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6 邦比/散弹枪 Part A(1/1)

前情提要:

雷曼试图使用【生者献祭】复活亡妻安娜,但是该法术的真实效果是将目标转变为女妖,雷曼也因此死于安娜之手。

尼可逆向发动【生者献祭】,解决了此次事件。

而为了祭奠家人的尼可,正在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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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谷镇的医疗中心,位于富人区与集市区的中心地带。

整座医疗中心分为新区和旧区两个区域,

庄严的教堂风建筑四四方方地坐落于新区中央,每日都忙碌地运转着。

而在新区的右边,五分钟路程左右,是旧区。

一座焦黑的教堂。

这里人迹罕至,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公墓。

嚓,嚓……

尼可沉默着,行走在长满矮草的走道上。

没有墓碑,没有棺材,整座教堂都是公墓。

两年前的瘟疫,杀死了矿谷镇近半的人口,这座旧区教堂,正是当时的医疗中心,数以千计的镇民在这里接受医治,然后死去。

当医疗中心的死者越来越多,这里反而变成了疫情最危险的地区。

不得已,矿谷镇政府将这里付之一炬,带着所有的死者。

在获得了其他地区的医疗支援后,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

然而这座教堂,是矿谷镇永远的伤疤。

「……」

尼可站立在门口。

不带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站着。

「邦比,我又来了。」

尼可沉默了一会。

迈开步伐,他走进了教堂大门。

一切目中所见之物都是焦黑的,

杂乱摆放的长座,

残破的雕花立柱,

破碎的琉璃穹顶,

到处都诉说着这个教堂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只有一束清晨的阳光从穹顶的缺口中洒入这个昏暗的空间,

仿佛一丝希望。

尼可来到中心,单膝蹲下,

「你知道的,我喜欢开门见山,邦比;」

将那本厚重的魔法书放到地上,尼可开始翻动书页,

「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哗啦啦啦――

羊皮纸停了下来,

尼可眯起眼睛,凝视着展开的这两页。

复杂的咒文法阵组合,互相覆盖交错,左右两页的中心分别有一个圆形的核心法阵,

右页的核心法阵中,有一个右手的掌印,

左页的相对位置中,则是一只瘦长的,骸骨一般的,左手的掌印。

或者,应该称之为,

爪印。

「……我们开始吧。」

收起目光,尼可拉起了左袖,

骨质的左爪,隐隐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五年,我花了五年,邦比。」

尼可将双手放到书页中的掌印之上。

「师傅去世后,我没日没夜的研究,现在终于完成了,虽然还很拙劣……」

书页上的法阵被激活,开始散发出荧绿色的光芒。

「我的左手……你知道的,从那天开始……」

绿色的光芒攀附上尼可的双臂,尼可感到一阵无力。

「我残缺的灵魂,让我几乎无法再使用任何魔法,无法再操纵我的召唤物……」

法力逐渐从体内被抽离出来,

「那么我就透支我的法力,把它们的灵魂从死亡之地中夺回,让它们拥有自我!」

一个法术所需求的法力量,并不是由创造这个法术的魔法师所计算出来的的,

就像法术会对名字有所“挑剔”一样,

发动它所需要的法力也由它自己决定,

而这次,尼可的法术需要耗费他全部的法力。

一个魔法师绝不可能一次用光他所有储存的法力,

就像人类永远无法用拳头全力朝着一把刀的刀口砸过去一样。

人类会保护自己,本能会告诉他:“不要这样做,你会受伤。”

「……唔呃……」

第二阶段的法阵被激活,

尼可的法力被疯狂地拖出自己的躯体,注入到法阵之中,

「你相信吗?以前从未有人尝试过……甚至是师傅!也没有!」

如同狂风扫过自己的全身,

皮肤发麻,头痛欲裂,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

这个年轻的死灵术士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

嗡――――――――

第二阶段结束,

第三阶段的法阵被激活。

「……终于……」

全部的法力被抽干,死灵术士的耳中嗡嗡作响,

但是,就算要倒下,也不是现在,

在失去意识前,尼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完成这个魔法的最后一步。

说出法术的名字,完成它。

「【招魂术】!!!」

没有任何魔法师会尝试付出这种代价。

除了疯子。

――――――――

「……」

尼可睁开眼。

很黑。

原本从教堂的穹顶缺口应该会洒进阳光的,现在只能看到黑夜和星星。

尼可艰难的翻了个身。

很虚弱,浑身无力,口干舌燥,还有点头晕。

咕咕咕――

肚子饿了。

尼可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他是来召唤邦比的。

邦比的肉体,在它离世的那天,就变成了这座教堂中的一团灰烬,

所以哪怕只有灵魂也好。

但是,哪里都没有。

「……是啊」

尼可出奇的平静。

「我再次失败了……」

看着不远处,那本厚重的魔法书,尼可不再说话。

五年。

阿哈利姆.梅泽离世之后,作为他的唯一学徒,尼可几乎日夜无休,进行死灵魔法的试验。

只能使用驱魂术,而且只能做到“召唤”这一步,

这样的死灵术士,到底能干什么。

尼可寻求着答案。

只是,这次的答案也是错误的。

「……」

伸出手,尼可打算拿起书,

[嘎嗷……]

