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 迟骋彦昨晚腹泻到后半夜, 第二天却依旧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 就为了给女儿树立一个“元气满满”的好老爸形象。
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换上一身熨烫服帖的衬衫西服, 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四射。丝毫不像昨夜, 整个人困得恨不得躺在马桶上睡着。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洗漱完毕的迟微微, 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似乎那些“垃圾食品”并没有伤到她坚强的胃。
将手腕上的皮筋在头发上绕上两圈,两个红色的“小樱桃”正好绷在马尾的左上方。
迟微微:“爸, 您怎么不系领带?要不我帮您?”
少了柳湘云,迟骋彦已经好久都没有系领带了, 每一次都是带一个领结, 等到了公司再由助理替自己换上。
今天难得女儿主动提出来, 迟骋彦可不能打击了女儿的积极性。
之前迟骋彦就曾经夸过柳湘云的手, 任何细致的事经过她的手指尖都能完成得尽善尽美。不过, 就算是换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
“爸!别乱动!我都快研究好了。”迟微微踮起脚尖, 仔细观察着打结的地方。
对着手机里的系领带教学看了五分钟,右手拉住宽的一段、左手牵着窄的一侧, 按照同一个步骤鼓捣了半天, 活生生束出了一捆“麻花”。
半弯着腰, 迟骋彦脸上拧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脖子上的喉结被领带卡着着实难受, 即便如此, 他还在鼓励着女儿,“不急不急,慢慢来,爸等你。”
女儿真是懂事啊,这坚持不懈的精神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希望她以后的老公上班时间一定别太早,否则被她这么鼓捣半天,一定要迟到。
终于,经过打结、扭麻花、撕扯等步骤,迟微微终于将那条领带系成了教程里最后的样子。只是那灰蓝色的面料上多了好几条难看的褶皱,有些地方还抽出了几根丝。
迟微微用手指按了下领带的褶皱,好不容易展开,一松手就又恢复了原样,“对不起啊爸,我只是想帮你的忙而已……”
低头看了眼领带,迟骋彦满意地捏了下她下垂的嘴角,“说什么呢?这不挺好的吗?一回生二回熟,系成这样很不错了,总比我自己动手要强。”
迟骋彦呵呵地笑着,反正在他眼里,只要是闺女做的,不管是什么都好看。领带?上吊绳?都一样!
黎梓琛早早就收拾好准备出发,要不是等着送迟微微,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到学校了。
看着老爸和迟微微一前一后从家里出来,黎梓琛依稀觉得眼前的这个老爸和昨天有了些许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同。
总之,迟骋彦整个人给他一种焕然一新的新鲜感。
“骑车慢一点,注意看信号灯。”
“衣服捂得严实点,别吹进风了。”
“哎呀,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爸不放心。”
……
前脚刚说完迟骋彦有些变化,后脚他就又暴露出了他女儿奴的本性。
坐在电动车后座,迟骋彦又是帮迟微微带上头盔、又是替她提高拉链,总是不放心。
“不用了,您快去上班吧。”扣上头盔的扣带,迟微微的眼神突然凌厉,“记得昨天我们说过的,可不能骗我。”
迟骋彦眨了下眼睛,心领神会道:“放心!爸不是那种人!”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黎梓琛更是一头雾水:到底在说什么哑谜呢?怎么自己一句话都听不懂。
黎梓琛扭动着右手车把,只听“嗡”的一声,车子便飞一般驶出了院子。
相比前段时间的阴郁,今天的迟微微似乎格外地开心。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指有节奏地来回挥动,隔着两层头盔,黎梓琛都能够听到她嘴里哼着的小曲儿。
“喂,你跟爸是怎么回事?”犹豫了半天,黎梓琛还是没忍住那一股好奇心,主动开口问道。
别看他装出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心里对真相的渴望简直就是即将溢出瓶子的水。难得迟微微像现在这样高兴,他也想跟着沾沾喜气。
“不告诉你,自己猜去。”迟微微故意卖关子道。
平常黎梓琛有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今天难得可以有一件事吊他的胃口,迟微微才不会轻易地放过呢。
将靠在黎梓琛肩膀上头换了一边,迟微微注意着马路上来往地车辆,她可怕极了自个儿的老爸还像上次一样,偷偷跟在后面。
“你说不说?”黎梓琛有些猴急。
迟微微:“不说。”
“真不说?”
