淡雅却精致,好似画中走出的月下仙子一般。
丫鬟咬了咬唇,都说夫人是首富家的女儿,商人都喜金银贵气,料想夫人该是一身奢华,珠光宝气,却没想到如此轻描淡写,已是明艳动人。
丫鬟叹道:“夫人可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洛青婉笑了笑。
丫鬟上前,替她整理腰带和袖口:“夫人,原来您会说话呀!”
洛青婉询问般看她。
丫鬟道:“其实,早前奴婢也听闻夫人不会说话,昨夜侯爷特意交待老爷此事,让伺候的时候避讳些,方才,奴婢还以为听错了。”丫鬟笑笑,“不过,侯爷待夫人真是上心,羡煞旁人。”
洛青婉羽睫倾覆,笑意隐在眸间。
她似是,真没同盛明远说过话。
而盛明远也似是认定了她是哑巴,没想过要她应他。
洛青婉梨涡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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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落下的行程,还需今日赶回来。
陈杨来送,简短话别,诸如侯爷夫人有空再来蒲县,他好再尽地主之谊之类的。
盛明远扶洛青婉上马车。
洛青婉撩起帘栊朝外打量,她今日似是没有见到贾容身影。
盛明远也未提起。
前日大雨,昨日放晴,等到今日,路上的水坑退了水,车夫驾得也轻车熟路。
彦县,盛明远也有些时日未去了。
傅云峰准备了册子,册子上有详述彦县的近况。反正无事,盛明远便在马车说与洛青婉听。
洛青婉认真听着,端起手中的白茶轻轻抿了抿。
末了,他冷不丁来句:“夫人,这身衣裳好看。”
洛青婉看他。
他伸手,将她从对坐揽到怀中,更正道:“不,夫人穿哪身衣裳都好看,今天这身尤其好看。”
他心头微动。
昨日在桃林洞中就想一亲芳泽,结果被贾容打断。
今日在马车上,又无旁人。
车轮“轱辘”作响,扬起清尘一片,在阳光下轻舞。
马车内,盛明远嘴角动了动,心想着前车之鉴,夜长梦多,索性俯身垂眸,双唇毫无征兆得贴了上去。
她的唇上,沾着淡淡白牡丹的味道。
白茶素来清淡,是明后谷雨前的白牡丹的清香,沾上了唇瓣便如染了一层柔和丰腴,让人难以搁浅,浅尝辄止。
他心扑通作响,蓦地想到昨夜房中她披了一件宽松柔软的外袍,外袍内系在颈后的红色丝带和两侧牡丹花蕊上隐隐春光。
盛明远微滞,松开双唇,遮遮掩掩道了句:“好茶,夫人若是喜欢,回头让楼兰在府内多备些。”
洛青婉脸上一抹绯红,恰到好处垂眸。
他移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马车快至彦县,他怕再看到她眸间的潋滟,便再难把持住。若是做了旁事,任这一路香暖帷帐,等到彦县,只怕人人都能见到她容间的明艳之色。
盛明远喉结耸了耸,压低了声色道:“夫人这几日在看的账册,可否给我瞧瞧?”
数字枯燥,最能清心静气。
“过往都是楼兰管账,我从未见过。”他一面翻着账册,一面眉头半拢。一是他本也看不懂,一是字眼密密麻麻,他转眸看她:“字这般小,光是看完这两大本,少说也要几日。”他见她这两日都看得专注,眼睛怕是会涩,心头忽得生出一丝动容:“晚些,我给你按按,早前有人教过我。”
洛青婉微顿,凝眸看他。
车窗外,侍从骑马上前:“侯爷,前面就到彦县了,宋大人来迎了。”
盛明远翻下账册。
马车缓缓停下。
宋威是彦县的父母官,特意出城迎他:“侯爷好,夫人好,我们彦县的百姓都在夹道等候了。”
从入城门口开始,彦县的百姓就热忱无比。
盛明远撩起帘栊,同马车外的百姓挥手。上次在曲县他临时领洛青婉下马车,虽得了百姓的爱戴,但事后傅云峰提醒,未免引起骚乱侯爷和夫人还是谨慎稳妥些。故而此番两人并未下马车,洛青婉在他身后,侧颜隐在他身侧的阴影里,倒叫人看不真切。
这彦县城中,大都是来看新夫人的。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跳起和踮起脚尖往出巡马车里看的不在少数。
好容易到了福运巷内暂歇,周遭的百姓才没有跟来。先前只是欢迎,下午侯爷和夫人还要到四方集市巡视,那时候便能看得清夫人真人了。
福运巷内,车夫停车。
“盛明远~”马车外的声音还正当是熟悉得很。
盛明远拢了拢眉头,撩起帘栊先下马车,马车前三道等得快不耐烦的身影,似是终于见到他们的马车来了。
盛明远眉头微蹙:“你们三个来做什么?”
长安君,肖默然。
永安侯,鲁建明。
信源君,段歆。
同穿一条裤子的三个人,京城四害占了四分之三。
早前盛明远同他们三人一道在宫中给当太子侍读,盛明远那时就和这三人不对路,离京后和他们并无交集。直至几日前他大婚,这三日便又凑到一处,风风火火来给他道喜,实则是来围观起哄的。眼下又追到彦县来了,哪有什么好事?
永安侯笑眯眯上前:“盛明远,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千里迢迢从京中到丰州来给你贺喜,你连喜宴的酒都没陪我们喝一杯,就自顾着带嫂子出巡来了!”
长安君附和:“盛兄,这不合情理,我们出了这么多礼金,连嫂子的面都没见过,我们三人可是辛辛苦苦才追到彦县,又在这驿馆等了整整一日!”
信源君道:“盛明远,为何不邀嫂夫人同我们见一面?”
盛明远有些怒意:“你们三个究竟先做什么?”
永安侯和长安君嘿嘿笑了笑。
信源君慢悠悠道:“藏得这么好,盛明远,你夫人是惊为天人还是如传闻一般……”
信源君话音未落,“夫君!”
众人愣住。
这驿馆的街巷了似是只有盛明远身后这辆马车。
可……可洛青婉是哑巴啊。
身后窸窸窣窣撩起帘栊的声音,盛明远愣愣转头。
长安君,永安侯,信源君三人的眼睛都直了。
马车上,帘栊被一双纤细白皙的素手轻轻撩起。洛青婉微微抬眸,一身水蓝色的绸缎如意百褶裙,配上乳白色的纱衣,衬得纤弱身姿。发髻间珠钗挽起,清新不染金粉之色。明眸清澈,犹若初夏荷叶上的露珠,唇畔浅浅勾起,明媚动人。
不仅长安君,永安侯,信源君三人呆了,盛明远也是呆的。
洛青婉又唤了声:“夫君。”
盛明远才回过神来,上前搭手扶她下马车。
“嫂……嫂夫人……”自古折腰美人前,三人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洛青婉上前,福了福身,这算是特意来见他们三人的,正应了他们先前的话。三人脸上都窘迫得很,要么不自在低了低头,要面面相觑。
不是说洛青婉是个丑八怪吗?
不是说哑巴吗?
这是洛青婉吗?
可这盛明远出巡,是要给朝堂递折子的,怎么可能找一个不是洛青婉的人来冒充。
不可能!
这是洛青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