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县的荀家大宅内,一位颇为俊秀的少年神色复杂的看向北方,那是雒阳的方向。
荀彧走到少年身边,满面忧容:“子璋,你在想什么?”
楚驿看了荀彧一眼,随即又低垂眼帘:“文若,我要走了。”
荀彧大惊:“你要去哪?”
楚驿看向北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雒阳。”
荀彧神色复杂,也不问他如何去的,却道:“你要去雒阳作甚?”
“匡扶正义怎么样?”
“你要去除董?”
“对,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先利用他一番。”
“董卓为人奸诈狡猾,你此番前去,就像在刀刃上行走啊!而且奉先再强,也难敌有高深阵法加持的十万大军!”
“文若放心,危险的事情不到最后我是不会做的,我只会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更何况事有万一,我也有奉先保护。虽然她一个人难敌千军万马,但是要护着我走,无人可拦。”
“嗯……听说董卓为陈仲举等人平凡,不管动机如何总归是做了一件好事。你到了雒阳之后如果能规劝于他,也未必不能使他留有贤名。”
楚驿差点喷出来,留有贤名?谁?董卓?恐怕天下天下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称贤!
见楚驿一脸怪异,荀彧好奇道:“怎么了?”
楚驿随即反应过来,此刻的董卓刚刚占据雒阳,还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反而好事做了不少,荀彧对他有所期待也是很正常。
“没什么,只是董仲颖本性残暴,我就怕他……”
“哎……事在人为吧,若是董卓真不可辅之,就拜托子璋想办法除了他……公达在雒阳任黄门侍郎,子璋去后,凡事可与公达商量。我想,合你二人之智,又有奉先之勇,很少会有什么麻烦能难倒你。”
“嗯,日后若是能在董卓那混得风生水起,我定给你安排个一郡太守。”
荀彧莞尔,只当是楚驿的戏言,呵呵一笑:“那就仰仗子璋了。”
数日之后,太尉府的征辟传到了荀家。
郭嘉看着楚驿手上的征辟公文,酸溜溜地道:“真好啊,我也想要个好师父,听说雒阳乃是天下最繁华之所在,我也好想去……”
蔡邕被董卓征辟,可谓是宠信优渥。到了雒阳当日便被任为祭酒,又补任侍御史,转持书御史,升为尚书。三日之内周历三台,数日之后又升巴郡太守,留为侍中!
董卓对蔡邕的看重是蔡邕本人始料未及的,原本蔡邕还想找机会再举荐楚驿的,一看这架势,便大着胆子给董卓呈上了楚驿的《阿房宫赋》。
董卓本人倒是没看出《阿房宫赋》的精妙之处,只是觉得这篇文章写的不错,读起来挺顺,但是李儒等人却是识货的!
由于蔡邕和荀爽的帮衬,楚驿不仅在各大世家也是小有名气,就连朝廷之上也有不少人看过他的《阿房宫赋》,尤其是最后一句“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简直说到了士子官员们的心坎里!
周毖、伍琼对楚驿是赞不绝口,称其虽项橐甘罗亦不及也。
项橐七岁为圣人师,甘罗十二岁成秦国上卿,李儒私底下给董卓科普。
董卓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后来听他的头号军师李儒都盛赞楚驿其人,不由对楚驿充满了好奇。加之他还是蔡伯喈的徒弟,董卓也乐的做个顺水人情,便发公文征辟楚驿。
楚驿听郭嘉说想去雒阳,嘻嘻一笑:“不如你答应嫁给我,成为家眷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同去雒阳啦!”
郭嘉一阵恶寒,往后退了退,双臂紧紧地捂住胸前两团,娃娃脸上露出嫌弃:“我就知道你对本姑娘心有不轨!想娶我?呸,先把你自己下面那玩意割了再说!”
楚驿刚才那句话本就是八分玩笑二分真心,拍了拍郭嘉的脑袋。一笑而过。
……
“各位,告辞了。”
楚驿和张青儿登上马车,吕布朝着荀彧等人拱了拱一拜,也翻身跨上了赤兔马,有些留恋的回头望了望,转头毅然离去。
戏志才神色复杂地看着郭嘉:“你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真的好吗?”
郭嘉小脸稍稍撇开:“有什么不好的?”
“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一个女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难得子璋能接受你的特殊性癖。”
郭嘉苦着脸:“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啊,只要他还是男儿身。”
戏志才翻了翻白眼:“那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我看得出子璋对你的确有点意思,而且子璋和你一样都是少有的奇才,错过了他,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郭嘉“嘁”了一声,托着自己的胸,小声嘟囔着:“是对我这胸有点意思吧。”
“咳……”戏志才干咳一声,促狭的笑了笑,“男人嘛,本性如此,也不能怪子璋。”
郭嘉轻哼一声,看了眼不远处的荀悦,戏谑的笑道:“可是仲豫姊姊的胸并不大,那你怎么还喜欢她?”
戏志才脸登时红了,瞪了郭嘉一眼,半晌不说话。
楚驿坐在马车上赶路,思绪起伏,荀家差不多呆了五年,早已把荀家视为自己的家。此刻离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张青儿也默然,完全没了往日的活泼劲。楚驿在马车里无聊,找张青儿聊天:“怎么愁眉不展的,你也是舍不得离开吗?”
张青儿闷声闷气地:“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张青儿咬着嘴唇:“我只是突然想起,父亲和我两个叔叔说要带我打进雒阳……”
楚驿笑笑,接口道:“砍下那昏君的首级吗”
张青儿脸色顿时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半晌,张青儿攥紧了拳头,小声地道:“当初我还小,以为这很简单,只是最近几年跟在你和荀文若他们身边,我学到不少东西。原来是我父亲他们鼠目寸光,不自量力……”
张青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声音哽咽,似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悲伤。
见张青儿可怜的模样,楚驿忍不住把她揽进怀里,轻声道:“帝尧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夏人谓桀:时日俱丧,吾与汝偕亡。华夏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上天既不仁,便要反了这片天!”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刑天吗,天帝断其首于常羊山,他仍然持干戚以抗争!虽然他们都失败了,虽然世人皆说你的父亲和叔叔是不自量力的反贼,可是我真的觉得你的父亲他们都是英雄!而且我相信,千百年之后,定有后人颂扬他们的名字!”
张青儿呆呆的听了半晌,眼泪忽的就流出来了,在楚驿怀里嚎啕大哭。
这些年来,无数人甚至张青儿自己都认为,太平道造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然而楚驿却第一个为他们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