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欧娜人间蒸发了, 这事还是酒保告诉黎梓琛的。

几天前,有关菲欧娜的热搜在微博首页一连挂了三天, 将菲欧娜所有黑历史全部摊了出来。

想着她在酒吧里还有几天的钱没有结, 酒保就背着黎梓琛偷偷联系她,想着把工资给她后就彻底断得干干静静。

没想到她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上门找也不见踪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哥, 咱可就菲菲姐一个常驻歌手, 要是没人撑场面, 咱这生意……”小会计没敢再说下去。

那天的闹剧让IN酒吧的生意一落千丈,周围的酒吧趁虚而入,将IN酒吧的不少老顾客都拉过去。

在IN酒吧驻场的歌手不少, 但大多都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晚上十点之后,都得乖乖回学校。

正是夜生活最繁华的时段, IN酒吧的舞台却空有吉他和琴, 不用看账本,光是看那些空座就知道生意有多差。

“让我再想想办法。”用力地吸一口香烟,现在,只有尼古丁的味道可以让他暂时地放松。

几个酒保对视一眼, 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主意。

挠了挠嘴角, 酒保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如您跟您那位姐姐商量一下?”

“对啊, ”另一名小酒保也接了一句, “那位姐姐唱功也不错,要是能来,肯定能留住不少客人。要是再肯包装一下,指不定就成网红了!”

抬眼看了小酒保一眼,他的提议正合黎梓琛的心意。

不管是从气质还是唱功,迟微微都比菲欧娜更加有实力。要是真的能在IN酒吧长线发展,再加上黎梓琛的一些推广,肯定能成为新晋网红。

可愁就愁在迟微微不一定会同意……

“不是我不同意,是老爸不同意。”电话里,迟微微也是满口地哀怨。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货架上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对着自己的话筒。

怪就怪菲欧娜的那一条热搜,让迟骋彦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什么学习,分明就是跑到酒吧玩去了。

迟骋彦最厌恶这些不务正业的场所,更不想自己的宝贝闺女当“歌女”,在台上靠卖唱来博顾客的眼球。

所以严禁迟微微再偷跑去酒吧,特别指名是黎梓琛的酒吧。他不想继承家业就算了,闺女可得继承家里的集团,总不能被他给带野了。

黎梓琛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随手将烟蒂弹了出去,“要不你也离家出走算了,跟我住,我养着你。”

听到他这么说,迟微微拿着酸奶的手突然滑了一下。

“算了吧,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我?”迟微微撇撇嘴,继续观望着两边的货架,“就算我想离家出走,姥姥也不同意啊。我还是乖乖到爸的集团去上班吧。”

相比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是实际点比较好。毕竟生活这么现实,哪有那么多梦想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去追呢?

路过速食区,迟微微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货架前快速地扫货。

泡面一样一包、凉拌面一样一盒,自热小火锅、自热米饭更是将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

“你是……于阔?”停下来,迟微微打量着那人的侧脸问道。

转过身,看到货架尽头的迟微微时,于阔收起了脸上的焦虑,勉强勾起嘴角道:“迟微微小姐?这么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下午三点半,应该是上班族最忙的时间段。况且,于阔还在创业期间,为了让APP得到大规模地推广应该更加努力工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生们的生活过得就是粗糙,走到他身边,瞥了眼他车里的东西,几乎全都是速食饭,还有好几袋的“泡面伴侣”,唯一称得上健康的,应该就是那几袋果脯还有一大桶鲜榨果汁了。

“就算忙工作也不能吃得这么不健康啊,总吃速食对身体也不好。”迟微微念叨着。

于阔挠挠头,“不是我吃,是贺琰吃。”

贺琰?

记忆里,他应该不是这样不注重生活的人啊。从回来后见了他这么多次,还很少见他吃速食食品,就连零食都吃得很少。

迟微微:“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贺琰这两天病了一直在公司呆着,我也不会做饭,外卖送来的时候基本都凉了,所以干脆买点东西自己做。”于阔解释道。

“贺琰怎么病了?”

