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尘正在紧要关头,额上冷汗成溪,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强行粉碎自己的神识,再加持在另外一个神识的身上,随即又要一心三用去使用本身就把控不好的《幽冥绝章》、生灵之源、血引术等法,道法、巫术同时并进,无论是道法还是无数,都是远超他本身修为的事情,如此一来自然是力有不逮。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忘尘想起了帝江,好似亘古的呼唤,朝着自己心底内那缔约之所猛然召唤。
他仿佛感觉道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影子,正在暴跳如雷。可是他也感受到了那一丝久远来的关怀,仿佛心底有一丝明亮,霎时间,一道精纯无比的力量直接轰如自己的神识之中。就好似快要熬干的茶壶里突然被续上了一瓢水,顿时炸得整个脑袋都昏天黑地一般,可是随后,他就感觉到耳清目明,力量的感觉再一次回归,当即他张口吐出心中郁结的那一口淤血,紧咬牙关,将这木偶的最后一步彻底完成!
“成了!”
少忘尘这才大肆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被汗水浸透,好似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他想用真元将自己的衣裳蒸干,可是发觉自己的神识此时脆弱无比,固然有帝江补给,此时也只存原来的四分之一,显得无比的虚弱,好似随时都要晕倒一般。
“罢了,神识虽然虚弱,自己这身子还算硬朗,不至于感冒的。”少忘尘苦笑一声,却是打量起自己眼前一模一样的人来。
他是木偶吗?此时大概也不能说是木偶了吧?他的体内有少忘尘的血,也有筋脉和器官,心脏的血源源源不断的滋生着,浑身气血充足,便是寻常的人也没有这般血气旺盛。
如今这木偶的模样也被少忘尘稍稍做了变化,原本是他十岁多的样子,如今是快十四岁的样子,虽然还不够老成,可是也算是身形修长,稚嫩之余又带着一丝沉稳。
仔细打量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少忘尘也觉得有些怪异,就像是照镜子,最为熟悉,又最为陌生。
“嗯,如今这木偶与我真就算不分彼此了,比起父母还要亲的关系。”少忘尘稍稍操控一缕灵气在这木偶体内转了一圈,发现这身体比起自己的这副身体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的身体只是血肉之躯加强,而这木偶的本质却是一王品的法宝,强悍程度可想而知。
略微休息,少忘尘将自己识海内已经蕴养好的神识注入了这木偶之中。
闭眼,睁眼,眼前此人的眼神清澈无比,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沉稳与安宁,叫人想起无星无月的夜,黑暗之中的明亮,是银河一般的深邃。
“我是你。”他说。
少忘尘微微一笑:“你是我。”
他也笑。
至此,两人的神识各自独立,又各自联系,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没有任何的隐瞒,因为这神识,本就是同一人。
这大概就是分身吧?
可是此分身比起修道人的分身又要更进一步。别人的分身只是从本尊身上分出去的一部分神识,就如同自己的手臂。而少忘尘的这分身,却加了自主独立的意识,就如同诞生了一个完整的人。
若非要假说他们两人的关系,那就仿佛是双生子,各自独立,又不分彼此。
少忘尘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当即心领神会,当即盘膝坐下,默默静等。而少忘尘则出了这湖心的中枢室,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少挽歌瞧见少忘尘满面疲累,以她如今的修为,加上修炼红莲业火的缘故,当即就发觉了少忘尘的非同寻常之处,立即大惊:“公子,你的神识……”
“莫要问,我在此无妨,你去湖底中枢室,去找我。”少忘尘说。
少挽歌听见少忘尘如此说,便知道少忘尘之前说的事情已经做成,只是又觉得有些怪异。有些犹豫的点点头,道:“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当真没事吗?”
“我身在东来阁,又有什么人敢对付我?你放心就好。”少忘尘知道少挽歌这是在关心自己,笑了笑道。
“那……那好吧……”有些迟疑地走出门去,少挽歌转头说道:“以后挽歌便不在公子身旁了,公子若是有需要,不妨便找獠翾阿叔……”
只是沉吟了些许,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妥,也未等少忘尘说话,她便奔向湖底的中枢室。
少忘尘知道少挽歌说的是什么,这妮子是怕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交心之人,便向让獠翾成为知情人。知情人,不相瞒,自然就能够交心。只是她最后未说完,那便是她也知道少忘尘巫师的身份,是何等的要紧,她也不知道,说与獠翾,是好还是不好,獠翾是好,还是不好,所以迟疑了。
少忘尘浅浅一笑,獠翾吗?的确应该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吧?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自己的神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于獠翾,便但看缘分吧。
少挽歌到了湖边,那湖水骤然分开,露出向下的道路,略微惊异,她便走了进去。
当看到一个当真如少忘尘一模一样的人之时,少挽歌还是有些恍惚。
“公、公子?”