迟微微继续坚持:“就是不说!”
“行行行,不说是吧。”
黎梓琛突然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吓得后座上的迟微微猛地一仰,幸好反应够快,伸在他口袋里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这才没掉下去。
“不说,以后我就不给你做……”话刚到嘴边,黎梓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刹住车”,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做?
迟微微的耳朵可不聋,就算他没把后面的内容说出来,迟微微也能猜到是什么。
黎梓琛这个生活能力战五渣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当然只有姥姥教他做的薏仁粥啦!
当时迟微微就尝出了是黎梓琛的手艺,只是一直没说破,想不到他今天倒是不打自招了。
“做什么呀?嗯?”迟微微强忍着笑,不怀好意地戳了戳黎梓琛的后腰,“快说啊?到底是做什么?”
幸好有头盔罩着,迟微微这才没有看到他两只通红的耳朵。看着前面的路,黎梓琛立刻成了“聋子”,不管迟微微说什么,只当做听不到、听不懂。
现在黎梓琛哪还有心思去猜他们父女俩的小秘密?自己的秘密就快要保不住了啊喂!
——
收到楼下保安的微信,前台小姐快步走到了公司的办公大厅,“迟总还有五分钟到。”
这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简直比医院的强心针还管用。
早上,公司所有员工的懒怠都被这句话清理地干干净净,拉上发条,每个人都是准备好高速旋转的机械小陀螺。
昨天迟骋彦可是发了大火,每个部门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各部门经过昨天晚上突击一夜对文案的修改,到现在都不敢保证改良后的文案能让迟骋彦满意。
收起桌上的稿纸、清空垃圾桶里的废文案,再把杯里的咖啡全部清空,喷洒空气清新剂掩盖咖啡的味道。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里,那个因为熬夜后而懒怠、杂乱的氛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积极向上,每个员工都精神饱满的新环境。
“叮~”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迟骋彦的助理主动迎了上去。
捧着各个部门整理好的全新计划和文案,助理对着手里小册子上的条目一项项地核对。跟在迟骋彦身后,他时刻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陈经理重新核对了一遍下个季度的项目。”
“财务部已经把财务报表重新改了一遍。”
“还有那个……那个谁,也去协调赔偿款的事宜。”
“今天九点半为您安排了决策会,十一点半有董事会。请问,您看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停在办公大厅的走廊,迟骋彦扭头看了眼正在低头工作的员工。
那场景,仿佛高考考场上,负责监考的老师扫视着下面学生,偶尔有一两个抬头敢和他对视的,下一秒也立刻将头埋得更低。
刚才那些都是迟骋彦昨天要求他们改的内容,但是今天,似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修改。
“嗯……”
将手里的公文包塞给助理,迟骋彦竖起了食指,说:“先通知各部门开会,立刻,马上。”
这一次召开的紧急会议,聚集的所有的部门的经理以及副经理、主管和副主管。
可以容纳三十人的会议室显得格外拥挤,不少人都不得不像服务生一样站在旁边,捧着手里的笔记本时刻准备着记录迟骋彦的吩咐。
迟骋彦手里现在的这一份报表,是七八个会计花了一个晚上赶做出来的。上面的所有条目都是按照迟骋彦的吩咐更改,不止降低了支出,甚至还多省出了几十万。
“关于会计报表,你们再重新做一份,把上个季度和这个季度应该缴纳的金额交上去……严格按照实际发生额记录,不要润色、加工。”靠在椅背上,迟骋彦揉着眼角吩咐道。
财务部的几名经理:???
