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咦?这台词,不是纨绔恶霸调戏小美眉的经典对白嘛。赵清茹灵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一旁的自家大哥赵青山。
“哥~”
“啊……”没等赵青山回过神来,便被赵清茹拖到了一旁。循着声音,赵清茹拽着自家大哥赵青山,蹑手蹑脚地穿过茅草屋,径直来到了后院。
后院并不大,角落里有个简易的窝棚,堆放了好些柴火。另一侧是个猪圈,里头养了两头并不是很肥硕的猪,正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猪圈旁是茅房。赵清茹兄妹俩赶到时,正巧看到有个衣着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正抓着一个女孩子的胳膊。一旁还有个穿着小碎花棉袄的女孩子在那里上蹿下跳着。
“高建设,你放手,放手啊!”
因为角度的关系,赵清茹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眼前的那两个女孩子,至于那个抓着人闺女胳膊,脸上还有一个明显巴掌印的中年男子,赵清茹更不认识了。不过冲着那俩女孩子管那个男人什么“高建设”,赵清茹大致猜出了男子的身份。估摸着多半是高建飞前头某个哥哥。
而那说话口音,赵清茹听着也觉着有点儿耳熟,感觉像李月荭。
“高建设,你再不放手,我,我可喊人了。”
“喊啊,你尽管喊啊。整好把人都叫来,让大家伙儿好好看看司局长家那水性杨花的闺女是怎么个撺掇着我弟弟,半夜陪她去捞鱼。转眼又去倒追其他野男人。”
唉?之前从谢文乐那里,赵清茹得知徐忠林跟高建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然后去贿赂那个夏主任,这才半夜偷溜到水库那边去捞鱼。至于司甜,谢文乐跟赵清茹并没怎么提及。不过据赵清茹对司甜的观察,为讨好某人这才一道的可能性不低。
从哪个叫高建设的话里所透露出来的部分信息,也恰恰证实了这点。
“怪不得绝口不提……”赵清茹喃喃自语道。
“什么?”本想上前阻止,却被赵清茹踩住脚的赵青山并没有听清楚自家妹妹嘀咕了什么。
“没。”
“汝儿不阻止?”赵青山附在赵清茹的耳边,压低了嗓门询问道。
“不急。”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凌乱脚步声的赵清茹立马拉着赵青山躲到了那堆柴火堆后面的小角落里。
“高,高二哥,我没有,真的没有撺掇高建飞为我捞鱼。这事,还是高建飞先提议晚上偷偷去水库那儿捞鱼的。真的,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人。高二哥你若不信,我,我可以对着主席发誓。”司甜被逼得不得不举起左手,做出对天发誓的动作。不过司甜到底没来得及发誓,院子里就多出了好些人。
“还有完没完了,是吧?”率先说话的那位瞧着年纪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左胸前戴着主席像章,另外还别着两支钢笔。
“爸。”司甜一见来者,眼睛顿时红了。
“这是想干啥?还不放手?!”紧随在后面的那位,穿着藏青色棉袄,浑浊的两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听赵青山事后偷偷给赵清茹解惑才知道,原来那人是清水湖村的村支书。能力如何姑且不知,要论钻营,这家伙可比沈家洼村的沈老头厉害多了。
“二弟!”
“二哥!”高建飞的大哥、三姐直接冲到了高建设的前面,七手八脚地将高建设跟司甜拉开。
“高老头,这协议不是已经签了嘛。怎么,你们想反悔?!”司甜的亲爹司局长半眯着眼睛,瞥向高建飞的老爹。
“老二,你这究竟想干啥?”高父见司局长发了难,气恼地举手连打了高建设的背脊好几下。
“二弟,你这是忍心想看着老小横尸在外头是咋的?”
“可不是,二哥,就算你跟老小感情最好。现在老小都不在了。你总不会想让老小走得不安生吧。”高家大哥跟高家三姐一左一右架着高建设,七嘴八舌地劝慰着。
“我……”因为得到的消息最晚,紧赶慢赶昨天才赶到清水湖村高建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至亲,会借着小弟这事满口要价,最让高建设接受不了的是,竟然价钱还不菲。别看司甜家又是每家补偿了300块,又是负责丧葬所需的全部费用,又是答应给徐家二老养老,又说要帮着自家兄弟姐妹几个解决工作。可至始至终,都没道歉。
从小,高建设便跟自家最小的弟弟高建飞感情最好,可以说这个弟弟几乎是高建设一手带大的。高建设自然对高建飞那性情脾性很是了解。半夜上水库偷偷捞鱼这种事,高建设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家最小的弟弟会做的事情。
偏偏不管是那个叫司甜的女孩子,还是其他人,都一口咬定这事是自家最小的弟弟率先提议的。可以说这是将大部分的责任都往高建飞身上推呢。更何况,高建设一直都记得,自家最小的弟弟是会游泳的,说起来这技能还是高建设教的呢。所以即便这会儿是冬天,也不至于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落水淹死了。
高建设自然是怎么都没办法接受这个所谓的事实的。
可不接受又如何。至始至终都只是想让司甜跟自家最小的弟弟说句“对不起”的高建设,突然意识到,他的至亲因为那些个条件,已经忘了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是他们最小的儿子跟弟弟了。
闹剧很快便匆匆收了场。突然熄了火的高建设之后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忙碌着。简单吃过了送葬席,等到晌午后,徐忠林跟高建飞的棺木才被抬出了灵堂。俩人安葬在了事先选好的一块空墓地旁。这会儿并未开始火葬,在乡下地方,尤其沈家洼村据说有专门的风水宝地用来安葬沈氏一族的后人。其实清水湖村虽说不比沈家洼村,是个姓氏繁多的移民村,也专门开辟了一处山林安葬村民。
直到高建飞的棺木变成了一个馒头形的土包,一直跟随在队伍最后的赵建设突然坐在了土包前,痛哭流涕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流泪时罢了。
比起高父微红的双眼,高家大哥跟高家三姐的脸上隐隐显露不耐烦之色,高建设显然更真情实意一些。赵清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真性情的男子,在心底衷心地道了一句“节哀”。
“哥,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