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货!贱人!你这女子就应该浸猪笼被水淹死!绑在村口的木头上被火烧死!”
“是啊是啊,如此不守妇道,简直是我们存的耻辱,就不应该让她活下去!”
“你这贱人,我王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死皮赖脸留在我家做什么?滚,你给我滚啊!我不想看见你!带着你的杂种给我死开!”
“就是啊,这种脏了身子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还说人家将军强迫她?哼,就她这么点姿色,分明就是她勾引的,否则人家怎么看得上她?”
“更不要脸的是,她居然将这贱种生了下来,难不成还想要老王家养大么?简直是下贱!”
“是啊,烧死她!烧死她!”
……
无数粗鄙、恶毒的言语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仿佛人间地狱,仲裁着毫无人性的善良。
陈六道捏着拳头,紧紧咬着后槽牙,口中有鲜甜涌出,那是强行压抑的鲜血。
“哈!”他轻笑一声,喃喃道:“少戎狄,管教不严,纵容属下掳掠民女,强行成事,更毫无悔意,散布恶毒言论,激发民愤……”
“我不恨,真的,我一点也不恨。人终归要死,这数年之后,人们早已经想不起那个被他们生生逼迫投河了的女人,也想不起那个被他们丢在粪池里企图溺死的婴孩。天可怜见,让我记得这一幕。我恨什么?死而已啊……所以你们也不好恨我,只不过也让你们去死啊……”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激动之色,宛若空洞地念着诗文,平淡无比。
“他们死了,那一张一张丑恶的脸,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你们少家了。太尉又如何?三公又能怎样?只要不成永生,你们的归途依然还是死。可是我怎么会让你们死的那么容易呢?那个女人受尽屈辱,背负一身骂名,睁着一双无望与哀伤的眼死去,你们总该尝一尝,什么叫做千夫指,万人唾弃!”
“慢慢来,我不急,我不能急。”陈六道伸手抚摸着少南行的脸,仔细打量着:“你与少忘尘长得可真像,天生拥有了一副好皮囊,有了一个好家世,如今又有了好师傅、好修为,你们不觉得你们得到的太多了,该分我一点了吗?”
手指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少南行的面庞,渗出一抹鲜红。少南行在昏睡中感受到痛楚,微微皱了眉,却终究没有醒来。
“啊,流血了!原来你也是人啊!人与人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陈六道储物戒指一闪,拿出一枚小小的玉瓶,引动少南行脸上的鲜血入了瓶内。
“这张脸如此好,这一丝破坏不应该有的。”陈六道收起那玉瓶,便掏出一枚回血丹来捏碎,涂抹在少南行的脸上,不过片刻,那浅浅的伤口就恢复如初,他再擦拭去残留的药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的血,将来会是我最大的依仗,多谢你了,无辜者!”
陈六道做完这一切,便拿了毛巾,为少南行仔细擦拭面庞,仿佛当真在照料一般。
这时,房门被打开,楚二娘一脸落寞地走了进来。
陈六道若无其事地放下毛巾,疑惑道:“护法如此快就回来了?看你神色,是蔺掌事不允吗?”
楚二娘有些失魂落魄,从陈六道手中接过毛巾,便为少南行擦拭双手,仿佛要将心底的那一丝对于亲儿的挂念,都寄托在了照顾少南行身上。
她微微噙着泪,点了点头:“蔺掌事说,百寿堂的传送阵直通东来阁,未经允许不得进入东来阁,他无法做主。”
“原来那传送阵直通东来阁,这就难怪了。”陈六道说道:“听闻先生素来不大喜欢与人交道,一般的生意也早已经交由各个掌事。蔺掌事不让你借用传送阵,也是在情理之中,你莫要怪他。”
楚二娘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想小鱼儿了,不妨事。”
“嗯,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就不打扰你和大公子了,若有事,可随时来寻我。我修为虽然不高,但与忘尘还算亲近,也许能帮衬一二。”陈六道说道。
楚二娘感激地看着陈六道:“多谢你了。”
陈六道对楚二娘微微一笑,这才转身离开,轻轻地关上房门。
“吾儿啊……”陈六道一走,楚二娘的眼泪又忍不住滴落下来,沾在衣襟上,黏黏糊糊,丝丝不断,就如母子之间的那条线,无论多远,无论多纤薄,都不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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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尘与少挽歌再度来到魔戮山,在那强势席卷而来的魔氛之中,心底里多少有些不安。
少挽歌紧紧拉着少忘尘的手,有些迟疑,说道:“之前有紫衣阿叔的一叶世界,保护着我们,虽然感受到魔戮山氛围的沉重,可是到底没有亲身临近,此番我们赤条条地来,这魔氛的可怕之处总算瞧见了。”
“嗯,此地是魔戮山,乃是魔窟,我就不用魔气隔绝魔氛了,只能凭借你我二人的毅力走进去,你能做到吗?”少忘尘一脸慎重,沉声问少挽歌。
少挽歌故作微笑,道:“这是自然,公子可莫要忘记,挽歌修炼的是红莲业火,对这魔氛最是有克制之用。就让挽歌来为公子开道吧!”
