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芯眉头紧锁,谁能料到,这公仪锦瑟竟跑到倚红阁这种地方,堂而皇之的大闹一场,如今尉迟肃,恐怕也头疼的很,烦闷此时该如何收场。不过经此一事,白婉芯似乎对公仪锦瑟更是看法不同了。
一个女人,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生命里,完全被这个男人完全占据?
在所有人的眼里,锦瑟的大小姐脾气桀骜又难相与,格外孩子气,平日口无遮拦,做事大大咧咧又不经思考,但白婉芯却觉得这一切那么的难能可贵,她本心不坏,只是爱尉迟肃爱的太认真。
今日之事,本是因锦瑟与白婉芯一同去沉心堂,尉迟肃却只让白婉芯进屋,这让锦瑟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本就心生醋意,可偏偏安南王府里头传的沸沸扬扬,总调侃道,“侧王妃可是自个儿硬将自个儿嫁入府里的,可千算万算没算准,一进府门竟已是弃妇。”
女儿家能有多少岁月可以挥霍,从十二岁那年至今,她的情窦初开和花样年华里,尽是尉迟肃一个人。从小便是公仪家奉于指尖的掌上明珠,过惯了一切都唾手可得的生活,尉迟肃让她越挫越勇,因此,看到尉迟肃和白婉芯一前一后的出府,锦瑟才偷偷的的跟了去。
只是锦瑟没想到,尉迟肃去的竟然是青楼。尉迟肃的流言蜚语,她岂能没听说过,不止是公仪府里头人人劝她三思,就连惠嫔起初也叫她仔细考虑。只是锦瑟便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孩子,她宁愿去相信尉迟肃,也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是现在,假若尉迟肃亲口告诉她,他只不过来倚红阁喝茶,她真的会信。
“二小姐,我们要去哪儿?”
松子见白婉芯挣扎着站起了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心里头依旧疑惑不解,“松子,我们一点点的挪去案前,那盏灯油。”
两个人的手脚都绑在了一起,不管是走路还是移动,都格外的不便,加之两个人都吃了那糕点,浑身都无力,松子的功夫,也毫无施展之力,“二小姐,你要做什么?”
白婉芯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艰难的移动,松子只是跟着一起,一步一步的挪动着,直到走到案前,白婉芯才开口,“抬手,用火把手上的绳子烧断,小心烫手。”
那盏灯油的火苗很旺,白婉芯和松子侧着身子睨眼盯着灯盏,两人的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啊!嘶——”
松子忙扭头盯着白婉芯看,可是依旧看不到,转身力道太大,手一偏倒是恰好将绳子烧断了,可灯盏却跌落在地毯上。灯油倒地,灯火迅速从地毯蔓延到了纱质的幔帘,再到木质的桌椅,松子用尽全力的拉过白婉芯,跌跌撞撞的退开了好几米,白婉芯不想让松子误伤,挡在了她的身前。松子反应过来之时,抱着白婉芯从地毯的一边滚到了安全的另一边。
“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着火了!我们这下可是闹下大祸了!”
白婉芯看了一眼松子,满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将错就错,着火了也无妨,“松子,王爷说的没错,我如今已是他的王妃,与他也早是荣辱与共,他有个好歹,我亦无法脱身。”
“可是……你瞧这外头,如今已是议论纷纷,这要如何才能逆转局势,恐怕不到一日便能传入宫中吧。”松子本就是习武之人,没有白婉芯那种细腻的心思,究竟白婉芯要作甚,她也不知道,只是莫名的信任。
“二小姐,小心!”松子拉着白婉芯又退开了两步。
对着松子摇了摇头,白婉芯淡淡一笑,“你莫要顾及我,保护好自个儿便是,我若身上不带点伤,如何令人信服。”
“可是……二小姐!倘若你浑身是伤,松子却不救你,如何叫人信服!”
火势渐渐地,也愈发的大了,浓烟滚滚,一时间呼吸也格外的困难,松子乃是习武之人,也尚且只能闭气凝神。白婉芯开始不断地喘着粗气,拍了拍松子的手,“我……我怕坚持不到有人发现这里的火势了,所以……所以若是出去之后我不省人事,记得……记得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认孟大人绑了我们二人,明……明白了吗?”
