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出事的地方就在慈宁宫附近,皇后便请太后也帮衬着,把所有今夜经过这一带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都传来问话。

可审了一遍下来,却未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皇后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太后放下端着的茶盏,轻声道:“夜已深,不如晋王跟王妃先行回府吧,这件事哀家跟皇后一定会追查到底,还王妃的义妹一个公道的。”

“不行,我今天就要个结果。”阮佳清目不斜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态度坚决。

晋王只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只想在此时给她一点温暖,只想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

太后心里不免有些不悦,看样子,这个阮佳清是不依不饶了。

“太后,本妃记得阮景婷似乎早些离席,她出门的时候,不知琼儿是否已经失踪了,又或者说,阮景婷就住在慈宁宫,也许她知道什么内幕也不一定。”阮佳清清灵浓密的睫毛下掩着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道。

太后跟皇后,总觉得阮佳清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那些天真又无辜的眼神,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么?

她不发威,人人都当她是病猫。

如今她一板着脸,都无须晋王出声,太后跟皇后同样要惧怕她。

“来人,去传。”太后下了令。

今夜若不是查个水落石出,晋王夫妇恐怕是不愿意走了。

半晌,只见阮景婷缓缓走来,因是大着肚子,她更是不紧不慢的,一身水芙色的茉莉软锦袍子,衬得她越发的美艳。

她上前行了礼,问道:“不知皇祖母召婷儿来所为何事?”

“王妃的义妹死在了慈宁宫附近,你离席得早,所以哀家找你来问一问,是否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太后把弄着指尖上的护甲,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折腾了大半宿了,她想赶紧完事,好回去睡个美容觉。

不就是个丫鬟么,亏那阮佳清还跟心肝宝贝似的。

“回皇祖母的话,婷儿因身体不适,所以早早寝殿便歇下了,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阮景婷说得在情在理,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哪里有空管这些闲事啊。

要说这个宫里人人都有嫌疑,可就她是最无辜的了。

可阮佳清偏偏不这么认为,一开始她只是怀疑罢了,可当阮景婷走进来的那一刻,看到阮景婷有些闪躲的眼神,她便更是笃定了凶手就是她。

“妹妹真的没有见过琼儿吗?”阮佳清勾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神里的冷却是另人不寒而栗。

“当然没有,我没必要为了这个而撒谎。”阮景婷面不改色地道。

这是在宫中,她有太后撑腰,阮佳清就是再厉害,也没法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来吧,所以仗着这一点,她才敢为所欲为,想一报私仇。

阮佳清从座上起身,朝着阮景婷一步步走去,她目光中的寒意另阮景婷有些惧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若不是有宫女扶着,恐怕她已摔倒。

面对气势汹汹的阮佳清,阮景婷明显逊色多了,许是做了亏心事吧,她的心里竟有些害怕起来。

“妹妹不是说没见过琼儿么,可你的身上,为何会有琼儿身上佩戴那枚药囊香包的味道,难道,这是巧合吗?”

阮佳清的鼻子灵敏,从阮景婷踏入这个正门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到这种味道了。

琼儿大婚在即,她总是嫌自己身材不够纤细而苦恼,怕那日穿着嫁衣也不能美美的,阮佳清特意从商城找来了减肥的中药,不仅用来泡澡,热敷,日常还佩戴着。

这中药虽味道刺鼻难闻,但效果却是很不错的。而琼儿担心这味道会影响到旁人,所以都是贴身佩戴的,若不是亲近过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枚药囊。

而阮景婷的身上沾染了这种气味,说明她见过琼儿,还跟她有过接触。

可她却不承认此事,那还不是心中有鬼么。

听到阮佳清这样一说,阮景婷明显一愣,她回了寝室后,确实也发现了自己身上这股难闻的气味,所以才洗了澡更了衣,没想到阮佳清竟还识出来了。

她神色可怜楚楚地望了一眼太后,再看着阮佳清回道:“二姐何以怀疑我呢,我这身上的草药香囊是太医院开的,是有宁神的功效,我孕期睡眠极差,这才佩戴在身上的,许是中草药的味道大多相似,你认错了吧。”