“但是上个季度的税款我们已经上缴过了,会不会……”怯怯地看着迟骋彦,经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迟骋彦勾起嘴角,邪魅的冷笑让所有人心头一寒,“再缴一遍,就说是上次漏缴的,会了吗?”
迟骋彦说话的声音冷淡,却没有掺杂丝毫的怒火。要知道,换做平常,他如果用了这种语气说话,那名员工八成就要被辞退,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个改正的机会。
拿起小本子,经理紧张地汗如雨下,将目光转移到“会议摘要”四个字上,心里一个劲在感激迟骋彦的“不杀之恩”。
轮到下一个部门,关于新建房地产的开发概念图,也是耗了整个部门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按照迟骋彦昨天的吩咐,重新计算过建筑面积后特地把设计师叫来,重新画了几张3D概念图纸。
将概念图展示在大屏上,部门经理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那,那个,我们对绿化面积进行了缩小,同时也拉近了楼房之间的距离,关于停,停车场,我们也……”
“重做。”讲到一半,迟骋彦就用两个字打断了他,“加大绿化面积,提高楼房之间距离,保证家家户户的采光,停车场也多建一个,把收够的地全部用上。”
手里的笔在送来的概念稿上勾画几笔,昨天所有提出需要更改的地方再一次被否定。
企划部的经理们一个个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盯着坐在前面的迟总,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为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迟总这是被谁灌了迷魂药了?
昨天会议上定下的方案可以省下七八亩的地皮啊,要是用来建造商场肯定能获利过亿,就这么让给了普通老百姓?唔,这好像不是他“一毛不拔”的风格嘛。
“拆迁款也给我补上,由半年一发换成一个月一发。”
“绿地项目也开始进行,绿化不够的都给我加上,把自个儿头上的绿帽子摘下来也得把面积给我凑够。”
“现有工程全部开始检查,要是有偷工减料的,直接换工程队!”
这次会议,对所有的消费者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跳|楼大甩卖”、“放血大回馈”,迟骋彦恨不得把昨天省出来的那一点利益全部搭进去。
一改往日勤俭(抠门)的作风,迟骋彦竟然坚持实事求是,所有可以省钱的地方全部不在乎,一切都站在顾客和拆迁户的角度。
之前所有商定好的方案,经过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全部被推翻。
换做平常,迟骋彦手底下的员工就算口头上答应“改改改”,心里也会暗自偷骂老总“麻卖批”。可今天,从会议室出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哪怕是要重新返工,也不觉得疲累。
“迟总,”将会议上所有计划内支出全部算下来,财务部的副经理眉头越缩越紧,“如果真的要按照现在的计划施行,咱们的利润可能要缩减1\\3。公司马上就上市了,如果流动资金和各项资产都不够,恐怕……”
“没关系。”将手里的钢笔丢在那一沓文件上,迟骋彦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凭我们公司的实力,早晚都能够上市。但现在,我们需要让老百姓放心,未来才能发展得更好。”
说完,整间会议室掌声雷动,没有阿谀奉承,所有的员工都是发自肺腑的钦佩!
说了一大串昧心的话,迟骋彦都有被自己感动到了。
老百姓的支持和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只有做一个积极向上、遵纪守法的好老板,迟骋彦才能陪在自己女儿的身边更长久。什么上市、什么钱?都不重要。
从办公室出来,七八个经理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项目部经理:“咱老总变了啊,怎么现在这么大方?”
“母鸡啊,我猜呃,八层似sei跟他讲了好多呢。”市场部的经理接了一句。
迟骋彦对员工的态度依旧严厉,不过冲他对老百姓那尽心尽力的态度,大家都忍不住要为他点赞。
起码在他的带领下,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个压榨老百姓利益的“吸血鬼”帮凶了。
迟骋彦的助理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匆匆忙忙地从前台回来,看他强忍着笑的样子,一看就有八卦。
“喂,过来过来。”企划部经理朝他摆摆手,“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市报要来找咱们老总要一个授权,你们猜猜是什么?”助理故意卖弄关子道。
所有人一齐摇头。
“是一张照片的授权,说什么是肖像权,因为要登报纸,所以需要咱们老总同意。”说到这,助理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张照片?肖像权?
