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子听着少挽歌口无遮拦的话,脸上顿起一抹羞红,却犟着嘴道:“什么话!贫道乃是道门中人,本该清心寡欲!”
“什么什么话?”少挽歌顿时嗤笑一声:“任你是什么人,也逃不离一个人字,是人总得传宗接代,否则这世间早就没了人族。没有了传承,你家的道门拿什么来绵延万年?”
许是青霜子要发怒的,可也不知怎的,青霜子却觉得少挽歌这话说得极为有理,就仿佛是打破了她心里的某一种枷锁。这枷锁平时不可看见,却又真实存在着。这枷锁不碍事,也没甚个痛觉,只等到看上一眼,才会觉得心里空牢牢的。
她忽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多少有些嘲讽:“世间之事,若真能只凭喜好,也早就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不能凭着喜好?这个世界本身也不就是凭着喜好造出来的么?若非如此,这世界怎么不变成方的,不变成长的?独独就是个圆的?”
“哈哈!”青霜子被少挽歌的这般蛮不讲理的说辞逗笑,神色间倒也柔和了些,便也就随心所欲地闲聊起来:“我见你们兄妹三人,年纪都不大,修为却如此了得,怕是个顶个的都是绝世天才,你家一门,倒也真是光耀门楣了。”
“光耀门楣?”少挽歌看着晋伯在亭子里忙前忙后,乐得合不拢嘴,她却想起了那个村落里的那个人,曾经他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将她们姊妹卖了,如今她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他会觉得光耀门楣么?
青霜子不觉少挽歌的眼神渺远,继续问道:“你们打算在西临待多久?”
少挽歌回了回神,撇撇嘴道:“这也说不好呢,不过怎么着也得小半年吧?可能在年关之前会离开。”
“那倒是还有些时间游历,你们可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青霜子说道:“若是你们无处去,倒也不妨与我一道回纯阳门去,依照你们的资质,依照尘公子的医术,在纯阳门里至少便是个长老,享受供奉。”
“去那儿作甚?”少挽歌回头去看她。
“最近西临不大太平,说起来也是从北隅传过来的动荡,也不知是何时,仿佛是听闻魔乱所引起的,总之是连西昆仑都坍塌了。西临之前一直传闻着一句话叫做‘天玄廿七,山河有极’,就好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最近西临的山川、地气都有奔溃的迹象。而西昆仑镇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兮和剑居然也出现了苗头。兮和剑出,必然是要引起天下血腥的。”
“这兮和剑是个什么东西?我听公、二哥说起过,说这兮和剑仿佛是天下极致凶煞的东西,连妖魔鬼怪抖唯恐避之不及。”少挽歌见青霜子自己提及了这些事情,自然是有意无意地开始了套话。
青霜子也许也是等着无聊,又或许在少挽歌之前那般直率的言语之前卸下了些许她一直表现出来的不近人情。“兮和剑乃是杀神白起的佩剑,传闻杀神白起一身杀气撼天动地,便是连天地苍茫都要为之颤抖。这兮和剑斩杀亿万生灵,无论是佛道妖魔都在其剑下死伤无数,酝酿到如今,剑上便含有无尽杀气,无论是佛也好,魔也好,都要退避三舍。从前集齐西昆仑以及我等正道门派联合之力,以数以百万计的生命作为牺牲,才将这兮和剑压在昆仑山下。如今却又松动出鞘,兮和剑长剑累月的煞气和怨气,自然是要引起好一场腥风血雨。”
少挽歌闻言便奇道:“那重新镇压不就是了么?”
“哈,哪里有那般容易!”青霜子淡淡一笑,说道:“莫说这兮和剑经过了无数岁月的酝酿,比起当年更加凶煞,便是如今的道门,又哪里比得上从前的门派林立?便是连天数境界的高手都无了,修真者的资质也是越来越不如,哪里还能镇压这兮和剑?怕是将整个西临都压上,也敌不过吧?”