“认错?”阮佳清呵呵一笑。

“婷儿,你便把你的香囊拿出来给王妃瞧一瞧,免得误会了。”皇后终究是担心她这个儿媳的,毕竟她腹中还有着她的皇孙呢,所以便先入为主的,相信阮景婷的清白。

且她与琼儿姑娘无冤无仇的,又何故要害她,这一切,恐怕是王妃得了臆想症了。

“香囊……落在寝殿里了。”阮景婷本就是随口胡邹的,她哪里来的什么香囊。

“那便让人取来一看,不就一清二楚了么?”阮佳清毫不客气地道。

这狐狸尾巴眼看就要露出来了,看她还往哪里藏。

阮佳清实在是想不到,阮景婷的心竟然狠毒至此,琼儿从来未曾得罪过她。与阮景婷有仇的人是她,所以,是她害了琼儿。

阮景婷定是对今日她在宴席上的那些话怀恨在心了,才会杀了琼儿泄愤。阮佳清越想,心里越是难过,她没想到,真正将琼儿推至死亡深渊的人是她自己。

太后遣了身边的宫女去阮景婷的寝殿搜寻,可根本不曾发现什么香囊,待得那位宫女前来回话,阮景婷也毫不露慌乱之色,而是神情自若地道:“明明在宫中的,找不到的话,莫不是小宫女们没有收拾好,不慎丢失了。”

“丢失了,你的借口可真多。”阮佳清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压下了内心里的愤怒跟悲痛。

她真想亲手把阮景婷给杀了,可就算这样,琼儿也不会再醒来了。

她要让阮景婷生不如死,以祭琼儿的泉之下灵。

“好了晋王妃,婷儿还有孕在身,你就为了香囊一事不依不饶的怀疑自己的亲妹,这样也说不过去呀。况且琼儿的死,铁定与她无关,你还是往别的方向再查一查吧。”太后不满地道。

眼看着这都大半夜了,晋王夫妇不用休息,可她的皇曾孙可是要休息了,不然在肚子里可是长不胖的。

为这等小事要劳心伤神,太后着实是不想陪审了。

“皇后,你继续查吧。婷儿,陪哀家回去。”太后一摆手,缓缓起身,打算离去。

“太后这是打算包庇凶手吗?”晋王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冷得比这冬天里的雪还要彻骨。

太后身子僵了僵,晋王这种语气说话,尽管她再不悦,但也是没有发火,只是回以一笑道:“婷儿不是凶手,若你们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是凶手,那便由你们处置,哀家无话可说。”

“那就请太后坐下来,好好看一场好戏,本王不会让你失望的。”

晋王显然是不想让太后走的意思,太后虽然有脾气,但是在晋王面前,从来不得不低头,唯有继续坐下来了。

看到太后如此惧怕晋王,阮景婷的心不免得有一丝担忧了。

万一太后保不住她,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承西回来,并带回太医院的院首刘太医,经过他的盘问,整个太医的人都未曾给阮景婷开过宁神的草药,如此一来,便知道了她是在撒谎。

“阮景婷,你还有何话要说?”晋王冷冷的一道目光扫在阮景婷的脸庞上。

阮景婷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这件事情全演变到这种地步。都怪她心思不够细,才会让阮佳清有所察觉。

只见她回道:“王爷,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我便是杀害琼儿的凶手,我不过是见过她一面,沾染上这种草药的气味罢了。我是怕姐姐误会于我,所以我才说了这个谎。”

“皇祖母,皇额娘,你们一定要相信婷儿,婷儿有着身孕,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呢,婷儿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腹中的皇子积福啊!”

“简直是谎话连篇,不知所谓!”晋王不屑地看了阮景婷一眼。

阮佳清亦是如此,她打量了阮景婷一眼,继而笑了笑。

阮景婷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么,但倘若太后跟皇后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太子的,那她也唯有死路一条了。

这时,晋王让承西把一个男人带下了大殿,而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前在太子府当差的萧玉,他是太子的伴读,更是太子的军师。

见到萧玉时,阮景婷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他不是死了么?

“侧妃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为何还没死。”萧玉笑了笑,这才向众位行礼跪下。

“晋王,这个人又是谁?”太后这是越看越糊涂了。

今晚这出戏,她刚看出点端倪来,却又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人是谁,就要问问本妃的四妹了,这可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太子殿下头上一片绿油油的,可还真冤呢。”阮佳清一副悠然的神态,她看到阮景婷还有太后、皇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