听到贺琰生病,迟微微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几天忙着推广渠道的事,他一直都在公司呆着帮我的忙。”提到贺琰的病,于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笑又继续解释道,“前天晚上突然降温,他就病了。”

说到底,这个公司是于阔的,贺琰只是出了大部分的启动资金,具体运营还是由于阔负责。

可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为公司操碎了心,白天在公司忙着和几个员工想创意,晚上回家又想着推广APP的方式。

上到老板、下到员工,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了。

倒是于阔当起了他的小助理,天天为他打下手。

“病了就去医院啊,强撑着怎么行?”迟微微止不住地抱怨道。

于阔也表示无奈:“我跟他说了,但他一直说要和潜在客户联系,怎么都不肯去。”

拿过于阔手里的泡面,迟微微一把塞回到货架上。一手拉着自己的购物车,一手推着于阔的购物车,那霸气的背影简直就像是急着扫货的中年大妈。

“走走走,我跟你去公司劝他,生病可不能硬撑着。”

于阔的公司在三环边上的一处写字楼里,一百多平的面积、两间办公室就是他公司的全部规模。这样的公司,还比不上迟骋彦自己的办公室面积大。

公司刚创立不久,加起来就只有七八名员工,其中三名还是正在念大学的学生。

推开门,几名员工正忙着编写APP的代码,还有两名员工则在通过电脑联系一些可以做手机直播的主播。

一共就只有四张大的办公桌,随意地摆放在房间的不同角落,电脑主机和一堆文件摆放在一起。地上是各种垃圾,原本的几个垃圾桶都被废纸和外卖盒装满,好几只空的奶茶杯就倒在地上。

这哪里是公司?分明就是大型的灾难现场啊。

而在这间办公室的隔壁,则是另外一番样貌:所有的文件都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地面没有任何垃圾,就连垃圾桶里都干干净净。

电脑前,贺琰正伏在桌子上休息,忙了一上午,他的头涨得实在是难受,只有旁边蓝牙音箱里播放的轻音乐能勉强减少一些他的疲惫。

“回来了?买了什么?”听到开门声,贺琰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我。”迟微微小声地提醒他道。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贺琰赶紧直起身子。收起了脸上的疲惫,微微泛红的脸上还透着病色,捋了下额前凌乱的碎发,贺琰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贺琰:“你怎么来了?”

“我听于阔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迟微微回道。

看得出来,贺琰病得很重,虽然脸颊微红,干皴的双唇却是惨白。尤其是他说话时的气若游丝,听着就很没有精神。

“那你们先聊,我去隔壁看看他们的进度。”拎着两大包东西,于阔识趣地退了出去。

前几天陪迟微微去酒吧的时候,于阔就觉得他小子目的不单纯。那段时间,他一下班就迫不及待要走,要是说为了伴奏?那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单是他面对迟微微时慌忙起身的动作,于阔就略微能猜到点他的小心思。

此时此刻,恐怕迟微微的出现远要比一剂药更能治好他的病。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中略带有一丝尴尬。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你还好吗?”

“坐下说吧。”

要么都保持沉默,这一开口,两人的话就同时撞在了一起。

慌忙从椅子上起来,兴许是动作太着急,贺琰的眼前倏地一阵晕眩,赶紧撑着桌面,这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迟微微快步走到他身边,伸出的手刚要扶住他的手臂,下一秒,却又赶紧缩了回来。动作太急,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水杯。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本来和他就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怎么快要碰到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呢?迟微微心里闪过了一丝疑问。

不止是她,贺琰也有些不适应。

眼神碰撞的瞬间,两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点。仿佛有一条火线横在两人之间,稍微想要靠近一点,就会被伤到。

“对不起。”

“谢谢你。”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神同步地说了两句话,几乎每个字都在相同的步调上。

真的让人觉得好奇怪,却又有一点小小的欣喜。看着慌张的彼此,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镜子里看着另一个自己。

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这种难得的默契,真的会让人为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