“啧,这般厉害?那西昆仑便任由这兮和剑出山了么?”少挽歌又问。
“自然是着急着想要寻求法子,不肖说是西昆仑,便是我们这些正统门派,甚至是西临的部落、妖族都难得地在各种纷争之间分出一部分心力,来共商如何应对这兮和剑。如今这兮和剑只算是露出些苗头,便将西昆仑震塌,若是兮和剑完全出鞘,怕是要颠覆整个西临,我们也不得不焦虑。”青霜子也是无奈:“只是这兮和剑如此厉害,众人也的确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亦步亦趋地将兮和剑尽可能的延迟出鞘的时间。西临的高层人员,已经召开过两次兮和会,目的便是为了兮和剑而共商大事,然而这两次兮和会也都无功而返。”
“原来是这样,可若是这兮和剑当真是如此厉害,岂不是会波及到其他的区域?”少挽歌问。
“西临已经是自顾不暇,又如何还管得了别人呢?”青霜子无奈摇头:“西临如今的乱子不仅出现在部落之间的争斗上,还有那七绝地,表面上是上古遗传下来的宝藏,可实际上却引得了多少人为之送命。”
“七绝地?”少挽歌也是一愣,她是知道七绝地这件事的,当初东来先生与少忘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少挽歌也是知道的。
“七绝地是什么?宝藏?又是什么宝藏呢?”少挽歌装作一副财迷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简直要冒出小星星来。
青霜子顿时笑了:“宝藏便是那么好得的么?七绝地是西昆仑坍塌之后,导致西临的世界之力有所颠覆,从别的世界里拉扯过来的七处绝地。之所以称之为绝地,便是因为这七处地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危险,便是如意境界的高手进入,也难以安然而退。所以我劝你们,也别对这些地方保持着好奇心,因为好奇心往往容易害死人。”
“哦,是这样啊?可不是说有宝藏吗?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机关?”少挽歌却想多打听些事情,没有理睬青霜子的所谓告诫。
青霜子倒也没认为少挽歌真的会去,毕竟在她看来,这三人能够有如此修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应该是有判断的头脑的。
“就譬如那血色暗界,听闻逃出来的人说,里面便是一片血海,血海之中就漂浮着无数的财富,然而人在这血海之中,根本无法有任何的施展修为的能力,便如同被废了成为一介凡人,加上血还还有强悍的波涛汹涌和令人惊悚的腐蚀之力,几乎是人进去便成了血海之中的养分。也唯有偶有几个身怀异宝,又恰好能抵挡些许这血海之力的人能够逃出来。”
少忘尘如今还在给村落里的人们医治,但现在人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多,晋伯便让少忘尘辨识那些植物,少忘尘也愿意为他们分辨,就这样,时间一直在过去。
青霜子许也觉得是时间充裕,又或许是与少挽歌有着天生的亲近,便索性与少挽歌说道起这七绝地来。
“再比如那殁魂长廊,传闻是冥界与地府的古战场,暗藏着冥界与地府的双重力量,虽不过区区数里,却是满地法宝和丹药。只是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能够吸食魂魄,哪怕是已经练成了元胎,也要被吸收力量。更有黄泉、三途的力量夹杂在其中,让人陷入无限的轮回恐惧之中。很多人甚至来不及逃出来,就被吸食而死。而有些人或许修为足够,能够在里面闯上一段时间,可这殁魂长廊里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冥界战士,再配合来自冥界的独有的噬魂夺魄的冥界之气,修真者进去也惊呼是死路一条。我门中原本有个长老的独子,本着想去试一试,提升修为,却没想到一进去就没有出来,那长老无法接受如此结果,便与妻子二人一道进去殁魂长廊,结果他的妻子为了护住他,便硬生生将自己化作盾牌,保护长老离开,而那长老却成了只剩下半魂的痴人,与儿童无异。这长老,早已经是通幽驱神的修为,与他的妻子一样,乃是门中有数的几位长老。”
“那可真是厉害了呢!”少挽歌心里也是暗暗震惊,若这殁魂长廊当真是如此凶险,又要如何去找时间生源呢?可若是没有得到那时间生源,他们有怎么能够凭借这区区小半年的时间,将修为达到最高?要知道,这修为越是往后,越是难以突破。
青霜子以为少挽歌打了退堂鼓,便忍不住一笑:“玄歌姑娘便将此当做是故事一听也就罢了,这七绝地一早还吸引了无数修真者去,可如今也被几大门派和势力联手封印起来,为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少挽歌则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哪管象獠牙能刺穿心脏?”
“嗯,玄歌姑娘这句话倒是颇令人深思。”青霜子点点头。
而这时,少忘尘也利用木之灵气,将那些植物分门别类,都在竹简上留下了记录交给晋伯。
前来求医的人也几乎没有了,也是,这毕竟只是个村落,有那么两三百户人家,有千把来个人,以少忘尘的医术,倒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何况这些人大多数的病症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