熟悉的低吼声。

「……邦比?邦比!!!」

尼可瞬间认出了这个声音。

在房顶。

正上方的穹顶上,一个散发着荧绿色光芒的死灵漂浮在那里。

那是邦比,

却又不全是邦比。

胡须,毛发,黑光油亮,

金色的瞳孔,如同黑夜中的圆月。

邦比的野性气息,即使死亡两年,也丝毫未曾衰退。

但是,

只有前半身算是比较完整,后半部分逐渐出现了裂缝,

越往后,裂缝越大,

在腰部往后的部分,只有分裂成碎片状的外壳,和一些残余的灵魂尘埃而已。

「邦比……」

太晚了。

三年,对于死灵来说是个坎。

一般的生物的死灵,在三年后,会开始逐渐消散,逐渐分解,最后回归虚无。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驱魂术】需要施法者操纵召唤出来的死灵。

它们根本没有灵魂。

「……」

尼可眼前的邦比,是灵魂碎片。

可能已经不认识尼可,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和感情,孤独徘徊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等待消失的灵魂。

连躯体都没有,只有灵魂,

躯体已经被烧掉了。

即使邦比再强壮,也只是一头黑豹,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它永远不是【不朽者】。

「邦比……没关系,邦比。」

即使邦比的灵魂碎片带着警戒地盯着尼可,他也依然没有躲开视线。

他只是凝视着邦比,

就好像看着一位兄长。

背井离乡两年,终于再次归来的兄长。

「欢迎回来。」

[咕嗷……]

邦比从空中飘荡下来。

用前爪奔跑着,飘荡到尼可面前不远处的半空中。

一米多高,三米多长,即使失去了后半身,依然算得上庞然大物,

这头强壮的黑豹,压低了身子,前肢紧绷。

就像一只看见敌人的猫。

「是我,邦比。」

尼可轻轻迈开脚步。

脱去上衣,张开双臂,尼可裸着上身,慢慢靠近。

「我是尼可,邦比,你还记得吗?」

[……嗷呜?]

邦比稍微抬起身子,轻轻地从半空中,缓慢飘荡过来。

尼可站定,伸出骨质的左爪,

「看,这个左手,只有我才有,不是么?」

邦比小心翼翼的伸出右爪,挠了一下,马上就把爪子缩了回去。

什么感觉都没有。

尼可是生者,邦比是灵魂,这两种存在无法互相碰触。

但是生者也是有灵魂的东西,

所以他们多少能感觉到什么。

「邦比……」

邦比依然待在不远处,目光依然戒备,

它的视线在尼可的左手和脸上来回移动,像是提防着什么东西,

但是躯体不再像刚开始一样紧绷,

这就够了。

「我要走了,邦比。」

尼可捡起上衣穿好,将魔法书重新捧在怀里。

他朝着教堂的门口慢慢后退,

「你会和我走吗?」

邦比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飘荡到了尼可的右边。

尼可忍不住朝它伸出手去,

[吼呜!]

邦比警觉地冲着尼可吼了起来,并且朝后退去。

无奈地放下手,尼可一边朝教堂外走去,一边偷偷看着邦比,

巨大的黑豹死死地盯着他,毫不放松,

却很老实的将距离保持在四五米以内,来回游荡。

尼可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而自己是清晨来到教堂的。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嘴上这么说,尼可却感受着一种久违的喜悦,

成功的喜悦。

咕咕咕――

尼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不远处的邦比,又动了下耳朵。

「……」

不管怎样,先得吃些什么。

————

吃饱喝足,尼可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不容易等到最早的汉堡店开张,尼可终于能摆脱饥饿的纠缠,

并且万幸的是,昨天带了钱。

打开院子的门,尼可来到小木屋前,掏出钥匙。

“嘿,尼可。”

右边传来的声音,来自辛蒂家。

但是,不是辛蒂。

转过头去,是一个瘦削的男人,

金色的卷曲短发,笔挺的衬衫,整齐的背带西裤,

还有那片单眼眼镜。

昨天才和尼可见过面。

即使像昨天那样,放在六个陌生人之中,尼可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来。

一定是他,

制铳师,罗斯。

「早安,罗斯先生。」

飘荡在尼可附近的邦比,并没有引起罗斯的恐慌,

作为普通人,罗斯看不见邦比这样的,纯粹的灵体。

“早安,辛蒂一直跟我提到你。”

罗斯轻巧地翻过篱笆,来到尼可的院子。

“只是我真意外,隔壁的魔法师居然是死灵术士。你可真年轻,这是某种死灵魔法么?”

尼可轻轻皱起眉头,

「我今年十二岁,而且我不记得告诉过辛蒂我的身份。」

“嘿,别紧张,尼可,”罗斯摊开手,“你看,我和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也只是个做手枪的,没有什么线人之类的东西。”

「那你是怎样……」

“感觉,这就是感觉,死灵术士。”

带着狡黠的微笑,罗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