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开进辽阳,侯野棠在木鱼石站下了车。旁边就是木鱼石大市场。今天,焦裕录就是在这里给女儿买气球的时候丢了妞妞。
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侯野棠先找到了大门外那个卖气球的。是个中年大叔,手推着一个流动小车,上面摆放些盒装的各式气球,小推车的车把上系着一大堆已经充好气的气球,五颜六色的飘在空中。
不时有带孩子路过的,就在小车上挑选气球,挑好了,中年大叔就拿个氢气压缩罐往里打气。气刚打满的时候,中年大叔熟练的用手在气球进气口处用手指一挽,最后再拴一条好看的绳子,送到一脸期待的小孩子手中,一个氢气球制作完毕。
在半个小时的观察里,侯野棠发现了一个可疑妇女,三十多岁,身上穿戴的貌似是个城里人。但两个颧骨部位的皮肤微微透着赤红,那叫赤红面。是典型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常年被北风吹成的颜色。她既不像逛街的,也不像做生意的,更不像等人的。手里挽着一个小提包,一直有事没事的在气球小推车旁边转悠。眼睛只盯着买气球的大人孩子看。
这时候,焦裕录抱着妞妞走来了。侯野棠看着年轻时候的焦裕录,还有他怀里那个一笑就露出两个小梨涡的妞妞,心里一阵揪揪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有点残酷,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可爱的妞妞被人贩子抱走,却不能作出任何阻止的行动。
小妞妞看到好看的气球跟爸爸要,焦裕录就抱着妞妞来到了小推车旁。问宝贝女儿要哪只气球,妞妞用小手一指,那是一只飘在空中米老鼠造型的卡通气球。
焦裕录就让中年大叔把那只气球摘下来。此时的中年大叔正在用氢气罐给另一对母子买的气球充气。就让焦裕录自己去摘下来。
焦裕录看着宝贝女儿拍着一双小手等不及的样子,就把妞妞放在了地上。然后他去那一堆气球里找系着那只米老鼠的绳子。
就在焦裕录钻进那堆气球找绳子的时候,旁边一直转悠的那个可疑妇女快速走了过了,用一块毛巾捂住妞妞的嘴,抱起来就向旁边的小道跑去。
整个过程没超过10秒钟。等焦裕录终于找到米老鼠的绳子,然后解下来拿到手里的时候,妞妞已经不见踪影。
侯野棠紧紧跟在抱着妞妞的那个女人身后,女人好像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跑的更快了。捂妞妞的那块毛巾可能粘了什么药,妞妞被女人抱着一直软软的没什么反应。
侯野棠一路紧追不舍,他追的目的并不是要抓到这个抱走妞妞的女人,因为他知道,他本质上几乎改变不了20年前已经发生的整件事,就只是想抓到这个女人的一些线索,然后追踪到到这20年里妞妞的最终去向。所以,他尽管随时可以抓到前面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但很残酷,他却只能这样紧紧的跟着看着,连喊人报警的举动都不能有。
前面是个胡同的转弯处,抱孩子的女人向左一拐看不到人影了。侯野棠紧跑几步,生怕跟丢了。可刚刚在拐弯的地方向左一转,就被藏在那里的女人一砖头拍在了脑袋上。
侯野棠就觉得两眼一黑双腿发软,倒下的瞬间,下意识的抓住了女人手上的小提包。无论女人怎么用力夺,侯野棠就是死死的不放。最后女人放下小提包抱着妞妞跑走了。
过了好一会,侯野棠才能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侯野棠翻了翻小提包,里面是两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侯野棠很沮丧,这一路跟过来,又挨了一砖头,却什么线索都没抓到。估计还要从头再瞬移一回。
他刚想往胡同外走,就看到刚才倒下的墙角处有一个身份证。捡起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女人的。侯野棠的心里不禁一阵激动。估计是那女人刚才在争夺小提包的时候动作过大,把兜里的身份证甩出来了。这可是个重大线索,侯野棠很兴奋,觉得再挨两块砖头也值了。
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显示,这个女人叫蒋招弟,32岁,辽阳灯塔县的。
侯野棠按照身份证上的信息,找到了蒋招弟在灯塔县的住址。旧砖随便砌成的矮院墙里,是一间老旧破败的平房。
侯野棠怕打草惊蛇,没敢贸然进去。守在房子外面等了一夜。房子黑了一夜。院门一直锁着,没人进出。估计蒋招弟也发现了自己把身份证丢了,没敢回来。
到了白天,侯野棠就跟邻居的一位老大妈打听蒋招弟。怕被怀疑有什么不良动机。就说捡到了蒋招弟的身份证。而且觉得这蒋招弟很可能跟他家还沾点亲戚,今天特意过来还身份证,顺便再认认亲。
估计邻居老大妈也是闲的寂寞,正愁找不到人唠嗑呢。抓住侯野棠一顿聊。还真聊出不少这个蒋招弟的故事来。
真没想到,这个可恨的人贩子蒋招弟,居然也是在苦水儿里长大的。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很小就倍尝穷苦和冷落。在15岁那年,被一个以介绍工作为名的人贩子给拐卖了。卖到了西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嫁给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成天的被锁在一个小黑屋里。白天吃些剩饭。晚上就被老头子成宿成宿的折磨。一个刚刚15岁的小姑娘,天天活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里。
后来,蒋招弟被折磨的怀孕了。16岁就生了女儿。17岁又生了一个儿子。渐渐的,老头子就放松了对蒋招弟的防备。开始放她出来一起下地干农活儿了。又过了8年,蒋招弟终于找机会逃了出来。一路要着饭回到了辽阳农村老家。
可贫穷的老家对于一个忽然回来的女儿,并没表现出什么惊喜和温暖。反倒贪图一点点彩礼,草草的就把蒋招弟嫁给了灯塔县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子。一喝点酒就往死里打蒋招弟。对付着过了几年就离了。一直到现在,蒋招弟就一个人住在这个破小院里。平时很少着家,邻居也不知道她现在都在干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