说起来还真觉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平常报纸上印了那么多照片,也不都是要了肖像权授权的,网页上那么多配图也不见得有多少是正经授权。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要授权?在他们看来还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只是老总的照片被盗用了才和肖像权扯得上关系,登报而已,哪用得着这样折腾。
“这还不是最好笑的,”助理举起那份文件,挡住半边脸,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关键是市报还让一个高中生来给老总做专访,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啊?”众人异口同声。
迟骋彦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之前不少财经杂志都对他进行过采访,算起来也上过几次电视节目,怎么说也算是有一些影响力。
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来给他做专访?听着就觉得像是一个笑话。
市报是现在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曾经还被评为省级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之一。
如果能登上市报的财经板块,那对公司来说,无疑就是一次免费的宣传。
可偏偏是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来进行专访?唔,真的没有问题吗?
“森磨丝候啊?”市场部经理问。
助理:“好像是今天下午下班之后吧。”
今天注定又是要加班加点赶文案的一天,下班后要是有一场好戏来助助兴,倒也算是一项福利。
不过,大家都对这个高中生充满了好奇。到底他是怎样的一个少年?竟然能让市报的主编安排让他来进行专访。
——
“这个公式不能这么用,你得审一下题。”将迟微微写的一大串过程全部划去,韩卿泽熟练地按了下圆珠笔的按钮。
大课间,全班一半的学生都跑去食堂补充能量,另一半学生都在低头做题复习。
坐在韩卿泽旁边的空位上,迟微微也只有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问他物理题。
言樱宁在文科重点班,对物理、化学和生物一直停留在高一的水平,所以只能麻烦韩卿泽这个“未来姐夫”亲自教学。
中午的两个小时,还有晚上的一个半小时,迟微微都会自觉地走开,给她们独处的空间,所以问题的时间就更加短暂。
“我发现你跟樱宁一样,”用圆珠笔将题中的关键词圈出来,韩卿泽一字一顿道,“这么明显的条件都没有用上:重力加速度只有之前的一半。”
将整个过程罗列下来,迟微微这才从其中发现自己的错误。看到最后的结果,迟微微瞬间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启发感。
“哇!谢谢姐f……”迟微微赶紧将最后那个字给咽了回去,“谢谢韩同学!”
姐夫两个字让韩卿泽十分受教,每一次从她嘴里讲出来都仿佛是一种特殊的魔法,既让自己面红耳赤,却又给他一种得意、兴奋的满足感。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韩卿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咳咳,低调低调。”
韩卿泽可是班里一等一的学霸,平常来找他问题的人不少,哪一个都不像迟微微一样恨不得霸占他整个课间。
不就是会几道别人没做出来的题吗?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好几个没做出来的同学都觉得刺耳。
尤其是暗恋韩卿泽的女同学,哪怕迟微微和韩卿泽之间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也同样是眼热心馋。
刚才看到迟微微刻意压低声音时的样子,心里的妒忌更是燃起了三丈高。
只顾着看前面的韩卿泽,稍微加大手摆动的幅度,手里的抹布顺着那张“人脸”就蹭了过去。
“你慢点,别把好不容易描的轮廓给毁了。”正在画画的女生推了一把刘佳的手,赶紧用粉笔把她擦掉的地方补上。
快到体育艺术节了,每个班级都要在后黑板设计一副黑板画。可以没有字,动漫内容也没问题,不做强制要求,算是给高三学生枯燥的生活多一点趣味。
高三六班的黑板画由文艺委员袁琳负责。这两天,她设计了一副动漫《多啦A梦》里众人对着月亮许愿的画面。
将图片打印下来后,用了好几个课间好不容易才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画这张图片的难度不算高,其中半块黑板都不用画东西,只需要在另外半张黑板上将人物依次画出来就好。
这周轮到第三组值日,趁着课间,小组成员都在忙着打扫教室卫生。就只有迟微微,一直黏在韩卿泽旁边。