指认孟大人绑了她们?松子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廊上被锦瑟的‘训夫大戏’吸引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倒是有人眼尖的发现了隔壁的屋里不断地冒出浓烟和火光。徐姨娘也闻讯赶来,方才锦瑟那出戏一唱,这屋子里头如今关的是谁,徐姨娘也总算是明白了,这安南王妃若是有个好歹,她可赔不起。听闻着火,徐姨娘即刻找来人灭火,更是慌里慌张找人砸开了门。
隔壁的锦瑟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训夫’,而另一边却是浓烟滚滚,这倚红阁今日,可是好戏连番开锣,好多人都停在原地,驻足一看究竟。
门被撞开的那一刻,松子仿佛是一阵解脱,连忙扶着白婉芯出门,可刚出门,尚未站稳的白婉芯,便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隔壁的屋子里。白婉芯的突然出现,不仅仅是让尉迟肃大吃一惊,就连锦瑟和孟延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婉芯几步上前,扶着案桌撑住自己的身体,用尽可能大的声音一声低吼,“孟大人!你与王爷仇怨本同我无干系,你又何苦绑我来此地羞辱我!”
尉迟肃一时间也茅塞顿开,明白了白婉芯的意思之后,也顾不得为何她会在此,也来不及追究那个大火,一把扶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拥入怀,冷眉挑起,淡漠一句,“本王尚且还尊你为长,舅舅莫要礼而无教!舅舅既然瞧不上我这等窝囊废,那便离得远远地!本王的王妃今日若是伤了一分一毫!那必定要舅舅双倍奉还!”
廊前的看客越发的多了,这等戏剧化的情节,平日看戏可见不着,大家也约摸能边看边理出头绪来。许是孟延山这个当舅舅的,看不惯安南王不学无术,竟将王妃绑到了青楼,侮辱讥讽自个儿的侄儿风流成性,谁知安南王被自个儿的侧王妃跟踪,以为安南王是到倚红阁找乐子,大闹一场。
事急从权,白婉芯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她知道,若是这么做,那她女儿家的名节定然会受折辱,只是此时她若是不出现,她当真想不出其他法子扭转乾坤。
白婉芯满脸黑灰,手臂上还有星星点点被火灼伤的痕迹,手腕的暗红色伤痕更是异常刺目。她有些体力不支的扶着尉迟肃的手臂,缓缓的开口,满是笑意,“谢王爷相救。”
此言落下,白婉芯便有些脱力的倒在了尉迟肃的怀中。尉迟肃拿起榻上的披风,将白婉芯紧紧的裹在其中,打横将她抱起,旁若无人的离开这雅间。
走至门前,更是用目光狠厉的扫过徐姨娘和锦瑟,满眼皆是好自为之的决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倚红阁。
孟延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鼓作气恼的破口大骂,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当真是朽木!尉迟肃!你终会悔的!你母后生了你这般逆子,当真是家门不幸!这般自甘堕落,简直是辱没皇家!”
公仪锦瑟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孟延山,将手里的花瓶狠狠的丢了过去,那股怒意呼之欲出,“孟大人身为王爷亲舅舅!为何与他这般过不去!你若敢坏王爷名誉,多说王爷一个‘不’字,我公仪锦瑟同你没完!”
听这公仪锦瑟的话,想来她必然是不知情的,孟延山也无意去管尉迟肃的家务事,只是这丫头小小的身板,却大义凛然的护着尉迟肃的模样叫人格外的心疼,孟延山也不想出口伤人,但戏都演到这份上了,自然得演到最后。
“你瞧瞧你,口口声声护着的人,是何德行!你这般护着他,他也依旧抱着王妃离开,好说你也是公仪家的掌上明珠,放眼大周朝,哪个男子不比那醉生梦死的浑小子好上百倍!”
锦瑟倔强的小脸重重的抬起,迎上孟延山的目光,说的异常肯定,“不管他是否不思进取,亦或是胸无大志,在我公仪锦瑟眼里,他便是大周朝顶好的男子,谁也比不了。”
孟延山看着锦瑟转身离开的背影,蹙眉轻轻的摇了摇头。
锦瑟和自个儿陪嫁的丫头玉池,二人坐着马车回安南王府,一路上锦瑟泪如雨下,时不时的啜泣声,听的玉池格外的揪心。锦瑟觉得,孟延山说的很对,不管自己如何护着他,尉迟肃的眼里终究看不到她,任何恶毒的流言蜚语,她都可以视若无睹,唯独这点,令她心如刀割……
“小姐,别哭了,快到了。”
听闻玉池的话,锦瑟揉了揉眼睛,连忙止住了泪水,“玉池,方才我怎么了?”
“小姐,方才你哭了。”
锦瑟一掌拍向玉池的脑袋,“笨蛋!我哪有哭!我是……我这是被自个儿感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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