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泽在昏迷了几日后,苏醒过来,便命人将朝中的几位重臣都叫到了寝殿内。
陈嫔等几个妃子扶起他,放了几个靠枕在其背后垫着,他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些。
然后他便让她们全部都退了下去。
歇了歇,也是在缓缓力道。
看着床榻前的几位文武大臣,有气无力的道:“朕自知时日不多,今日召你们来所谓何事,想必你们也都是知晓的。”
几位大臣垂首沉默。
他接着道:“太子薨逝,朕已经是心力难支,如今更是无力朝政。然国却不能够一日无主。不知几位爱卿有什么想法?”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迟疑了须臾,丞相回禀道:“朝中之事暂时便交由珉国公与平王主理,待皇上龙体康健,再主大局。”
皇甫泽看了眼旁边的珉国公和平王,呼吸不畅一阵咳嗽。阎公公忙上前帮他顺顺气。
他轻叹一声,“朕所言并非如此,你们心中自当明白是何意。自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如今……”想到故去的两个幼子,他心中又是一阵悲戚,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几位爱卿觉得在诸位几位亲王之中,谁有此贤能,可继任大统?”
大臣本以为皇上是想在各勤王的子嗣中选一位世子过继,册封太子。此时便相互都是支支吾吾的不言语。
“但说无妨,朕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珉国公便上前一步躬身禀道:“留王常年在朝,爱民如子,又屡建奇功,可担此大任。”
丞相见珉国公开口,也开口建议:“淮王忧国忧民,近两年走访民间,了解民生,去年夏更是在江南水患民生鼎沸之时安民定国,居功甚伟。臣以为倒是可堪当此任。”
其他的另外两位大臣也是说了自己的见解。皇甫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态度,最后问及皇甫卓。
皇甫卓却是回禀道:“臣以为定王湛可担此大任。”
皇甫泽却是诧异的愣了下,脸珉国公等人也是惊异。他们都认为皇甫卓所举荐之人必定会是襄王皇甫深,毕竟皇甫深是他养大,且这几年在军中和朝中都有建树。对其更是尊敬有加。若是襄王继承皇位,那他在朝中地位便是无可撼动。而他所推举的定王,竟与他几乎无什么私交。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为何?”皇甫泽问。
皇甫卓沉默了须臾,回道:“定王虽然没有襄王的战功,也无留王和淮王在功绩。却并不是平庸之辈。这些年,定王一直不追功名,心怀百姓,思民之忧,想民之苦,所做的虽然都是小功小绩,却件件得百姓称颂。”
“定王之所以这些年来没有在朝中过于显露,不过是因为曾经因为当年东南百姓赈灾之事得罪了郭氏,从而受到了整个郭氏包括其门人得排挤。定王亦是胸有韬略,更是一位怀仁之人。怀仁,天下又怎可不治?百姓怎会不安?”
珉国公和丞相等人便立即得各具自己的意见开始反驳。一直都没有建立功勋之人,说明本就是能力不济。郭氏曾经也压制过其他亲王,其他勤王依旧是建立丰功伟绩,有功朝廷有功天下,等等。
皇甫卓却并没有与他们争辩,选择了沉默不言。
皇甫泽却只是淡定的听着,这些大臣们之所以力荐自己认定的亲王,不过是因为平日内与这些亲王走的近,甚至是又姻亲的关系,打的什么算盘他自然是清楚。
“朕有些头疼,你们都退下吧!”他揉了揉眉心,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觉得体力透支一般,特别是他们的争论,更是让他头都要炸了,此时说话都有些费力。
当大臣们都退下之后,皇甫泽靠在软枕上静静的想了许久,也缓了缓体力。
“阎昌,”他换过旁边伺候的阎公公,“你认为几位亲王之中,谁可主事?”
