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城愕然, 露出委屈之色:“荣庆妹妹, 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倒霉还不忘拉她一起, 还真是姐妹情深!
福全不由皱了皱眉,她虽然不喜欢荣恩,可荣恩总是为她办事。荣庆此举便是在她看来,也觉得着实不地道。
荣庆何等熟悉福全, 见状目光闪烁,忽地就捂着脸哭起来:“皇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我……我想不通,一时嘴快就说出来了。”见福全神色稍缓,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向赵蛮哭道, “三弟, 荣恩也不是故意骗你来的,她只是一时气愤, 你当初重伤了她,害她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她岂能不气?”
赵蛮看着她唱作俱佳,嗤笑一声, 目光落到轻城身上, 晦暗不明:“原来是荣恩皇姐要报仇。”
荣庆连忙道:“对对对, 我们只是帮荣恩出气罢了。”
轻城无语:她一定得罪过荣庆,否则,都到了这般地步了,对方居然还不忘给她使绊子,下刀子。这是存心将主要责任栽到她头上,把她推出去挡赵蛮的怒火啊。
幸亏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们,否则还真要被她搞得里外不是人。
赵蛮目光依旧不离轻城,眉眼微弯,徐徐开口:“原来如此。”
福全张了张嘴,又闭上。虽然于心不忍,可形势对她们不利,这个时候她若是帮荣恩辩解,赵蛮的怒火就该全朝向她们了,到时候,这个小疯子还不知会对她们做出什么事来。算是她对不起荣恩,大不了,她以后补偿荣恩就是。
荣庆道:“你要算账,也该先找荣恩才是。”
赵蛮眼中嘲讽笑意愈浓:“我找她算什么账,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轻城,正要继续往下说。
轻城一个激灵,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赵蛮想做什么?难道他想把他们串通的事说出来?
这怎么行?福全和荣庆会恨死她的。
她当机立断,截断他的话道:“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愿意和她们一起受罚。”现在还不是揭露真相的时候。
轻城自有自己的盘算:眼下赵蛮暂时占据了上风,可以他的身份势力,在宫中终究弱势。他再凶狠,总不能杀了福全与荣庆,最多也只能吓唬两人一番,小小出一口恶气。之后怎么办?他还得放她们俩走。
等到福全回宫,她背靠皇后和太子,或许一时奈何不了武力值惊人的赵蛮,可要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庶公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何必为了出一时之气,自惹麻烦?
更何况,只要她和赵蛮的真实关系不暴露,福全和荣庆再要对付赵蛮,必定还会找她,到时继续像这次一样里应外合,赵蛮便不至于再次被她们算计。
怎么想都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赵蛮这样老子天下第一,只信拳头,谁也不怕的性子,显然无法理解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
前一夜她和赵蛮最终定计时,就因为看法不一争执过。她关照赵蛮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赵蛮却不以为然。最后两人吵了一架,赵蛮怪她不相信他能护住她,她气他不理解她,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掉问题,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结果那个榆木脑袋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苦心,怎么说都不听。
吵到最后,她不争气地委屈哭了,赵蛮总算偃旗息鼓,没有再说什么。她本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原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答应她的请求,只是不想和她争执,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会儿,轻城愿意受罚的言论一出,赵蛮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轻城目光盈盈,乞求地看着他。
赵蛮气恼:这样看他也没用!他下定决心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被人左右过?今天他就是要让福全和荣庆两个臭女人知道,姐姐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她……
轻城心急如焚,眼尾发红,似有晶莹的泪珠沁出。
赵蛮更气了:妈的!不就是要她承认她是帮着他的吗,他就这么见不得人,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做什么?
至于急得……哭了?赵蛮垂于腿侧的手蓦地握紧,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道:“你敢骗我,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轻城心里松了一口气,低垂着头,含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赵蛮心里窝火,扭头不想看她,转向福全和荣庆方向,不耐烦地道:“一人一个条件,你们考虑清楚没有,答不答应?”
福全何曾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无奈形势比人强,忍气吞声地问:“什么条件?”
赵蛮道:“你的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再说。爽快些,你只要告诉我答不答应?”他原本是想要福全答应在皇后娘娘面前说项,为轻城挑选一个靠谱的驸马的。可现在这样,显然是没法提的。
福全犹豫。
荣庆拉了拉她的袖角,给她使了个眼色:先答应他,离开这里再说。等到回去了,她们就不怕他了。到时候,他的要求若是太过分,她们坚决不承认,他又能奈她们何?
福全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好。”
赵蛮又看向荣庆,脸色越发阴沉可怖。
荣庆害怕地往福全身后缩了缩。
赵蛮道:“你的条件简单,以后不许纠缠姜重,否则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荣庆一愣,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赵蛮根本不为所动,恶狠狠地道:“答不答应?不答应也可以,我现在就把你的腿打断,就说你是在山上摔断的。你断了腿总不好缠着他不放了吧。”
荣庆脸色惨白,她为姜重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是当真想要他做她的驸马,万万不愿答应这种条件的,可……赵蛮这蛮子,向来说到做到,要他真把她的腿打断了,她还怎么活?
