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拉起黎小石的手,拍一拍胳膊肩膀,还捏一捏大腿小腿,问道:“就是他?”
偃炆赶紧点头:“他的手能治好吧?”
老婆子连连摇头:“生得倒是俊朗,就是性子软,不喜欢不喜欢!”
偃炆哭笑不得。“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是问你,他的手能不能治?”
老婆子把偃炆拉到一边,道:“徒儿,我是说,你不要喜欢他。他跟你呀,不般配。”
偃炆一下子羞红了脸,嗔怪道:“师父!你怎么说这个!”
一旁的黎小石耳朵灵,也听到了这话,额头滴下二颗冷汗。看牲口一样把自己看个遍,临了还否定一切。
看到徒儿生气,老婆子只好收敛起神情,道:“你且去山下取酒吧。”
偃炆听他这意思,是答应了。便嘱咐黎小石好好配合,欢天喜地下山去了。
老婆子招呼黎小石过来柳树下坐,捏起黎小石的手腕,细细地切了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黎小石有些忐忑,道:“前辈,莫不是我这手不好治?”
老婆子抬眼瞅了瞅他,眼神颇有些古怪,开口道:“你喜不喜欢我那徒儿?”
黎小石差点没摔到地上,咳嗽一声,心里把夸赞之词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道:“偃将军果决机智勇敢,我很敬佩!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
“哈哈!好!”老婆子笑道,满意地摇晃着头,拿手指头点着黎小石,道:“她要是跟了你呀,没有好果子吃。”
黎小石眨巴眼睛,心里有点委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能把你徒儿怎么样?
老婆子起身,拨开密密匝匝的柳枝,来到树干中央。在巨柳支干的下部,有一个巨型天然树洞,被人安上了一个柳条编织的活动木门。
黎小石还以为她在树洞里储藏了什么珍稀野味,可是一打开木门,里面尽是大大小小的陶罐。
老婆子取出其中一个陶罐,在碗里倒出一些浓稠的暗绿色液体。“给,喝下去!”
黎小石怀疑地看着眼前这碗散发奇怪味道的不明液体。“这是……”
老婆子瞪着眼睛,眼白因此变得更多了一些。“这可是上好的乌羽玉仙人掌、九叶苦艾、迷幻蘑菇、三年生鼠尾草加在一起制成的。”
对于药草,黎小石不太懂行。可是在偃炆那里上过一次当,变得谨慎了一些,尤其是听到其中一种药草名为“迷幻蘑菇”,心里更是迟疑。“这个、这个喝了会怎么样?”
老婆子显然不喜欢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一手揪住黎小石的头顶发束,一手就把草药灌了下去。
黎小石咕咚咕咚猛喝了二口,差点呛得透不过气来。要不是看在偃炆的份儿上,他差点起身逃走。这古怪的老婆子,不会要人命吧?
但是喝下这碗草药,身体却没有感觉到异样,入喉只觉清凉甘甜。
“找个舒服的地方,你会躺上几个时辰。”老婆子又从树洞里取出一包银针。
黎小石确实感到有一些困乏,便在树下找了块平整的土地,和衣而卧。
老婆子坐在身边,在他手腕和胳膊处施针,密密地扎了上百根。
偃炆扛着一大箱酒坛子上山的时候,黎小石已经稳稳沉入梦乡。
她卸下酒坛子,凑近来一瞧,疑惑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新疗法?”
老婆子轻蔑道:“这算什么?针灸半个时辰,他的手臂自然就好了。山下那些庸医,连这个都对付不了!”
偃炆陪笑道:“当然师父您道行高深!不过,你把他弄晕了是要干嘛?”
老婆子将手中的上百根银针全部施完,方才直起腰,捶了捶后背。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黎小石,道:“此人面相甚是独特,方才我捏筋拍骨,更觉与常人不同。料他不会说实话,才给他喝了药,定要他吐出实情。”
偃炆偏过头想了想,道:“他虽然来历不明,但想来也就是个南蛮子罢了。师父你多虑了吧?”
老婆子看着偃炆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为师教你这么久,连识人之明都没有学会。”
偃炆低下头,心里仍然有些犯嘀咕。
老婆子从树洞里又取出一块牛粪饼,点燃一小堆火,将它放在火上灼烧。慢慢地,牛粪饼冒出丝丝缕缕烟雾,气味倒不刺激,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因为柳树倒垂下的枝条之分浓密,所以烟雾缠绕其中,并不立即散去。燃烧了十个牛粪饼之后,整棵柳树就好像笼罩在烟霞之中。身处其中的人,就好像站在云端,看周围云蒸霞蔚,甚至壮观。
老婆子将黎小石扶坐起来,双掌推在他背后,体力一股真气缓缓流动,自手掌注入黎小石的身体。
她这一股真气乃是为了叫醒黎小石的意识,让他在迷幻熟睡状态下,头脑中的潜在意识却能清醒过来。
缠绕在黎小石周围的烟雾愈加浓郁,逐渐变幻出微微的青红之色。
偃炆仔细看去,那青红之色当中,慢慢闪现一些模糊的影像,好像能从中看到一团乌云,内中电闪雷鸣。
这不是那一团飘在天边的云团吗?黎小石的潜在意识里,藏着这玩意儿干嘛?
不过,自己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正是设立祭坛求问天象的时候,难道这小子真的跟那天象有关?
老婆子渐渐加大真气,黎小石的背部被真气烘烤,竟渗出细微汗水,额间也有汗滴淌下。
缠绕在他身边的浓密烟雾,青红之色更为明显。里面映出一张人脸,偃炆一见之下便明白,此人便是戚琪。
“当真很像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过,那人穿的衣服非常奇怪,不是任何一个诸侯国的服制。
接下来出现的各种东西,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有各种比山岳还高的楼宇,有四个轮子的战车,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物品。
“这都是什么呀?”偃炆叫道。
老婆子收回掌力,将黎小石安放到地上,看了他半晌,最后道:“徒儿,为师劝你一句,对于此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偃炆低头不语。
老婆子见她这副模样,长长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陶罐,递给偃炆。“此人的修为远在你之上,所历世事远非你我所能理解,因此深不可测,不得不防。若真的非他不可,为师劝你一句,早些给他用了此药,让他忘却前尘往事罢了。”
偃炆看着老婆子手里的陶罐。“这是无忧圣水?”
老婆子点头。
偃炆犹豫了一下,接在手里。
“师父,还有一事。”偃炆又道,接着将大方城祖宅之中,厢房地下室之中的铁针地图,取出来交给老婆子。“我派人在这个地方探寻过好几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老婆子细细琢磨了一番,道:“此事必得你亲力亲为才行。记住,眼睛有的时候会欺骗自己。祖宗留下的财富,既然交到你的手里,穷尽一生也必须好好守护。”
偃炆点头称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