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刘佳继续擦拭着后面黑板上脏污的地方。
“这几道题是我从咱们卷子上抄下来的,你给樱宁送去,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她讲。”从演草纸上撕下一页,上面是韩卿泽抄录的数学试题。
为了让言樱宁做题的时候更舒服,韩卿泽的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中间也留下了合适的空行。就连上面的图形,都是韩卿泽隔着纸一点点描下来的,看着和卷子上的一模一样。
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数学难度不一样,很多题文科班的数学老师都不会教。
只是韩卿泽觉得这几道题相对而言比较重要,所以也会私下里教给言樱宁解题的方法。
换做之前,他都是第一天晚上把题写出来,夜自习下课的时候才给她,等她写完后第二天再交给自己。
这样一来,需要一次性抄录的题数量很多,言樱宁有时候一晚上都写不了几道,学习效率很不容易提上去。
迟微微的出现,倒是给他们俩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
韩卿泽不方便直接去找言樱宁,但迟微微不一样啊。两人都是女生,就算是不同班级的学生,去找她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怎么又出这么多题啊,我宁姐怎么可能写得完?”看一眼上面的几道题,都是陈铁成讲过最难的几道。迟微微替言樱宁抱不平道。
将笔放进文具袋,韩卿泽又掀开了演草纸后面的两张,同样是密密麻麻誊写的几张题,“让她写一张已经很少了,快点送去,一会就该上课了。”
说完,又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根阿尔卑斯柠檬味的棒棒糖。
迟微微撇撇嘴,听话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楼上跑去。
就算韩卿泽和言樱宁是天上的牛郎、织女,迟微微也愿意做他们之间的鹊桥。
她喜欢看他们这样的小幸福,喜欢替他们传递紧张生活中的一点小快乐。
从后门跑出去,刘佳看了眼迟微微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能让她笑得这么灿烂?
“叮叮叮~”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宛如赛马场的信号枪。
在老师宣布下课的一瞬间,所有的学生都像是野马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迟微微,记得把黑板擦一下。”收拾好书包,刘佳从抽屉里抽出一片白色的东西塞进口袋里,“我先去趟卫生间。”
背起书包,迟微微一脸疑惑,“不是下午上课前再擦吗?现在急什么?”
“下午直接考理综了,到时候怎么来得及擦黑板,你先擦了吧。”走到教室门口,刘佳突然灵机一动,“记得啊,两块黑板都要擦。”
迟微微:“啊?”
扭过身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黑板,所有动漫人物都已经有了雏形,右下角的“小夫”更是已经画了一半,衣服也被涂成了蓝色。
考个试而已,就要把后面的黑板擦掉?
“你确定?两块都擦?”迟微微再一次确认道。
刘佳捂着肚子,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骗你干嘛?”
说完,便急匆匆地朝卫生间跑去。
拿起讲桌上的黑板擦,迟微微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白色粉末被粗糙的板擦蹭掉之后,还留下了一些印记,不得不用湿抹布重新擦一遍。
正在等楼上的言樱宁下来,韩卿泽闲来无事就帮她把两块抹布给沾湿放在一旁。
“用不用我帮你?”韩卿泽问道。
迟微微:“别了,一会我宁姐就下来了,你要是用拿过抹布的手捏她的脸,她能把你打哭。”
也就两块黑板而已,一上一下的很快就能擦干净。
只是觉得后面的黑板画很可惜,才画了一半就要被擦掉,也不知道袁琳要重新画多久才能再画出一副。
抹布经过黑板上那一条白色的虚线,不需要用力,就擦得干干净净。
“呀!你怎么把黑板报给擦了?”从卫生间回来,刘佳故作惊讶地叫喊道。尖锐的声音,恨不得让隔壁教室的人都听到。
前后黑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后面的这块深绿色的表面还泛着一层潮湿的印迹。
这两天好几个课间的劳动成果,被几分钟的时间擦拭得一干二净,根本看不出有丁点黑板画的痕迹。
“是你让她把两块黑板擦干净的。”韩卿泽替她辩解道。
“对啊,”刘佳一边说一边快步地走到前面的讲台。轻轻拉动着左边的那一块黑板,因为没有上锁,后面那块白色的多媒体投影屏可以直接展示出来,“我说的是这两块黑板啊。”
好一个“两块黑板”!