阎公公忙回道:“这朝政之事,老奴哪里懂得。”
“你就别与我装了,你伺候先祖皇帝和先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阎公公也是惶恐一阵。皇甫泽便让他直说,不必顾忌,他才小心的回道:“奴才倒是认为这几位亲王之中,反是平王最能但此大任。”
皇甫泽愣了下,“平王?他……是朕的皇叔。”
“按照辈分,平王的确是不合适,可若是论贤德才能,平王却是不二人选。”
“平王……”皇甫泽嘀咕了一遍。然后便挪动了下-身子,让阎公公伺候着躺下。
他深深的舒了口气,“朕太累了。”幽幽的说着,便慢慢的合眼睡去。
皇帝召几位重臣商议的事情,很快便在朝中大臣和亲王之间传开。私下里,更是议论纷纷,在揣测着皇帝意思的同时,也都是盘算着几位亲王中谁更有胜算。有的大臣便开始了暗中各府走动,有的便是在观望。
皇甫卓却是自前日离开宫之后,便没有再离开平王府。一边也的确是因为现在朝中储君一事不想出门惹的更多是非议论;另一边是因为清水,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她对他总是若即若离,让他心中不安。
本事想写写字,让自己静一静,却不经意想到清水,不由得出了神。
“十三叔,这字都糊掉了。”皇甫深将他手中的毛笔取下放在笔架上。
皇甫卓这才注意到,刚刚本想写着一首小诗,竟然最后写成了清水的名字,而且名字才写一半就被涂抹一团黑。
他自嘲的笑了下,抽下纸张,团成一团仍在了旁边的竹篓中。
“十三叔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没有去独孤府?”他坐下想端杯茶润润喉咙,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凉透,他还是喝了一口。
皇甫深略带抱怨的道:“十三叔都不帮我去提亲,我哪里还好意思去?估计赶明再去,独孤将军就要将我给赶出来了。”
“即便是独孤将军要赶你,你也能够翻墙越院的去。”
他傻笑了一下,他也的确这么干过。
这时婢女重新端了茶水进来,皇甫卓品了一口,的确是刚沏的茶比较清香。
“你来定然是有事情,说吧!”
皇甫深迟疑了须臾,也是打量皇甫卓今日的心情,掂量之后,便开口道:“十三叔,侄儿最近在外面听说了前日宫中的事情。十三叔在皇兄面前力荐定王。”
皇甫卓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还真的和他猜想一样,皇甫深听到了宫中的消息必然是回来寻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别有深意的笑了下,“那你认为谁更加合适?”
皇甫深愣了下,眉头紧皱,皇甫卓看出了他眼中的渴望。他没有举荐襄王,想必整个朝中没有人不惊讶地。皇甫深疑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推荐你是吗?”皇甫卓收起刚刚的笑容,面色暗沉的下来。
皇甫深觉得气氛不对,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拱手道:“侄儿不是此意,侄儿自知各方面能力都不及几位兄长,自是不敢有此想法。只是因为十三叔素来与定王并无走动,这让侄儿倍感意外罢了。”
“你能力如何我并不知道,你总是能够做出让我震惊不已的事情,你的能力已经远远的超出我的猜想。从八年前开始,我便不知你能力如何。”
皇甫深惊愕的抬头望着皇甫卓,八年前?
“十三叔……侄儿一切都是十三叔所教,侄儿自知不成材,有愧十三叔,让十三叔失望……”
“你还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皇甫卓忽然怒斥。
“十三叔,侄儿……侄儿不知。”他惶恐的回道。
“你屡次派杀手去杀清儿是为何,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吗?”
皇甫深心中一根弦被挑起。“侄儿不敢。”
“你胆大包天,有何不敢?私自勾结赤狄肃王,暗中向郭氏透露消息,派杀手几次的刺杀清儿,甚至差点连央儿性命也丧于你手,就连当年的先太子与废熙王之间的矛盾,也是你暗中挑起。你若是不敢,这些都是谁所为?”
皇甫深慌张的跪下叩了一首,“十三叔,侄儿……侄儿……侄儿知罪。”他不再狡辩,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皇甫卓对他渐渐疏离,有些事情可以的避讳。这些事情他必然是都清楚,他也没有狡辩的必要。
“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养了你这只恶狼在身边。”
“十三叔,侄儿知罪,侄儿知罪……侄儿当年年少,才会受荆元麟的挑唆,犯下不可弥天大错,侄儿真的知罪。十三叔,求你原谅侄儿。”
“当年年少,如今呢?滴血谷杀手是怎么回事?”
“侄儿……侄儿……”
“皇甫深,我当年就不该留你在平王府……滚!”
“十三叔……侄儿知错了,求你看在侄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份上,原谅侄儿。”
“滚!”皇甫卓咆哮一声。
在书房外听到里面声音的冷逍立即的推门走了进来,见到面前的场景也是吓了跳。
“王爷,属下失礼。”便忙要退出去。
皇甫卓当即唤住了他,命令道:“以后不得襄王再踏入我平王府半步!”
冷逍愣了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前些天过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几日也是没有见出什么情况,府中一切都正常,怎么忽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不知所措愣站在门边,毕竟皇甫深也是亲王。
“送客!”
冷逍迟疑了一下,走到皇甫深身边劝道:“襄王,王爷正在气头上,你先回府,等过几日王爷气消了再过来。”
皇甫深看着皇甫卓怒不可遏的脸,他是愤怒到了极致,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冷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心中清楚,一旦今日踏出了这平王府,就绝不会再有机会踏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