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摘星,天枢,会见(1/1)

第一百八十一章 摘星,天枢,会见

玄都有一座酒楼,名唤摘星,乃是除了皇宫祭天台之外最高的楼,足有一百二十八丈,一百二十八层,软弱巨塔,立在皇宫之旁,与祭天台遥相辉映。

传说摘星楼是当初玄祁帝还未称帝之时的基业,彼时坊间传闻这位皇子素来爱酒,一日十二个时辰便要醉了十二个时辰,偶尔清醒,也是为了清醒着的去找酒喝。后来为了方便自己这嗜好,便请了皇命,不要府邸要酒楼,在当时很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事后证明,玄祁帝那时候爱喝酒,其实也不过是借了个由头退出夺嫡的视线,退居在了幕后,借由寻找喝酒的酒伴为由,暗自笼络了不少大臣和散修,更有不少门派,其中便有如今的三公,连少戎狄也在其中。当初那些人,如今大多都入了朝,成为新皇登基之后的新鲜血液,替换了原本那些皇子布下的暗桩。

这一日,时过黄昏,月上柳梢,休遗一早便换了身衣裳,便连寻常时候披散的头发,也高高地挽起成了飞天,修长白皙的脖颈宛若天鹅一般,一件雪白的银线绣莲花袍子更衬得她面容姣好,高贵典雅。

寒翠手中托着个锦盒,紧紧的随在休遗身后,一道出了太尉府,闲庭信步也似地走在街道上。

“主子,那两人还且跟着呢!”寒翠悄悄往身后探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休遗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淡淡的说道:“那边叫人杀了,如此明目张胆的跟踪,我若不杀,那才叫人怀疑。”

寒翠顿时明了,腾出一只手捏碎了一枚符令,霎时间,两道清风掠过,再去了无痕迹,只是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血腥味,也许是因为夏日的原因,居然有几分烦闷。

停步在摘星楼的门口,休遗抬眼望了这一座几乎高耸入云的酒楼,道:“走吧。”

寒翠立即去前台询问了些许,屏退了凑上来的小二,便回来道:“已经妥帖了。”

“一百二十七楼,褚一刀选得好地方。”

言罢,身影一闪,与寒翠两人出现在了摘星楼一百二十七层。

摘星楼六十楼起,一层便是一处独立的厢房,内中琴瑟和谐,歌舞升平,除却是找乐子的好去处,也是彰显了身份的地方。

而第一百层及以上,非王公贵族,或者修为高深之辈不可进入,便是有钱也没这路子的,越往上,身份越是贵重。

第一百二十七层楼,名唤天枢。

猎猎晚风,吹起衣裙翩翩,宛若是降世的仙人,让原本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显得超脱凡俗一般的美,身上宛若缠绕着传说中的仙气,令人神往。

休遗看着匾额上的“天枢”两字,那是玄祁帝亲自所写,不觉秀气,也不觉苍劲有力,只觉得十分有格局,便是古来的术法大家也比不过这字。是啊,玄祁帝传闻于世的事情,可不止是喝酒,还有这一手好字。

寒翠轻轻口了门扉去,稍时,便有一女子开了半扇门,遮了半张脸,轻声细语地问道:“可是休遗夫人?”

寒翠看了休遗一眼,便道:“正是!”

那女子便立即开了门,站在一旁福了一礼:“拜见休遗夫人,内中之人正在等候,奴婢便领着姐妹们先下去了!”

“去吧!”

休遗点点头,那女子便先让了休遗进门去,随即亲自为休遗准备好落座的软榻和水酒,这才招呼了那一众正在纵情声色的女子一道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此地十分宽敞,三面环窗,唯有北门是方才进来的地方。窗户精雕细刻,每一笔皆是匠人心血,图案繁复却又极尽美感,十分考究。移开了半扇窗去,有洁白的窗纱在夜风中飞舞翻动着,好似这便是舞女的裙摆,便是无人,也颇得三分韵味。

休遗跪坐在软垫上,寒翠则跪在一旁,放了手中锦盒,为休遗重新换上新的酒具,添上新的茶。

休遗的对面,约莫十步之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案桌,东西相对,南方有青天,月色当空,皎洁的月光照耀进来,又被数颗碗口大的明珠吸收,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不会遮盖了月光的柔美,却也能照亮一方地方。

对方案桌面前坐着两人,一人随意坐着,身形魁梧,头发被简单扎起,面容黝黑,那浓密的眉毛,锐利的眼神,便是不认识的人,第一眼见到也能揣测他便是一个武者。

而另一人,身材矮小些,笼罩在意黑色的斗篷之中,连面容都遮盖了去,唯有以精致的红唇,和一双洁白柔嫩的小手露在外面,静静地跪坐着。只是不看容貌,便也觉得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并且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高傲。

“哈哈,平常时候可实在是难以请动休遗夫人,若非我以这姑娘的名头,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夫人一面了!”褚一刀见寒翠端了一杯新茶给休遗,也不在意,笑着说着,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休遗。

休遗对这眼光也不多所谓,淡淡地看了一眼褚一刀,说道:“不见我的好,一般见了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哈哈,这样说来,夫人便是属于那蛇蝎美人喽?”褚一刀挑眉问道。

休遗道:“你自然也可以试一试,我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没了你褚一刀,我自然会有褚二刀,褚三刀。但你的命却只有一条,劝你收敛些好。”

褚一刀面色一僵,眼神之中犹有杀机。不过这杀机一闪而逝,被他掩藏地极快。他又笑了两声,端了酒杯,遥遥敬休遗道:“夫人,褚一刀敬你一杯,就当是这一次贸然请夫人外出的赔罪好了!”

