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马哲顾不上换衣服,穿着短衣短裤下了楼,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看到旁边停放着的玛莎拉蒂。考虑再三,一头钻了进去。

此时是晚上十点,如果按预定时间早上四点就能赶到。马哲一路狂奔,谁知半路上遭遇车祸,堵了三个多小时。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进了京城,恰好赶上上班高峰期,等到了医院已经是上午九点。

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楼,刚进楼梯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人窒息。马哲放慢了脚步,一脸凝重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走廊的尽头走去。看到门口站在一堆人在哭泣,心都提到嗓子眼,难道晚了一步?

走到门口,马哲拨开人群进去,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让人潸然泪下。

舒娜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丝,甚至连嘴唇都白的。医护人员正为她输液,而化妆师则小心翼翼地为她化着妆。

王铎穿着燕尾服手里捧着鲜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舒娜,眼睛布满血丝,肿的像核桃。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雪白的婚纱,下面摆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是为舒娜准备的。

病房里被人装饰成洞房的样子,墙上贴着喜字,天花板还挂着彩条,甚至还有喜糖。与病房里的白色恐怖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铎看到了马哲,抬头欲言又止,掠过一丝绝望的悲伤。

这时,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疾步走了进来。走到病床跟前,撑开眼皮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上,冲着护士喊叫道:“给别人戴上氧气罩,快拿除颤仪。”

病房的气氛瞬间凝固,化妆师吓得连连后退,医生护士手忙脚乱抢救,门外的家属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王铎的身子微微前倾,手中的鲜花滑落在地上。

马哲赶紧走过去拿起鲜花扶着王铎,宽慰道:“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十分钟后,心电图再次有了起伏。医生满头大汗走过来小声道:“王铎,我们尽最大努力了,要尽快啊,病人真的不行了。”

王铎木讷地站在那里,似乎压根没听懂医生的话。

这时,梁媛风风火火冲了进来,顾不上和马哲说话,道:“摄像师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所有人都退出病房,梁媛和舒娜的家人为她换婚纱,等再次进去的时候,舒娜居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王铎送给她最后的礼物,死而无憾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王铎牵着舒娜的手单膝跪地,深情地望着她,两行泪落下,哽咽着道:“舒娜,嫁给我吧。”

舒娜歪着头看着王铎,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抚摸着脸颊,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纷纷落泪,就连医生护士都忍不住转身抹眼泪。梁媛爬在马哲肩上哭得稀里哗啦,而马哲强忍着不落泪,最终还是控制不住,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

舒娜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要说什么。王铎起身凑过去,舒娜开始大口喘气,如同钳子般紧紧地抓着手臂,咬着牙在王铎脸上深情一吻,靠下去笑容灿烂,气若游丝道:“我……爱。”还不等“你”字出口,手缓缓地松开,心电仪已经成了一条直线。

舒娜走了,带着无限遗憾和最后的幸福去了天堂,一朵纯洁的水莲花就这样凋零了。

何以飘零远,此问欲问叶。窗外绿树葱茏,片片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丝毫不担心秋的无情,冬的冷酷。树叶落了来年再长,而人呢?

一切显得仓促,一切还没来得及。

现场哭声一片。王铎爬在舒娜身上声泪俱下,不停地呼喊着,声音凄惨,感人至深,为之动容。

马哲活了这么大第一次面对死亡,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内心无比恐惧和惊慌。

是对亡灵的叹惋,还是对死亡的敬畏?

三天后,王铎带着舒娜的骨灰回到了她的家乡,埋在了一颗大槐树下。没有举行葬礼,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去了。

王铎坐在舒娜墓前坐了一上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照片。临别时,他扑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

回到坞州,王铎把自己关在屋里,马哲知道他心里难受,没去打扰他。

第二天一早,王铎走出了卧室,推了推正在沙发上熟睡的马哲道:“我饿了,能帮我去买点早餐吗?”

马哲迷迷瞪瞪醒来,看着道:“你好了?”

王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活动了下脖颈,眉宇间忧伤的印记如刀刻般苍郁。马哲从来没他如此伤心过,为了不爱的人付出这么多,他是个爷们。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相信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马哲坐起来,靠在沙发上递给一根烟,点燃道:“铎则,你也不必太伤心,面对生老病死我们无能为力,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这才是舒娜想看到的。”

王铎脸一侧,咬着嘴唇落下了眼泪,哽咽着道:“其实她那天晚上已经不行了,为了等到第二天的婚礼,她咬着牙挺了过来。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她。”

马哲拍拍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舒娜是带着微笑安静地离开的。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刻你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我觉得这足够了。斯人已去,愁思抚痕,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如烟花,如流星,留下绚烂的瞬间,她没白来过。”

王铎擦掉眼泪走到阳台前大喊一声,欲与把心头压抑的怒火吼出来,回头道:“马哲,其实我最应该感谢的是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只有你不离不弃,这份情兄弟记下来,来日加倍偿还。”

马哲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扔过去道:“你他妈的啥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真够恶心的。”

王铎接过靠枕嘿嘿一笑道:“你他妈的麻溜起床啊,我都快饿死了。”

“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