少忘尘睁眼,起身,微微一笑:“不必拘束,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浑然一体。”
“哦……哦!”少挽歌应了一声,可还是有些不敢相认。
少忘尘便走过去,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他知道,这也不怪少挽歌,便是自己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也会有所恍惚,又何况是少挽歌这个局外人?
少挽歌感受着少忘尘对她独有的动作,一颗心稍稍安了下来,对着少忘尘甜甜一笑:“那以后两个公子,挽歌如何区分呢?”
“不必区分,我们本是同一人。”少忘尘道。
“好吧……可若是你们两人站在一道呢?”少挽歌还是不死心,又问。
“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的。”少忘尘带上了本尊的储物戒指,带上了罪天杖,带上了本尊所有的一切,打开了传送阵。
当即蔺不青便将传送阵彻底打开,将两人迎了过去。
看到少忘尘之时,蔺不青也是狐疑地看了两眼,总觉得眼前此人就是少忘尘,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可若说哪里不一样,这不哪哪儿都一样么?说不定,就是因为哪里都一样,所以才觉得怪异呢?
蔺不青拱手一礼:“拜见少主!”
“起喀吧!”少忘尘虚手扶起,便道:“这一日劳你久等了。”
蔺不青有些受宠若惊,当即道:“少主客气了,为少主服务,是蔺不青该为之事。”
“嗯。”少忘尘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多说,而是道:“接下来我会坐镇在罪天司,你便在百寿堂好生照料东来阁的生意,你如今贵为掌事,自然要掌管整个东来阁所有医馆,压力不小。你的修为比起别的掌事来还是稍差,不可懈怠,要勤恳做事!”
蔺不青当即浑身一震,再度行了大礼:“是,蔺不青定当不辜负少主栽培,当竭尽全力为东来阁谋取最大的利益!”
只是等他再抬起头来,少忘尘已经远去,便是连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少主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能为却无比深厚,果然是英雄少年,我等远远不如啊!”蔺不青赞叹一声,便越发有了要打理好生意的精神。
而此时的东来阁内。
小雪儿坐在树木的枝桠上,晃着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脚,显得无比天真可爱。
此时,伤势初愈的寄奴推着紫云榻,缓缓走来,紫襟衣在榻上把玩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倒也不是什么法器,只是寻常的布偶。
小雪儿低头瞧了一眼,撇撇嘴道:“都好几千岁的人了,还在玩这小娃娃玩的东西,你臊也不臊?”
紫襟衣浅浅一笑,调侃道:“你要耍吗?送你啊?”
“喵呜!本猫只爱吃,不爱耍,你这老头儿有怪癖自己耍,别找我!”小雪儿当即翻了个白眼道。
“哈哈,不过是新奇之物,随意啦!”紫襟衣随手将那布偶放在一旁,又笑着道:“不过你好似也有感兴趣之事嘛?”
“这是当然啊!喵呜!本猫嗅到了一个绝对好耍的气味!不过可惜,只是一闪而逝!”小雪儿说着,便从树上直接跳下来,落在了紫云榻上,直接钻进紫襟衣的怀里,这主仆二人几乎是鼻对鼻,嘴对嘴,亲昵无比。“但即便是如此,进入这东来阁的东西,就算能安然逃走,也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所谓雁过留声嘛!本猫已经抓到了那一丝气息,只要他在北隅,本猫不相信找不出来他!”
“找到又如何?”紫襟衣把玩着小雪儿丰·臀后修长的尾巴,笑意吟吟地问道。
“找到了,自然是要决一死战!看是他厉害,还是本猫的罗浮战场厉害!也许吃了他,本猫的弭遗世界也就能开启了,到时候,本猫就去捣毁妖界的老巢,做个妖皇耍耍!”
“笨猫儿,妖皇有什么好耍?还是在我的怀中,做个安稳的美娇娘的好!”
“呔!不要脸,不害臊!就是有你这等劳什子的厚脸皮,本猫才不想跟你在一起!”小雪儿吐了吐舌头,直接拍了紫襟衣的手,随即一个跳跃跑到了别处去:“本猫去看那糟老头研究传世蛊研究的如何了!顺便教训一下那只不长眼的狗,竟然敢在本猫的地盘抢骨头,简直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