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冤冤相报,既了则了。
相比与两个孩子出现时的震惊,道人的出现似乎已经不能再史艳文心上掀起任何波澜了。
只是……
——无论来者是谁,无论发生何等变故,爹亲都会将你送回去。
他实在不想和道人对上。
道人帮他太多,于苦境最难堪的时候,是道人陪伴于他,聚魂庄的事,也是道人不辞辛劳地为他找寻答案,他几乎算是坐享其成,可以说,在苦境里,他最不想对上的人,道人排得上是第一。
“兄长,”史艳文冷静道,“兄长为何会来此地?”
道人声音亦不见起伏:“你为何而来,苍便为何而来。”
史艳文欲言又止。
史仗义却是直言不讳,他对道人的印象说不上坏,但因为他与疏楼龙宿有交情,所以也说不上好,在儒门天下的一面之缘也不过被他当成个辈分很高武力不差的路人,但这个“路人”对史艳文的影响似乎很大。
他看了眼无声站在道人身边的中年人和他身后的两个孩子,故作惊讶:“哦,原来你就是弦首啊,幸会幸会,上次没有好好跟你打招呼实在是失礼,没想到你竟然还亲自来替我们送行,真叫人感动呢~”
道人淡淡点头,道:“为人长者,苍该然。”
史仗义真的惊讶了:“不远千里送义弟,这么贴心?”
史艳文抬手在他额头一弹,无奈笑道:“好好说话,不得无礼。”
史仗义捂住额头翻白眼。
史艳文被他这一闹,倒还稍稍定了心,道人既然是来送他,暂且不去想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至少不用担心道人会阻止他。
他走到道人身前,没有看道九一眼,道:“不想再见即是分别,艳文十分抱歉。”
“你终要回去一遭,苍并不意外。”
“多谢兄长理解。”
道人点点头,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封残破的信件:“苍想,这封信,应该能解开你所有的疑惑。”
那封信早该到史艳文的手上,却因夸幻之父的事一拖再拖,到现在才有了被收信人打开的机会。
史艳文没有犹豫,他确实有很多疑惑,这些疑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解答,他没有道理怀疑道人,所以接过信后当着众人的面便打开了它。
史仗义离他不远,目光有意无意地瞟着信件。
这封信很厚,素还真看了很久才看明白,道人也看了很久,中间还需解封镝的补充和解释。
史艳文不需要,亲身经历的事,不需要别人向他说明。
史仗义没看到几行,史艳文就适时侧了个身,挡住的部分恰好是从苦境开始的故事,史仗义撇嘴,眼神发冷地看向道九。
道九却紧张地望着史艳文,没有注意到他的威胁。
史艳文慢慢抬起头,盯着道人无言,又慢慢转头,第一次看向道九。
良久,他开口,问:“这封信,你写于何时?”
道九忐忑的情绪蓦然平静,史艳文的眼里没有恨,也没有怒,最多只有无奈,和一点点的失望。
“这封信……”他迟疑道,“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史艳文喟然一叹,“这封信,素还真看过了,对吗?”
“……是。”
“他果然知道了……”
史艳文心里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介乎于哀然和不甘之间。
素还真,你可真有本事,又骗了我一次。
夜风乍过,史艳文松手,任信件被带上高空,他抬起手,僵硬的手臂动了动,脸上还是那副冷静至极的表情,道:“……穿行阵法除了素还真手上的部分,还有禁制山之阵,他让兄长带你来此就是为布置此阵,对吗?你们来此多久了?”
道九发冷似地抖了抖:“已经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想必阵法已经完成。”
“完、完成了。”
太平静了,迷惑地看向道人,道九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史艳文,做了半年的准备仿佛没派上半点用场。
阿大阿小扯着他的手臂,对史艳文怯懦地开口:“史君子,你讨厌爹亲吗?”
“……”史仗义很想将他们这副可怜兮兮惹人疼的表情盖上。
史艳文沉默片刻,慢慢摇头:“……你们的爹亲是个好人,艳文不会讨厌他。”
道九心里一震。
“……”呵呵,果然如此。
史仗义不由得瞪了眼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不觉,继续道:“那你会带我们回九界吗?”
“……”史艳文看着他们,须臾,点头,“会。”
“那你——”
“别说了!”
