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打官司的过程相当繁琐且漫长,尤其是在出庭作证方面,飞来飞去,折磨得让人脱一层皮。还有,国外法官压根不承认中国律师,因为各个国家的法律不相同,即便你有底气接下案子,不见得能赢,何况面对的不仅是强大的法国,而且是国际著名大公司沙诺尔,其难易程度可想而知。
马哲在大学里主修金融经济,对国际经济法了解不少,但苦有一肚子墨水却无施展才华的平台。另外,外贸律师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只是个笼统的概念,具体有专门为外商做投资顾问的非诉律师、专门打反倾销、反补贴官司的律师、海事海商律师、专门做WTO事务的律师等等。每一项都必须精通,而且熟悉各个国家的法律,最重要的你得会外语。相比起国内律师,这显得高大上,没两把刷子吃不了这碗饭。
孟瑶这次官司很显然是劳动纠纷案,如果深究还存在合同诈骗。官司很简单,但他能啃下来吗?
连续抽了三四根烟,马哲决定为了孟瑶重操旧业打这场官司。这是他的律师生涯的第二个案子,第一个是晏楠的,对于律师而言简直太失败,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虽然离开了韬光,但依然属于韬光的律师,陈忠国从来没有除掉他的名字,一直留着位置。这个忙,陈忠国显然帮不了,但需要以律师所的名义发出律师函。这都是后话了,先看看对方的态度如何。如果同意孟瑶辞职,也就不存在后面的事了。
正胡思乱想着,马哲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魏国栋,既感到意外又合乎寻常,起身道:“魏叔,您来了啊。”
魏国栋穿着一件呢大衣,衣服上洒满雪花,走过来吹吹椅子上的雪坐下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马哲淡然一笑,望着远处冰封的坞江河道:“还记得去年的夏天吗,孟瑶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魏国栋没有作声,鼻腔里喷着热气凝神蹙眉直视前方。过了许久道:“长话短说吧,可能你已经了解到时代的一些内幕,也因为赵雅的事而激怒,但我不希望你铤而走险,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吧。你好好当你的董事长,等着瑶儿回来。”
马哲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从认识他那天起,就觉得此人值得信赖,可为什么在赵雅口中却是“叛徒”。为了搞清事实真相,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魏国栋拍了拍衣服的灰尘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但可以告诉你,我不允许孟瑶受到任何伤害。”
“那魏旗呢?”
“你说呢?”
马哲似乎明白了,笑了笑道:“时代已经结束了,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魏国栋铮铮地道:“时代没有结束,他只是暂时睡着了,迟早有一天还会站起来。”说完,起身离去。
天气越来越冷,气温逼近零度。马哲又坐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离去。
回到76号,房间里尽管有暖气,可空荡荡的家没有丝毫人气。但他要坚守和等待,坚守与赵雅的那份纯真爱情,等待孟瑶的归来。看似有些违背伦理,但这是他不同阶段的不同感受,现在合二为一,这两个女人和他的命运紧紧连在了一起。
第二天来到公司,许久未见的高磊站在门外等候。见面后笑呵呵地道:“马董事长,早啊。”
马哲和高磊一同进入大地,命运却截然相反。那时候的高磊很是器重,实习不到一年就开始接案子,实战经验丰富多了,相比之下他每天坐冷板凳。再到后来,高磊因为和被告索要财物被开除,进入莱顿公司担任法律顾问。
马哲很长时间不明白陈忠国为什么不用他,而是一直从事没有挑战性的咨询工作。就在刚才看到高磊的一瞬间,他一下子明白了,解开了多年的谜团。
一个人的成长是循序渐进的,过早的揠苗助长不见得是好事。高磊确实过早的接案子,而且赢了不少官司,可最后的结局呢。在众人的吹捧下不断膨胀,以为自己是著名律师了,可以和陈忠国平起平坐了,私欲也随之膨胀,开始主动向当事人索要财物,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一辈子的前程毁了,匆匆结束了律师生涯。
陈忠国把他一扔四年,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咨询工作,看似不重用不重视,实则是在考验他磨砺他,等适当的时候再启用。终于熬到了头,准备启用他时,命运却开了个玩笑,人生轨迹就此发生偏移。
从时代集团到了达美,马哲都想不通陈忠国为什么这么做,而现在终于明白了。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与那段坐冷板凳的时间密不可分。人只有静下心才会不断地学习,而不是好高骛远地急功近利。
现如今,马哲与高磊显然不在一个层次,看了一眼阔步进了办公室,脱掉外套坐下道:“找我有事?”
高磊看出他的态度冷淡,嬉皮笑脸坐在对面道:“马哲,好歹是同事三四年,你不能当了董事长就忘了我吧。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马哲拿起烟点燃,靠着椅子上看着他,半天道:“说吧,什么事?”
高磊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确实有求于你,我从莱顿辞职了,现在成无业游民了,我想跟着你干。”
马哲出奇的淡定,坐起来道:“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啊?”
“哎!一言难尽啊。”高磊摇摇头道,“我不太想说,你给句痛快话吧,收不收留我?”
“你想干什么?”
“听说金诺成立了法务部,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总监的职务。”高磊自信地道。
马哲觉得可笑,道:“可是总监有人了,我总不能刚招进来就把人赶走吧。”
“不一定去法务部啊,你看哪个部门还缺总监,我都可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