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巍山盗」(1/1)

远行而去的行道之上,一脸肃穆沧桑的中年文士策马而行,身后的大队车马比起前往终南地界之前少了一半有余。这倒不是因为他赠予白衣的买路财被算多了,实际上是因为那些收到音讯的其他盗匪。

虽然大多数盗匪凭着云阳商行之前的名气与如今的依旧未减的人数望而却步,可是终是有那种不怕死的亡命之辈。

在商行供奉盛堂主还未苏醒之时,夏管事也只能够凭借如簧的巧舌,劝退一批,顺便减少损失。

夏管事倒是没有怎么埋怨盛堂主当初的决定,毕竟那决定是他点头同意了的,更何况埋怨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商行之后的出行也还是要依靠铁掌帮的人脉与势力,他才不会在此时得罪以后得依靠。

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时候,他更要顶住压力,继续之前的投资。既然已经压上了身家,又何妨这点儿些许的磨难呢。长年行商的夏管事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和形形色色的事,他比那些愣头青分得清轻重。

他们云阳商行虽说是北地的大商行之一,可是他们并不是铁掌帮唯一支持的大商行,跟铁掌帮拉近关系,实在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机会了。

更何况,如今这条商路是铁掌帮所拟定的,其他的大商行也会途经那条被那位少年所掌握的山道,除了铁掌帮的帮主,别家的供奉又不比他们的供奉盛堂主武功高强,那么自然也会阴沟里翻船。

大家都会有所损失的话,他这张老脸还是能够担得起这责任的,更何况他是第一个卖那位少年和盛堂主面子的人,不说这人情多值钱,起码面子先立起来了,这损失也就没有看上去那么惊人了。

他思索着当初商行里大小姐所传授的生意经,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这一趟的得失,倒也不算没有什么好怨的。

做生意,有赚有亏,才是常理。哪里会有始终都赚,从来不赔的?就像当初大小姐所说的,遇到了损失,只要能够勇于担当,尽力挽回的,夏家从来都不曾亏待过这样的管事。

想起大小姐,夏管事倒是觉得,这一趟来之前,自家大小姐似乎早有所察觉,早早就叮嘱过自己,在终南地界一定要小心,最近盗匪有些“猖狂”。

他还记得大小姐说起“猖狂”两个字时,那个分外怪异的表情,毕竟一直平静淡然,智珠在握的大小姐露出那样的表情真真是极少的。

他也是仔细琢磨过大小姐的这句话,才敢那么大方地抛出一半财物予盛堂主做赌的。

对于他们云阳商行而言,大小姐的话实际上比皇帝老儿的圣旨还要有效,在经商做生意这一块,他家大小姐就是云阳商行的顶梁柱,定海针。

云阳商行这些年能够做大到跟铁掌帮有所联系,也全都是大小姐的功劳。他们商行的管事与伙计,谁不将大小姐的名言警句口耳相传,夜夜默诵?

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少年高手就算不是他家大小姐安排的,也必定和他家大小姐有扯不开的关系。

“难不成是未来姑爷?”

夏管事猛地一拍自己口无遮拦的快嘴,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会把这话随口秃噜了出来。这要被大小姐知道,他可是不死都要被扒几层皮,真是鬼迷心窍!

左右看了看,幸好自己策马当先而行,要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爱嚼舌根的伙计听到,保不齐不等他回去,这消息已经快马加急地往回赶了。

不过他心里倒是也不曾排除那种猜测,虽然他觉得自家侄子勤劳肯干,聪慧懂事,跟大小姐天生一对。可是戏文不都说,像大小姐这种名门闺秀都喜欢那种浪迹天涯的白衣侠士么,保不齐一直算无遗策的大小姐,就有犯傻的时候。

不是说什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大小姐也是人,也是年少慕艾的千金闺秀,喜欢上那种脸色白净的小强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苦了他们这些管事和年过半百的夏老爷,幸幸苦苦大半辈子,给一个小强盗做了嫁衣裳。

嗯,和戏文里唱的一样,这时候就该发句牢骚。

“那个,何~苦~来~~啊~哉。”

“管事儿,管事儿,盛堂主醒了,盛堂主醒了。”

“好了好了,我就来,我就来啊!你们这些少年郎,一有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我怎么教你们的啊。要沉着冷静,要沉着冷静,看看我回去怎么和大小姐说!”夏管事煞有介事地训斥道。不过看样子,更多是做贼心虚被人撞破之后的恼羞成怒。

伙计倒是不敢和他顶缸,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连声称对。

夏管事心情大爽,随即放过了身前的伙计,换上了一副媚献的笑脸,上了专门给盛堂主疗伤的马车。

之前那个身在巍山的小强盗早就给他抛到一边,要巴结,哪有巴结他身边这位爷见效快。只要这位爷顶下来,那巍山盗的事情,根本也就不算回事儿,随手就揭过去了。

“夏管事,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盛堂主少有的和颜悦色地说道,尽管他脸上依旧是无比生硬,可是和他相处不少时日的夏管事听得出来,自己卖的好总算有回报了。

可是夏管事哪里敢这样就接话,更何况他还等着盛堂主开口将事情扛下来呢,这么简单地收下了这句谢谢,他岂不是亏本了。

盛堂主看着对方点头哈腰地连声“不用。”,不用猜测也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思,虽然有些不喜,有些遗憾,可是他还是又多说了一句。

“这次的事,我扛下来了。你回去和夏家千金说一声,就说我铁掌帮必然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看着盛堂主这般合自己心意的话,夏管事原本不大的小眼睛就眯成了一条望不见边的细缝,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喜气。

盛堂主也不愿意这俗货在自己身旁多留,挥挥手让他出去,继续开始静坐疗伤。他心中全然是之前那惊艳绝伦的一剑,这绝非一个小小的盗匪所能够学会或者领悟的。

“巍山盗,呵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