刚才刘佳出门的时候,说话的意思分明是前后两块黑板,这下子又成了前面的“两块黑板”。
攥着手里的那一块抹布,迟微微真想冲过去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拿起桌子上整理好的书包,刘佳幸灾乐祸地咋舌道:“这可是袁琳好不容易画的,你就这么给毁了?过两天就要开始评比了,这可怎么办啊?”
听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迟微微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她。
平常她再怎么找茬,都觉得她是因为对自己有误解,所以不跟她计较。但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陷害可不只是有误解这么简单。
“你这是什么意思?”走到教室门口,韩卿泽直接伸手拦住了她,“是你让她擦的,这事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有吗?”刘佳轻哼了一声,反驳道,“我只让她擦两块黑板,也没说是哪两块,是她自己把后面的黑板给擦了,怎么能怪在我头上?让开!”
一把推开韩卿泽的手,刘佳宛如一只战胜的公鸡,得意洋洋地走出教室。看她那轻飘飘的步子,恨不得踩在一块云上直接飘上天去。
看着她的背影,迟微微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黑板是她擦的、画也是她毁的,刘佳只说擦黑板而已,到底还是自己动的手,怎么都怪不到她头上。
“走吧!吃饭去!”从楼上下来,言樱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韩卿泽的肩膀,这才感觉到教室里聚集的低气压。
“没事,下午老师来了跟老师说一下就行,先去吃饭吧。”韩卿泽提议道。
迟微微:“没用的,顶多就是让袁琳再画一次,但时间不够啊,袁琳肯定恨死我了。”
眼神在韩卿泽和迟微微之间打转,两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言樱宁奇怪地问了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言樱宁被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迟微微拉着,一定会冲到食堂跟那个刘佳好好“理论”一番。
黑板上的水渍渐渐褪去,墨绿色的黑板上有几处装修时溅上去的油漆,之前有黑板画的时候粉笔的颜色可以将那几处黄点遮盖,现在却更加显眼。
“怎么办?”言樱宁看起来似乎比迟微微还焦急。
韩卿泽和言樱宁对画画一点都不擅长,看过的动漫……如果说葫芦娃也算动漫的话,那也是看过的。
心里,他们是真的想帮迟微微把黑板画的事情搞定,但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但他们两个人的绘画水平,基本都停留在初中,言樱宁更是只会画火柴人。别说是黑板画了,正常的一幅画他们都画不出来。
手里攥着一根粉笔,迟微微出神地盯着那一块黑板,“宁姐,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画完再去吃。”
“我们陪你想想办法吧。”坐在迟微微旁边,言樱宁将背上的书包递到韩卿泽手里。
“没事没事,”迟微微拒绝道,将言樱宁从座位上拉起来,迟微微软磨硬泡地将她和韩卿泽推出了教室,“黑板画都是小事,你们可别饿肚子了,我过一会就能想出主意,你们要是为了我的事不吃饭,我这心里可过不去。”
黑板画这件事,还真的用不上“人多力量大”这五个字。与其让言樱宁和韩卿泽留下来陪自己饿肚子,还不如让他们先去食堂,还能抢到点好吃的菜。
眼看教学楼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估计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食堂了。
韩卿泽提议道:“那我们先去吃?回来给你带一点吧。”
“嗯。”迟微微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真没事,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能重新画一幅黑板画出来。”
跟在韩卿泽身后,言樱宁也有些犹豫。见迟微微这样胸有成竹,这才放心道:“那行吧,一会我们给你带点吃的。”
迟微微:“恩恩,快去吧。”