话音刚落,少挽歌便沉声一喝,双手合十,随即手指翻飞,随即一道鲜红的红莲业火凝聚成一朵三步方圆的赤色莲花,宛若盛开在幽冥的禁忌之花,滴溜溜的往前路飘去:“莲华圣路劈魔山!”
霎时,那业火红莲为开路先锋,将周围的魔气焚烧地“滋滋”作响,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业火看似慵懒,却是将周围在眨眼之间焚烧出一片真空地带来。
魔氛受制,少挽歌顿时对少忘尘道:“公子,我们走!”
少忘尘任由少挽歌开路,自己却悄无声息地分出一缕魔气,在众多魔气之中根本无法察觉,暗无声息地观察着四周魔气的动向。
连续前进了百步,也算是正式踏入魔戮山的范围,越往内中走去,魔气越是浓厚,越是暴戾,好似有无数魔鬼影藏在暗处,随时影响人的心智。
“啊——杀啊!杀啊!人类的气息,杀啊!”
“好纯美的鲜血,我要吃,我要吃——”
又进百步,那魔气之中已经渐渐开始诞生出魔头虚影来,时而如恶狼奔来,时而如泰山崩塌,仿佛一切危险,都在此刻上演。
少挽歌眼神一冷,娇声喝道:“就这么点魔气,也敢拦我?正好本姑娘学了几手本事没有发挥的地方,你们送上门开,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少挽歌悍然推掌,身前三步之遥的红莲业火便如流星锤一样,被少挽歌直接砸向那些飞来爬去的魔头,没过几个呼吸,就击杀掉了百来头,速度之快,攻势之猛,看得少忘尘连连咋舌。
“寻常时不见挽歌丫头出手,不知不觉她如今也是十品炼气化神的修真者了,行掌出招之间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稚嫩,倒是如同尝试了千回百回一般。而且她下手极快,又准狠无比,战场虽乱,脚步却稳健有序。加上红莲业火对魔气的天性克制,挽歌这一身气势如入无人之境,这等战斗,便是我也比不得她了!”
心底里暗自赞叹着,少忘尘赫然发觉,原来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小丫头,如今也早已经成了一方高手,看似年岁幼小,可是应对之间的冷静与自信,根本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征战者了。
欣慰之间,在少挽歌御使业火红莲克魔的当口,又朝着魔戮山前行了数里地。
渐渐的,魔气衍生出来的魔头修为越来越高,从一开始只需要随意拍打的三品、四品魔头,逐渐演变成如今需要对抗数招的十品、十一品魔头,少忘尘不得不也加入了战斗之中,守护住少挽歌的身后方。
“这魔气着实可恼,诞生出来的魔非是真实的魔,斩杀一头就融入魔气之中,再诞生一头更强大的,简直是杀之不尽,烧之不完!”
如此足足打了一个时辰,饶是少挽歌用红莲业火占尽了上风,也累觉吃不消,原先的从容已经变得不耐烦,当即破口骂了起来。
少忘尘随手打散一头十品左右的魔头,也是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直接用法宝闯进去,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敌意,若是随意来个胎神期的魔族,我们两人就真正吃力了。”
“可是现在朝着那魔戮山起码还有二十里地,这一步一步走过去都要走两个时辰,这样一路走一路打过去,岂不是明天的天都要亮了?不行,我要放大招了!”
少挽歌怒气腾腾,烦躁地抓耳挠腮,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气,口中诵经声源源不断,霎时,金色的佛言枷锁从她天灵生出,直接连接起前方盘旋的业火红莲,就如长在莲花下的茎干一般,一头握在少挽歌的手里。
“看我无敌扫堂风!”
少挽歌抹了抹鼻子,拉着那佛言枷锁就开始转了起来,就好似转动流星锤一样,不过一会儿,劲风以她为中心就开始扫荡开去,业火红莲上的火苗星星点点的飞射出去,又在魔气之中炸裂开来。
“公子,我要跑了,你要跟上哦!”少挽歌怒着怒着,就起了玩心,对少忘尘挤眉弄眼一笑,率先往魔戮山深处跑去。
“小心,等我!”少忘尘唯恐自己离少挽歌太远,让她遇到危险,当即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