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并不想和自己交易。

玉坤子坐在侧殿茶道的椅子上,静静地端着一杯铁观音品着。

活了这么多年。

看事情的时候,心中自也会是一片了然的。

那小皇帝看似心动,犹疑不定。

其实,却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提案的吧?

玉坤子面上显出焦急之色,是给一旁的太监、宫女、侍卫们看的。

但是心中其实半点波澜都没有惊动的。

交易不成功,无非就是交易的一方,觉得交易的本钱不平等罢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当然可以拿出足够平等的砝码不就行了么。

玉坤子心中自信满满。

…………

罗梓坐在御书房上首的木纹龙椅上。

神色早已恢复了淡然。

刚刚听了下首大臣黄泽兢兢翼翼的询问。

他眸中闪过一丝泠然,道出了“叛臣,就该永远都是叛臣!”的话来。

黄泽吓得身子一颤。

为陛下小小年纪的狠辣,与无情,而感到惊惧。

“越姑姑。”罗梓坐在椅子上,由着身边的小宫女为他重新套上那宽大华丽的外袍,一边呼了一声越氏.

“陛下。”越氏上前两步弯腰行礼,一双灰蒙蒙的眸子却仿佛能看见一样,对着龙椅上的罗梓慈爱地笑应着。

越氏是小皇帝朱允焐身前的大宫女,同当时的掌印太监宽氏是夫妻,但是现在小皇帝数百年之后复活,自然是找不齐当年服侍自己的那些忠心旧人了的,所以小皇帝现在身前最贴心侍奉着的,自然也就数越氏资格最老,情分最深。

小皇帝生前就唤越氏为“越姑姑”。

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允焐在世了,但是罗梓还是承认了这个称呼,以示亲近。

越氏这数百年来,当是有自己的一番大势力的。

但是当知道他苏醒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来到了他的身边,甘愿做着侍奉人的活计。

这是真心将他当做亲孙子来爱护、却当做主子来尊敬拥戴的人。

“姜云来姜爱卿,回来与否?”罗梓想起来之前派出去的情报头子了,与越氏细声柔语道。

姜云来原先就是干的监察院大佬的事,现在已经不再是坐拥天下的那个帝王了,手下人少,没用的小喽啰倒是多,所以就干脆让这姜左都御史兼了份职。

“禀陛下,姜大人一个时辰前,就已回朝。”越氏柔声道,语气中带着对姜云来的满意,“只是当时陛下正见着张坤,姜大人说他能等会儿再来。”

“让他进来吧。”对姜云来这份恭敬,罗梓倒是淡淡。

姜云来进来了。

磕了头行了礼,准备高呼“陛下”的时候,罗梓等不及道:“姜爱卿平身,查了?”

“尊陛下旨意,查清楚了。”姜云来起身,他不是一直在小皇帝身前侍候的大臣,所以对于小皇帝的性情没有多大的直观感触,当然也就举止较之黄泽自然了些。

“说来听听。”

罗梓说道,放下了手中捧着的茶杯,认真地说到。

“是。”姜云来正了正脸色,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罗梓之前将自己的情报头子派出去,是去查阴阳两调的方法的。

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哲理,他也知道。

于是姜云来去查了。

法子有不少。

但是都不好。

其一,姜云来说的,是走歪道:吸食生人的阳气。

这一般是女鬼干的事儿,但是罗梓是男孩儿,甚至连男人都不算,还有,他可不想去搞基。

姜云来说可以控制女鬼来引渡阳气,罗梓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姜云来就再也不说这个法子了——

“朕才十三岁,尚且未纳后宫。”

要是和女鬼鱼水之欢吸引阳气,他会从根本上就阴阳不调的。

其二,姜云来说了,倒还算正经:天材地宝。

这个大家都懂。

但是罗梓冷声道:“天材地宝自是难得的,但是朕的身子需要长久调养。”

“靠外物,没多久就会全阴界都知晓朕的阴阳不调之症。”

“你是想朕的隐疾,成为任何手中握着天材地宝之人的把柄么?”

当别人知道他长期需要什么的时候,就是自己在与人争锋中落入下风的时候。

自己可不想随便就答应,各色用天材地宝来交换什么的人的要求!

姜云来无奈。

有些棘手,又有些心中没底。

因为其余的大多数法子,都与上面两个法子有相似之处。

于是他只好说出了第三个方法:自身滋生浩养阳气。

罗梓听了这个法子心中一动。

这个在姜云来看来最不靠谱的办法,却在罗梓看来——

倒是算得上是个好法子。

但是问题是——

他本来是尸身苏醒复活。

本性即阴,自己来产生、并滋养阳气,不是一般的难啊……

“陛下……”

姜云来犹豫一番,悄声建议道:

“那张坤之父,不就是尸婴么?”

罗梓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对啊,那张坤的父亲,不就是尸婴么?

论阴性的生物,又有什么能比得上尸婴呢?!

但是问题又来了。

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和张坤的交易。

罗梓突然觉得头有些疼了起来。

…………

“嘭!”

冥月城城守衙门中声响此起彼伏。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但是这冥月城依旧还是黑沉的夜色。

位于阴阳两界交界处的冥城,从来都没有明确的日夜之分。

但是对于此时的九叔二人而言。

这正午时分,果然还是区别挺大的。

至少,现在可以好好地休整一番,回下法力——

“师弟!你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四眼道长一屁股坐在衙门露天处的一根柱子靠阳处,背靠着柱子,虚弱地喘息着。

九叔蹲在一旁,手中捏着一张黄符,腰间别着桃木剑,背心处已经汗涔涔的了,满脸的疲惫,但还是作着防御的姿势,转过头来焦急地拍着四眼道长的肩膀关心道。

“师兄,我好多了,”四眼道长眸中疲惫地笑着,宽慰九叔道,“你快也坐下休息休息吧……”

说着望了一眼满衙门阴暗处扭曲、飘忽的鬼魂,眼中悲哀,并着愧疚道:“等会儿……”

“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九叔听了四眼道长这话,也将目光望向了室内,深深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