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脊鲸只能逃遁,可是没有洋流这趟顺风车,她的速度明显不够快,至少不如抹香鲸那么快。
一次又一次猛烈撞击,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郭玉,快想想办法啊!”黎小石喊道。
“我、我在想!可是……”郭玉苦思冥想,急得满头是汗。
“有了!”郭玉喊道,“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叫她别再逃了,全力攻击抹香鲸的右脑,狠狠地撞!”
黎小石立即将这种办法传授给露脊鲸。
露脊鲸调转脑袋,也用自己的巨大头部,去撞击抹香鲸。
二头鲸鱼就好像是争夺领地的雄性,相互叫嚣着,撞击着。
船舱里的人紧紧抓住鲸须,才没有在剧烈摇晃之中被甩飞。
“为什么攻击右脑,而不是左脑?”空隙之中,黎云云不忘发出好奇的询问。
“因为抹香鲸的左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脑浆。他只有右脑在控制整个身体,撞晕他,咱们就能逃走。”
郭玉想起有一次捕捉到的一条幼年抹香鲸,在整个头颅正中央,竖立一块透明软骨,将左右二个截然不同的大脑分隔开来。
与人类及其他动物不同的是,抹香鲸的左脑,除了一滩粘稠的液体,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在海中游行,有半个脑子里晃荡的都是浆糊。
虽然郭玉提供了正确的方法,以及精准的攻击点位,可是露脊鲸的天性使然,她无法战胜面对抹香鲸的恐惧,在匆匆忙忙反击了几下之后,再一次掉头逃走,彻底放弃了攻击。
这样一来,抹香鲸更加有恃无恐,他简直就像在玩弄一团毛线球的猫咪,从上下左右,不同侧面,不断地袭击露脊鲸,直把她撞得不辨东西南北。
露脊鲸的速度大大慢下来,几乎悬停在海水之中,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抹香鲸从十几米外高速冲过来,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在露脊鲸的腹部狠狠咬了一大口,撕下一大块脂肪最丰富的血肉。
露脊鲸发出一声哀鸣,无力地张开嘴巴,她自知难逃厄运,临终之际放出三位乘客,是生是死,看你们自己的了。
三人在适应了快速涌入的海水之后,深吸一口气,钻出了露脊鲸的嘴巴。
海水十分温暖,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海面不远。不过,他们刚钻出来,迎面就遇上了那头抹香鲸。
他巨大的头部,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大型战舰,向他们横冲直撞。
快跑!
三人赶紧向上浮升,与此同时,露脊鲸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一点一点往下沉。
得益于露脊鲸的下沉,抹香鲸没有去追那三个乘客,而是跟着下沉。
在露脊鲸最终到达海底,长眠海床之前,她会被抹香鲸一口接一口啃食,或者途中又招来更多的掠食者,比如鲨鱼。
然后,她成了一副残存些许肉片的骨架,半埋在海床厚厚的沙土里,成了“鲸落”。
鲸落是深海蟹、盲鳗,以及其他小型肉食动物的乐园,他们在骨架之间钻进钻出,一边欢唱高歌,一边享受天降大餐。由于鲸落的巨大体型,在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里,它们不必再额外寻找其他的食物来源,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劳而获者。
等到肉片全部被啃食殆尽,食客散去,鲸落仍然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食骨蠕虫会前来啃食骨骼,它没有口腔也没有胃,但长有一种携带共生细菌的“根”,可以插入骨骼,汲取骨髓,供细菌分解,并从细菌处获得可吸收的营养物质,这样又过去了二年。
二年后,贻贝、帽贝、蛤蜊等动物会光顾这里,并大量繁衍生殖,直至覆盖整个骨架。还有大量细菌,它们通过分解骨骼里剩下的脂类,来获取生命所需要的各种元素。
二三十年之后,骨架才会被完全分解,成为与海床上的沙土的一部分,鲸落就此消失。
浮上水面的黎小石等人,自然没有时间去细细梳理这一段漫长的生态循环旅程,他们迫不及待地钻出水面,大口吸入急需的空气。
最先缓过气来的郭玉,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状况。
海面上大约二三海里的地方,漂浮着一块不大的黑色陆地。
他眯缝起眼睛细瞧,最后确定,那不是陆地,而是他们非常熟悉的,曾经乘坐过的一种运输工具,潜艇的顶盖。
黎小石也发现了,那正是他们所追寻的,邪灵、李洪心、猕猴,以及其他士兵借以离开瀛洲岛的救援潜艇。
与此同时,潜艇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正以缓慢的速度朝这边驶来,以免潜艇前进产生的水流或旋涡,误伤到海中的人。
在距离三人二三十米远处,潜艇停下,顶盖上的舱门掀开,一个四十来岁,穿军装的陌生男人走出来,将一张绳梯扔到海水里。
黎小石上过一次当,变得异常谨慎,小心地辨别男人的双眸,看那里会不会突然发出蓝光。
不过,他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与郭玉和黎云云进行了目光交流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抓住绳梯,登上了潜艇。
长途追踪而来,不就是为了要赶上它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里面就算是惊天陷阱,也得探一探,才知深浅!
进入潜艇之后,舱门关闭,黎小石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潜艇里都是一些陌生的军人,看起来正是这艘潜艇上原有的人,连一个熟脸都没有。
听说黎小石三人也是来自瀛洲岛,那位迎他们上艇的军官有些惊讶:“据说所有人都已经被我们接回,岛上再没有其他剩余人员了呀!我们也没有再收到任何求援信号,所以才启程离开。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应力天,是这艘潜艇的指挥官。请问你们是?”
黎小石连忙做了简单介绍,包括被王国森挟持来到瀛洲岛,亲历山顶湖矿洞中的激烈战斗,但隐瞒了自己跌入邪灵的陷阱之事,也没有提到闻小平的名字。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应指挥官是否知道闻小平的底细,因此不敢贸然说起。
“那么,那些从瀛洲岛上来的士兵呢?他们不在这艘潜艇上吗?”黎小石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应指挥官的脸上出现了呆滞的神情,大约持续了二三秒钟,似乎是在想一个问题,但最后仍然没有得到答案,只能疑惑地摇摇头。
“有一些事情,我觉得很奇怪,但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们,所以请不要再问,只管在这里休息吧。”他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将指引三人去到客舱的任务交给另一个士兵,随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