“便看你有无这本事,将你这所谓的赔罪不演化成赔命。”休遗道,眼神一眨之间,直直看着褚一刀,好似并无聚焦,好似瞳孔也放大了一圈,可是仔细看来,又没有任何异常。

褚一刀抬眼瞧得这眼神,顿时一抖,便连手中的酒杯也抖出几滴酒水来。

“好恐怖的眼神!”褚一刀心里一寒,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仰头将手中这杯酒一口饮下,对休遗正色道:“夫人,这一位便是沈家的独女,沈燕蓉。”

此时,他身旁那斗篷之中的人微微颔首,红唇开口道:“我便是沈燕蓉,来玄都,只为救出我父亲,听闻休遗夫人你手段了得,便寻了个法子邀请夫人前来一叙!”

休遗这才仔细打量起沈燕蓉来,只是沈燕蓉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那斗篷,而休遗发觉,她想要看穿斗篷之中的面容,却被反弹了回来,也就是说,这黑色斗篷,本身也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法宝!

“无妨,你要说什么,便说吧!”休遗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她虽然看不穿沈燕蓉的容貌,但是沈燕蓉身上散发出来的修为却是可以窥得一二,也不过就是刚刚修炼到了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与自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沈燕蓉道:“褚伯父便去外面寻酒吃吧,我想与休遗夫人单独说说。”

褚一刀一愣,大约也是没有想到沈燕蓉会将他差遣出去,要知道,他可是十八品的修为,便是在朝堂里,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怎会被一个小姑娘如此呼来喝去?

不过他很快也就点了点头,端起酒盅,说道:“也罢,正好我也好去寻些舞姬寻个乐子,你们……随意聊!”

眼神一闪,褚一刀便开了门,离开了第一百二十七层的范围。

休遗察觉到褚一刀去了六十六楼,约莫也是心里不痛快,直接踹了门进去寻了别的什么人的麻烦。她也不在意,便道:“此时你便说吧!”

“好!”沈燕蓉这才说道:“我要一枚太液丹。”

“哦?”休遗眼神一闪:“沈姑娘年级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有这本事,向我讨得一枚太液丹?”

“就凭我是沈燕蓉!”沈燕蓉道。

休遗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却微微上扬:“沈姑娘好强的气势,不过我看得出来,你的资质,天底下要超越你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个人。我想,连聊城的岁灵犀、冥月城的姬薄命都未必能够比得上你吧!但就算是如此,沈燕蓉这三字的分量,恐怕还是不足以比得上一枚太液丹。”

“不错,休遗夫人看得通透,我乃是天命之女,沈家乃是我降生之所在,算是我命中一劫,我必须要救出来!”沈燕蓉语出惊人:“太液丹其实也不过是辅助我更快的完成这一劫而已,便是没有太液丹,沈家的人我迟早也要救出来。但我想,休遗夫人应该是不会拒绝如我一般的人物的,褚一刀说你要对抗少戎狄,只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弱,纵然你修为高深,却不知道少戎狄的修为更是非凡,何况他还有无数将领拼死守护,连玄祁帝也奈何不得的人,你又如何抵得过?”

顿了顿,沈燕蓉又道:“不过若有了我作为助力,你的气运便会在冥冥之中上升,我甚至可以许诺你,将来任何人对你出手,要你的性命,我可以保你一命!”

“哈!”休遗笑了。

是啊,何其可笑,一个不过十品,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对一个不知道在修真界闯荡了多少年、威名远播的修真者说,保她一命!这无疑是一直蚂蚱对一头大象说,将来会救它一命那般可笑。

但是休遗突然收敛了笑意,目光黯然,说:“好,愿你说话算数!”

沈燕蓉微微一笑,那红唇宛若盛开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她在指尖掐出一滴嫣红的血液,道:“这是我的命血,发下血誓。”

“寒翠!”休遗则唤了一声。

寒翠点点头,顿时将桌上的锦盒双手高举着敬献给沈燕蓉去。

沈燕蓉打开锦盒一看,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倒是我多说了!”

休遗起身,寒翠连忙相扶:“那就各自守信吧,告辞,后会有期。”

“你该说,无期。”沈燕蓉头也不抬,好似由始至终都不曾动过。

“哈哈……”休遗微微笑了笑,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摘星楼去。

今夜的月色,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