别说半个小时了,就算给迟微微一整天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能画出一副黑板画。
和言樱宁一样,迟微微对绘画也是一窍不通,刚才那么说,只是希望他们放心去吃饭而已。但是说真的,看着面前这一块巨大的黑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盯着黑板看了十几分钟,迟微微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按照之前的一点点印象,勉强能够画出几条细线,可想了片刻还是给擦掉了。
没有原图,也没有画画的基础,想要勾勒出照片的图案真是难上加难。
“喂,怎么不去吃饭?食堂的饭可要没了。”教室外面突然丢进来一只篮球,滚到迟微微脚边,跟在后面的是那个无比熟悉的,说话时没大没小的语气。
黎梓琛今天一下课就冲到了食堂,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迟微微,就连韩卿泽和言樱宁都到食堂了,迟微微还没出现,这才赶来他们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迟微微烦躁地将篮球踢了出去,继续对着那一块黑板发呆,“别理我啊,我烦着呢。”
“怎么?”瞥了眼迟微微看着的黑板,光秃秃的黑板上一个字都没有,“看着黑板就能填饱肚子吗?”
扭过头,迟微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玩你的球去,我忙着画黑板画呢,没工夫陪你玩。”
已经十二点半了,迟微微没有丝毫的头绪。就算是现在,她都已经能够想象出袁琳那生气的表情,还有刘佳那幸灾乐祸的嘴脸。
越急就越气,越气就越没有头绪,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迟微微同学?”
出现在黎梓琛身边,那一头亚麻色的小卷毛看得他目瞪口呆,尤其是他开口时“做作”的语气,更让他不禁皱了下眉。
我去,省实验高中部对学生的要求都这么宽松了吗?这样的发型竟然都能放他进来?
站在教室门口,贺琰的手里抱着一摞校刊需要用到的资料,而最上面的那一张,正是昨天晚上拍摄的照片。
虽然高三六班没有其他人,不过出于礼貌,贺琰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是学生会的贺琰。”贺琰主动鞠了一躬,礼貌地伸出右手时,露出的八颗小牙齿是最标准的笑容,“请问,我可以跟你谈一些事情吗?”
黎梓琛实在是停不下去他的口音,贺琰一张口,黎梓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
不像是地道的湾湾话,又掺了一点外语的发音,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听着都一板一眼的,有点像是电视剧里那个混血的明星:凌威廉。
“我去打球了,你们慢慢聊。”将球从地上捡起来,黎梓琛上下打量了这个贺琰一番,总觉得他和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高中生有些不一样。
只知道贺琰之前一直找言樱宁要稿子,还以为他是借着稿子的名头想要追求她。不过今天看来,他这样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些像苍蝇一样的追求者。
从椅子上站起来,迟微微主动招呼他进来,“进来吧,我们班没人。”
“谢谢。”等迟微微开口,贺琰这才迈进了门槛。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迟微微问道。
“我昨天拍摄了一张关于你和迟氏集团董事长的照片,所以我希望能找你要一下照片的授权。”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授权页,贺琰礼貌地放在课桌上,同时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
那只钢笔迟微微认得,和言振国送她的那一根是同样的款式,只是颜色变成了黑色。
将手里的粉笔放在一旁,迟微微拿出纸巾擦拭着粘在手上的颜色。
“你是在准备黑板画吗?”看着光秃秃的黑板,贺琰有些好奇,“怎么你们班的黑板,什么都没有?”
迟微微尴尬地笑笑,看着纸巾上的红色粉末,回道:“这个……出了点意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重画。”
贺琰:“或许,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