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兄依然保持着中正安舒的模样,设席而坐,手中自然永远离不了一把温润如玉的茶盏。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到三日前被大师兄当着数十外院弟子掌掴的羞惭,只是当王源等人抵达的时候眼睛眯了下,转瞬就收敛住了。
上午第二轮的比斗对严德义而言自然不算什么问题,不仅九招之内战胜第四档对手,而且对手昏厥不醒,直接抬下场——他这是用行动来证明在遏云宗,他严德义仍然不是好惹的。
九招,也是总比目前为止最少的出招记录——不算直接认输的那些的话。
“脸皮要厚成什么样子,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徐放冷笑着。
“王源,你今天可别再叫他——有大师兄给你撑腰,以后与这种人分道扬镳!”方殊也道。
王源驻步站立了一会儿,还是不吭声向着九师兄走过去。方殊气得跺脚。
谈话的人都停止讨论,看着王源要做什么。
“九师兄,安好。”
“王源师弟,安好。”
两人就像以前日常那样行礼,让众人心中称奇。
“师弟近来聆听九师兄教诲,所得甚多,思虑愈深。今日却想向九师兄请教‘采精’一段的心诀……”王源不卑不亢道。
又来了!
现在每次王源见到九师兄,都要来一段阵前问心诀,战时大发神威的戏码吗?
所有人都用一种有趣的目光看着这对师兄弟。
王源每问一次这种基础的心法,就是再一次提醒众人,九师兄耽误他锻魄的污点。王源肯定已经弄清了真正的心诀是什么,却要一再提起,羞辱九师兄。
九师兄脸胀了胀,便要动怒,那片刻就收敛了,平静地回答道:“採精华者,太阳之精,太阴之华,二气交融,化生万物……”
他说得平和详尽,王源也听得认真耐心,很和谐的画面,在旁人看来这不免有些诡异。
对战王源的项宏茂还没有来,他是十四师兄,师兄自然有师兄的特权,可以让任何人等。
九师兄隐忍不发,应当也是预测到王源这场会输得很惨,毕竟魏崇民再厉害,与亲传弟子还是远不能比的。
姑且做场戏,反正这小子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上一场被他一闹,大师兄已经盯上自己了,九师兄是不敢再对王源下杀手了。杀不了,凌辱一番还是可以的,故而他还是腆着脸来观战了。
……
九师兄把一段大约一百来字的“采精”说完,十四师兄项宏茂终于是来了。只见他脸上带着浓烈的阴郁之气,看谁都不顺眼。
“十四师兄,叫大家都等你一个人,好大的气场啊!”徐放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项宏茂冷眼道:“我又没求你们来观战。不想来就走。”
徐放吃了一瘪,却反驳不了。
项宏茂谁也没理会,只对九师兄严德义微一点头,就跳上擂台,掀出长刀,叫道:“既然天色已晚,那就别废话了,上台来战吧。”
项宏茂是个粗人,但平日也不像这样躁怒不宁,王源有些诧异,缓缓走上了擂台。
“出剑吧。”项宏茂长刀抖动,刀中蕴藏的汹涌刀魄欲破体而出。
众人也都想看王源的古剑对上长刀是怎么个战法——都看向他手中二尺长的神兵。
能在天黑之际耐着性子看这场比斗的,与其说是对王源有兴趣,不如说是对他手中的这片铁梗有兴趣。
众人都看着剑,王源感觉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心。
回头瞄一眼,竟然是张成。
提着长剑,看他的目光永远是轻视加嫌恶。
他不是在另一片校场吗?
倒是方殊先开口了:“张成,你不去打你的比赛,跑到这边,是要临阵脱逃吗?”
张成打量了一下他,懒得答话,眼微微一斜,转身就走——去向却不是回校场,而是回自己的住所。
迷惑不解!
王源也不解,看了一下对手项宏茂,却也是在看张成,而且眼中愤怒之火比之之前更盛!
难道是……
正想着,观看另一场比赛的王力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张成!张成七招之内挑断了魏崇民的手筋!”
全场愕然!
连带九师兄都楞了下神。
他说什么?
张成,七招之内挑断了魏崇民的手筋?
他的剑,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魏崇民上一场与王源力战,全场占据上风,最后两人云旋舞对云旋舞,魏崇民剑术更为娴熟,但王源的剑却要胜过他的虎尾剑——因而在大家的心目中王源应当和魏崇民是伯仲之间,或者逊色一筹的。而且魏崇民所展示的,已经极为优秀,上场虽输了,可他还是被很多人看好能成为师尊入室弟子。
没想到现在是这么个结果——手筋一断,锻魄之路怕是已经堵死了。
众人不是都认识魏崇民,但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哀悯。
联想张成上场战胜项宏茂,这场七招胜魏崇民——本届内院最强之人,搞不好不是之前一直说的吴人杰、黎雍,而是他!
王源知道魏崇民是绝不可能相让张成的,本场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与自己说要取一局大胜!作为一个外院上来的弟子,他自然也讨厌天之骄子般的张成!
就算是他屈服于九师兄的意志,演戏,卖名声给张成,他还能用自己一只手做他人嫁妆吗?!
王源也突然领悟为何项宏茂也对张成怒目相视——他上场输给张成,并不是五师兄和九师兄有什么勾搭,而是他确实打不过张成!
在众内院弟子面前颜面尽失!
才会如此躁怒!
那这一场项宏茂势必会竭尽所能击败自己,维护其入室弟子的声威!
王源忍不住看了一眼项宏茂,两人一对视,项宏茂却感觉王源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勃然大怒,喝道:“要打就快点打,你们不急着回去吃饭,我还急着呢!”
似乎是要在饭点到来之前就让王源战败。
负责督战的师兄恍然惊醒,叫道:“荒组第二轮第二组总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