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老汉来下房找他。“国师允了。”
黎小石二话没说,当晚便卷起铺盖进了储书室。
老汉瞪着眼看他在书架之侧的角落里,铺开被卷,点亮油灯,举着一盏灯到处晃悠。“你你你,给我仔细点!这些古武秘籍都是孤本,烧了可了不得。”
黎小石已经寻了一本,藏在一个木匣子里,扉页已经旧得快要掉落,约摸看清几个大字“峨眉连环刀法”。
先看这一本吧!由于惨败在燕三娘刀下,因此他耿耿于怀,第一件事就是学刀。
他抽出书籍,坐回铺盖,将油灯小心地放在地上,距离书架远远的,距离铺盖也远远的。
这一夜又是无眠,只公鸡快要打鸣的时候,睡了三二个时辰。
黎小石把这本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里的书果然都是好书,文字旁都有配文,关键处还有一大堆义理解释,总之非常详尽,毫无武学根基之人,也能看懂大概。
睡醒后,黎小石在武器架子上挑挑拣拣,挑了一把称手的刀刃。不太沉,比较轻盈便捷,适合他这样的新手。
但是第一次使刀,还是非常不习惯。毕竟刀法与拳法义理相差较大,他无法通过自己有限的知识去触类旁通。第一遍演出那套刀法的时候,场上的人摇头直笑,纷纷叹息,国师怎的招进来这么一个白痴?
黎小石不去理会他们,只管自己扑腾,夜里回到储书室,仍旧盘腿打坐,一边运行呼吸吐纳之法,一边在头脑中还是一遍遍演刀法。
有时候演着演着,太累了,扑通一下歪倒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接连一周下来,他没日没夜地练,长进却不大。想自己学习混元六合拳之时,不过是看光惠演过一遍而已呀!
黎小石叹口气,自从被电鳐电过,不但心法不灵光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深夜却听得内室一阵呼哧哼哈之声,隐隐还有刀刃破空发出的震鸣声。
他起身穿过储书室,探头往内室瞧去,只见老汉正将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风,正是峨眉连环刀法。
他身形灵便,招招契合书籍要义,但真人演示起来,终究是比图谱和文字说明要强上百倍。之前黎小石不懂不通之处,此时一看,便一下子透了。
老汉演了二遍,立定收刀,浑然没有发觉有人偷师,熄了灯便上床睡觉,不一会儿鼾声大作。
黎小石有些发怔,老汉深夜演刀,不偏不倚演的正是峨眉连环刀法。夜深之时,万籁俱静,老汉这么警醒的人一点也没有发觉隔墙有耳。
他从门缝里瞧那熟睡中的老汉,月光柔和洒在他身上,宁静安详。
或者老汉有意为之,或者只是巧合,既然对方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黎小石想了想,也就顺水推舟,悄没声儿地退了回来。
回到铺盖,盘腿静坐一宿,脑海中演了无数遍,直把那刀法演得纯熟无比,天快亮才稍稍眯一眯眼睛。
自那以后,他的刀法突飞猛进,叫演武场上的人刮目相看。再学习其他的刀法,比如八门金锁刀,梅花刀,便没有第一次学习刀法那样困难。每一种刀法之间,虽有小异,毕竟义理相通。
他的体格原本就比普通人要强壮,白天勤于练习,晚间再配合心法,每晚都要演上十数遍,自然进步神速。
没过多久,他便能同快刀手金大头对拆百余招,丝毫不落下风。
老汉在一旁静静看着二人拆招,直到将近二百招时,金大头终于挑破黎小石肩头衣襟。“好了,金大头,从今往后你就给黎小石喂招吧。”
金大头颇为郁闷,但也没有办法。
除了金大头,双刀禾二,弯刀童余,都受了命给黎小石喂招。
黎小石起先皆是不敌,但是跟高手对练的好处,除了迅速增加实战经验值,还对进一步发现自身缺陷有大大帮助。
每一天晚上,黎小石回到铺盖,脑海中便如同电影放映机一样,把白日对拆的每一招每一式,逐步分解,慢镜头回放,有时候定格在某一帧画面,他会不由自主地摆出二人的架势,一遍一遍揣摩该当如何应招。
有一次,他连续几天败在禾二的同一招下,却左思右想,想不出破解之法,急得连着几晚没有睡好觉。
这时又听见老汉内室中传出刀刃破空之声,他蹑手蹑脚前去,嘿!老汉正在演禾二的那一招,随即又演破解之招,口中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看似不重要的步法,乃是双刀之关键。破解双刀,当从破解步法入手。”
黎小石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老汉演完收刀,照例打算吹灯睡觉。
门吱呀一声推开,黎小石走进来,抱拳作揖,一鞠到底:“多谢大师傅指点!”
老汉也不推辞,心安理得受了:“我这里不养闲人懒人庸人,但不拒二种人,勤奋之人和才学之人。你的表现不错,但是离真正的武学高手,差的距离不小,好自为之吧!”
黎小石不禁有些出神,真正的武学高手,老汉是在指他自己?“是,大师傅。”
黎小石本想告辞退出,却被老汉叫住。“拳法、刀法,你已经有一定基础,除了勤练不可荒废之外,是时候学习内功了,否则难以取得长足进步。”
黎小石一下子陷入忐忑,这也是他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呼吸吐纳之法,五行心法,二者互为表里,本是上乘内功,可是他刚刚突破第三章,便被电鳐搞得半身不遂,大大损伤脑回路,现下在古代又没有脑外科,或者神经外科,该怎么治疗呢?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老汉掌风呼啸,已经直达胸膛。
黎小石下意识地想要闪避退让,但是老汉的掌法变化不大,威力不减,掌风笼罩之处,避无可避。
黎小石只得硬接一掌,与老汉一对,却觉得对方掌风虽然凌冽,掌力却并不强劲,虽然他内功不足,却也能勉强护得自身周全,不至于受伤。便知老汉放水,没有加上十成力,不,也许才二三成而已。
各自退开一步,老汉立定,理一理胡须,思索道:“内功底子非常好,然……后劲欠缺。怎么回事?”
黎小石本想说一说那条电鳐,但是料想老汉不会认识那种深海生物,也不会对电有概念,只好忍下话头,只讪讪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老汉便明白他不愿意说,挥挥手道:“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