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啦,憋死我了!”被白衣拆穿了,天依也就放弃了伪装,开始豪放地大快朵颐起来。她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既然面前这个少年看得出来,那么那些人就看不出来吗?
看着对方放弃伪装,白衣自然不会阻止。一开始,他确实有些摸不清楚头绪,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跟踪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事情有些不对。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小洛府的那些人,但是他熟悉铄金啊!
那一场宿醉着实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白衣不说别的,起码不会分不清楚真假。那么一大清早冒着还没有完全停下的细雨拉着自己出门的,就一定不是铄金。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铄金避开了那些雨后湿漉漉的屋檐,专门挑了一条不沾水的路。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也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但是白衣也想过或许是因为天依的要求,让铄金心中焦急,所以才会克服自己的本性。所以他借着和铄金贴近说话的机会,特意检查了一下铄金脸上是否会有易容的痕迹,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铄金是假的,那么她会是谁?缘木自然不可能,虽然对方很想让他远离天依,但是到了这种时候,缘木反而会抛开这些私人的恩怨,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因为白衣看得出来,她是小洛府之中最有大局观的一个人。
那么烛火呢?烛火比其他人都单纯,她只想要守护自己的小姐,因为烛火,只能照亮方寸。所以烛火不会离开天依的身边,而他确实在那个跟踪的人身上察觉到了烛火的气息。
那么排除了这些人之后,白衣心中也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他虽然不知道小洛府中到底有多少高手,但是想来和铄金一个层次的,只有五个管事和天依了吧。说到底,小洛府如今的危机也是因为如此,虽然天依的魅力很大,可是她没有野心,就无法聚集众多高手。
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欲求,一个看上去没有多少欲求的公主殿下虽然会让人生出保护的心思,但是充其量也就是这样了。这就是当初的言和与现在的洛天依之间的格局的不同,不能说是谁错了,但是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差异。
那么,想要保证他的安全的,就不会是别人,只有那个一心为别人着想的公主殿下了。所以白衣点了一大桌好菜,就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毕竟能够将手底下所有高手都派去管食材的,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一个痴迷美食的公主殿下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洛城的人都会叫你公主殿下呢?”白衣端着酒杯问道,他的眼光中闪烁着几许复杂的神色。一个太平盛世,皇权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公主殿下这个非常僭越的称呼却出现在了天依的身上,由不得他不多想。虽然洛家老太爷一统南方的江湖,并且身为神境的高手,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称呼,除非他真的有不臣的心思。
那么,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可惜,满心阴谋论的白衣被好不容易抽了空回答他问题的天依一句话给破灭了猜想,果然,太平盛世之中,颠覆皇权的人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
“我是陛下的义女,等到及笄的日子就要去盛京册封的呢。”
不过这样一来,白衣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会这么着急。在这个太平盛世,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皇帝看起来又像是一个明君,那么皇家的颜面自然就高于一切。等到天依册封公主之后,那么那些想要颠覆洛家,对付天依的人,恐怕就不得不放弃了。
那么,天依又为何这么着急呢?
看着窗外又开始连绵的细雨,白衣谨慎地不想去触碰那个他已经猜到了的答案。尽管他并不太相信那个被所有人都怀疑着的三老爷,但是天依应该是相信的吧。她从来都不会怀疑那些被她当做家人的人吧,或者说,她是真的从来都不会怀疑人呢。
细雨洗却了洛城的尘埃,白衣却满心杂绪,就像他说的,他真的很想帮天依解决掉这一场风雨。但是他却想起了他自己满身的麻烦,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满心愁苦。这酒喝起来,也就渐渐苦涩了很多,不复香醇。
雅间之中典雅幽静,自然不会有人看到天依大快朵颐的模样。不过说是大快朵颐,但是放在天依身上,也是充满了一种别样的美感。白袍的少年似醉非醉,看着淡墨一样泛着浅灰的长发,和那弯月的书眉之下祖母绿一样的眼眸,怅然叹息着,雨后的些许清明。
而他眼神没有注意的地方,一只春蚕正在雅间的天顶上悬着丝,一抹水珠流光一般跌落他的酒杯中,悄然没有声息。
“这毒下的蛮有心思的。”白衣不动声色,他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那些人终于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天依如今孤身一人,只有一个三品左右的小角色在她身边。要是白衣是天依的敌人们,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更别提,连自己这个小角色,对方为了避免意外都用了这么高端的下毒方式,这反派还真的蛮有脑子的。
看着天依戏谑的眼神,少年苦笑着饮尽了杯中毒酒。既然他设置的计划,那么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算是毒酒,他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啊。虽然这毒对于他而言,根本毫无作用。
他可是用剧毒重塑过经脉的人,就算那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是饱含了毒性的内气却从无虚假,这大概就是除了那些充满灵性的古剑之外,那个世界中唯一真实的地方了吧。
大千世界千奇百怪,活得久了,自然对这一切也就淡然应对了,更何况,他有着三世的人生。
就让他看一看,这一个迷局之中,究竟谁才是幕后的黑手。能够对一个即将册封的公主出手的人,想来应该不会太简单吧。白衣看着从自己手中滑落的酒杯,顺势倾倒,装作了一副中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