她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哭得稀里哗啦,委委屈屈地道:“我,我答应。”
可惜在场无人怜香惜玉。
“至于荣恩皇姐,”赵蛮看都不看轻城,负气道,“以后离我远一点,要多远有多远,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一时没有听到答话声。
赵蛮气呼呼地道:“你哑巴了吗?”
轻城柔细的声音这才响起:“好,我答应你。”
听了这个答案,赵蛮更气了。
偏偏这时候福全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你的条件我们全答应了,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赵蛮正当不痛快,闻言,眉梢眼角间戾气毕现:“你们心里是不是在想,我让你们走了,到时你们翻脸不认账,我也拿你们没办法?”
福全和荣庆都是大惊,连连摇头:“没有的事。”
赵蛮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们?”
福全心头打鼓:“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蛮道:“留下表记再走。”
福全松了一口气,只是留下表记,还好还好,正要解下腰间的玉佩。赵蛮不屑的声音响起:“我要那个破玩意儿做什么?”
破玩意儿?这是和田进贡的羊脂白玉所制,通体晶莹雪白,毫无瑕疵,又经大师雕琢,她问母后要了很久才要到手,他居然说是破玩意儿?福全气得半死,跺脚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赵蛮面无表情地道:“一人留下一只罗袜。”
一切声音忽然静止,福全的怒骂,荣庆的哭泣,甚至轻城的呼吸声,仿佛忽然被卡住了脖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女孩子的玉足是何等隐私的部位,足上罗袜更是堪比小衣的贴身之物,赵蛮居然叫她们一人留下一只罗袜?
赵蛮却表情平常,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个杯子,一本书这样的寻常之物罢了。
轻城目瞪口呆,若不是她也是被执行对象之一,她真要为赵蛮送上大写的两个字“佩服”。有了这样的“表记”,等于是捏住了她们几个的命脉,谁也不敢冒着罗袜被拿出示众的风险,对已经答应的事出尔反尔了。
只是,这个法子委实无耻了些,不,是相当无耻!若不是赵蛮年纪小,再大些,怕不是要被人认作登徒子?
“你是认真的?”福全不敢置信地问。
赵蛮冷冰冰地道:“你们是自己脱还是要我们帮忙?”
福全和荣庆面面相觑,就算她们平时再厉害,到底还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种事想想就觉得羞耻,怎么下得去手?
赵蛮对钱小二和另一个拿着弓弩的小内侍做了个手势,两人分别向福全和荣庆两人逼近。赵蛮顿了顿,转向轻城,一步步走近她。
轻城的脸儿一阵红一阵白,颤声道:“三弟,你,你真要……”
赵蛮冷着脸道:“这是你自找的。”
是她不愿意暴露两人的关系,想要和福全她们遭受一样的惩罚的,他成全她。她这会儿做出这种可怜样给谁看?他要放过她,岂不是此前她的伪装都白费了?
他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我帮忙?”
轻城连脖子都变得绯红:“我,我……”当着他的面除鞋脱袜,她怎么做得出?
赵蛮知道她的性子,懒得啰嗦,忽地半蹲下去,一手扣住她的脚踝。轻城想要缩脚,被他牢牢握住,根本动弹不得。
赵蛮的动作极快,受伤的左手已落到她绣着团窠奔鹿纹的绣鞋上,轻易摘了下来。
轻城浑身都僵住了,强烈的羞耻感充斥全身,血液逆冲,脑袋嗡嗡作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指尖落到她月白色绣忍冬花纹的绫袜上,飞快地脱了下来,收入袖袋。随后又将绣鞋重新为她穿上。
他正要松开她的脚腕,忽然“咦”了一声,稍稍卷起她的裤角,目光落到她脚踝上一处明显的齿印上。
难怪刚刚触感不对。
“这是……我当初咬的?”他定定地看着那里,握住她脚踝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齿印,心中生起异样的感觉。
落入他掌中的脚踝纤细,线条柔美,新雪般的肌肤上落下几点暗红的印记,如雪地红梅,靡艳之极,平添无数诱人的美感。
赵蛮好奇地打量着,她当初一定很疼吧,这么好看,他怎么就忍心咬下去的?忍不住又轻轻触了触。
如羽毛拂过,细雨轻点,带来若有若无的轻微痒意。传到脊髓深处,激起一串战栗之感。
太,太过分了!
轻城的脑中“咯嘣”一声,仿佛有一根弦忽然断了。冲动快于理智,她再控制不住,脚下猛地用力,挣脱他的掌握,一脚蹬出。
不偏不倚,绣花鞋底恰恰印上他的面门。
四周顿时一片倒抽凉气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