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吴王大军来到余杭城前,却见城头早已变换了大王旗,在在城楼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宿敌黎小石。
吴王气得跳脚,心中这才真正着急起来。余杭失落,对吴军的打击,不是少了一座城池,少了在越国的一个据点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切断了吴国供应粮草的运输道路。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是孤军深入,现在吴军真正成了一个孤岛,再没有国内任何支援,只有坐以待毙。
申擎进言道:“大王,余杭没了,我们就往西北攻取宣城,从那里开辟粮草之道,通往吴国。”
吴王没有说话,余杭也好,宣城也罢,倘若强攻,也许有几分胜算,但是在攻取之前呢?后有越国大军追击,前有守军据城坚守,若不能速战速决,也许还没有攻下城镇,自己就先被包了饺子,相对来说,吃败仗的风险不小。
权衡再三,他决定撤军。
“不能撤!”申擎喊道,“撤了,我们就真的损失惨重,不仅丢失十几万兵马,也丢了以后再进攻越国的机会,大王。”
吴王一拍桌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传令下去,探马立即前去钱塘江边,搜寻可供渡江之地。你带领一支队伍,沿江搜集所有船只。其他部队,重伤员一律丢弃,轻伤员可以自己走的跟着走。去吧!”
申擎心有不甘,可又不敢违拗命令,只得怏怏离去。
黎小石这边,并没有坐等吴军撤退,他与后方率领大军的偃炆取得联系,一齐向吴军发动进攻,前后夹击。
吴王边打边撤,一直撤退到了钱塘江边。
寒风萧瑟,江水虽不丰盈,却也难以徒步渡过,江面雾气弥漫,更添一层肃杀伤怀之意。
吴军将士见滔滔江水,湍急险峻,而船只仅几十艘而已,心中顿生凉意。家乡近在对岸,隔水相望可见,却再也回不去了。
身后是十万追兵,个个精锐,杀气腾腾,黑压压地列阵以待,望去令人头皮发麻。
黎小石与偃炆兵合一处,将吴军团团围困在江边,除了江水再无出路。
“要不要现在就开打?”偃炆问道。
黎小石看着对面吴军,虽然一路败仗,却仍然保持井然有序的队形,没有半点溃逃的慌乱。
而且对方主力精锐仍存,背水一战,更有可能破釜沉舟,士气迸发。那时候两军交战,也许都会死伤惨重。
“再等上几日。对方来攻,就守住封锁线。对方退回,就继续围困。他们没有粮草,迟早要投降。”
偃炆看了看江面,几叶扁舟穿梭往来,上面站满了吴军将士。“可是他们在渡江。”
黎小石也看到了,不过他并不担心,靠那么几艘船,运上几个月也运不完眼前十几万兵马。要是能使越军将士少受损失,这些人逃掉就逃掉吧。
“刚刚又接到催战书,越王身边那几个奸臣小人,定然在越王耳朵里吹风,我劝你还是尽快出战,取得战绩,回军复命才好。”偃炆担心道。
黎小石沉吟半响,这事儿倒是难办,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以后回去,越王问责不太好回答。“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好好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回去堵上所有人的嘴。继续等吧。”
吴王显然也明白黎小石围困的用意,知道这几艘船派不上大用场,便一再命令出击。可是几次求战不得,黎小石好像是一个太极高手,软硬不吃。
围困了五日,吴军人困马乏,到了崩溃的边缘。
吴王一咬牙,全副武装,骑马来到前锋。
“将士们!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再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跟我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冲出包围,绕道宣城,死也要死在吴国!”
吴军将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有的人求生,被吴王这一喊,立即激发起本能;有的人求死,只希望在战争中速死,而不是这样活活饿死、困死、折磨死。
吴王挥鞭策马,大喝一声,冲在队伍最前头,朝越军杀来。
黎小石明白,这是大决战的时刻,再没有捷径可走,也没有战术可用,双方只有用实力说话,以血肉相拼,以兵刃相搏。
“将吴军赶出越国,一雪前耻!”黎小石大喝一声,率领队伍向吴军冲去。
两股黑压压的大军,从各地的营盘防线之后跃出,很快拼杀在一起。
刹那间,江岸如同卷起一阵血雨腥风,无数头颅落地,无数鲜血抛洒,随处都是兵刃寒光直刺双目,随处都是残肢断臂惨叫连天,随处都是狰狞凶狠你死我活。
往日钱塘江畔秀丽风光不再,只见鲜血染红江水,顺流而下直入东海。往日柳树林鸟鸣不见,只闻哀嚎厉喝,此起彼伏。
数十万人马拼杀了几个时辰,直杀得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晦暗,风雷为之静寂。
到底吴军连遭挫败,又被困数日,后继乏力,渐渐地败下阵来。
越军将士占了上风,几十人围住吴王,欲将他捉住。
可那吴王夫差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肯就擒,挥舞一把长剑,劈刺砍杀,斩了十余人的头颅。
黎小石在远处望见,快速砍倒几个倒道的吴兵,逼近吴王身边,挥起百炼龙眉刀,身法快如闪电,几招便刺中吴王大腿。
吴王见敌不过,边挡边退,直退到江边。
环顾四周,吴军早已溃不成军,四散而逃。申擎也不见踪影,想来在战场上被冲散,此时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吴王长叹一声,当初击败越国,俘虏勾践,哪里会想到有今日!悔不听宰相之言,斩了勾践,才招来祸害!
黎小石长刀指地,逼近吴王。
吴王面对他,仰天大笑。“没想到!败在你一个小小演武士手里!”
黎小石面若冰霜,道:“跟我回会稽城见越王吧。”
正待向前,可是吴王抢先一步,将长剑架在肩上,手中一用力,长剑环转,脖颈处顿时鲜血井喷!
他双目圆睁,身体直挺挺地向后仰倒,砰一声砸如江水之中,溅起巨大水花。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