两个孩子一愣。
道九松开他们的手,大步走到史艳文面前,豁然一跪。
史艳文没说话。
两个孩子一惊,正想上前,史仗义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抱胸冷笑,正欲出语威胁,又想起先前史艳文说过的话,语到嘴边转了个弯:“小鬼,好好待着,你们的父亲自然会没事。”
不过就是跪上一跪,还要不了他的命。
道九活得够久,不复史艳文当初乱中一瞥的模样,人近中年,眸色发白,这一个月的消耗让他头发渐白,早已露出下世风采,有油尽灯枯之色,
“你这是做什么?”史艳文问。
道九狠狠磕头,额头在地上撞击的声音沉重不堪,神色激动中又带着哀戚:“是我……对不住你。”
史艳文无声叹息,慢慢俯身,拉住他的臂膀:“……你那时才十五,且已受够了惩罚,不必向我忏悔什么。”
这数百年的颠沛流离,他比史艳文过得辛苦。
道九按住他搀扶的手,开口却道:“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父亲……对不住……”
史艳文手臂用力,强行将人拉了起来,退后一步,摇头道:“祸不及妻儿,你不必如此……老实说,艳文现在并不关心聚魂庄如何,我只想快点回家,回到九界。”
眼帘微动,史艳文又看了看那两个孩子,补充道:“艳文时间不多……道九,你父亲的事,回去后,我希望你不再插手。”
“不要……插手?”
“他不可能平安。”
史艳文静静地看着他,慢慢重复道:“他,不可能平安。”
道九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不再看道九,史艳文道:“兄长,有别的势力在跟踪我们,我们没有时间了。”
素还真给出的阵法并不需要太多时间,道人只看过阵图一眼,便几乎能将阵法完全复刻,至多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阵法即成。
道人没有刻意拖延自己的时间,他之所为,皆有自己的考量。
取净莲一事,道人其实自有三分定见。
史艳文能用建木之体换来多大的力量他并不知道,但皓月光之魂能在他手中停留世间三月之久,他相信素还真也能无虞,而且就算发生意外,谈无欲也早就准备好了补救之法。
而此刻看来,史艳文有愁有哀,却无痛苦,他断定素还真平安无事。
但有一点奇怪,史艳文此刻已知素还真为他谋划,却对这些事不置一词,平静到诡异了。
最后的阵法即将落下,道人远远退开。
道九带着两个孩子入内,怔愣不语,史仗义与他们之间隔开距离远远站着,看着待在原处的史艳文:“喂,最后一步,你别告诉我你退缩了。”
史艳文闻言,唇边扬起温柔的笑容,似杨柳依依下的和煦春风。
“傻孩子。”
史仗义:“……”
道人手中的阵法迟迟未落,看着史艳文的双眼隐有几分探究。
道人以顺应天命而自修,所能算者皆无遗策,史艳文自在苦境真正扎根以来,道人便能测其三分未来,却始终模模糊糊备受干扰,只得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今日之事,他早就下定决定,但此刻,竟有些犹豫了……
史艳文毕竟不同于常人。
“兄长,”史艳文看出他的难以抉择,便揖手行礼,“承蒙照料,艳文除此一谢,再无以为报了。”
道人越感不妙:“除此之外,你再无别话可说?”
“……”
“你曾在此地立下誓言,当知道此去结果如何,就真的再无话可说?”
史艳文默了默,笑道:“那就请兄长转告,就说艳文多谢他,以及,抱歉。”
道人无言以对,手上的动作从停顿开始加快,将最后的阵法缓缓落进了地面。
触地一刻,道人脚尖点地,凌空倒退……
史艳文转身,来到史仗义身边,脚步停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垂头思忖了半晌,蓦地回首,看向刚巧落在阵法外的道人……
“艳文还有一句话,想告诉兄长。”
道人嗯了一声。
史艳文一伸手臂,无声点了史仗义八处大穴,而后对道人微微俯身,叹道:“抱歉,竟让兄长再次看见这般场面……”
他抬起手,指尖业火环绕。
……
阵法波动传到岛外的时候,精灵已在岛外徘徊了有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原处才有两股奇异单调的波涛踏浪而来,悠长稚嫩的凤鸣声先行而至。
精灵眼神骤变,他的任务是跟踪和拖延史艳文,既然是跟踪,就不能叫人察觉,现在被人撞个正着,还要怎么跟踪、怎么拖延?
而且来人还很不简单。
“清香白莲素还真,来得真快,可惜旸帝暂时走不开……只能见机行事了。”
本不太远的路程在眨眼间拉近,千钧一发之时,精灵一头扎进了海里。
素还真从木板上飞起,落在岸边的大片碎木旁,皓月光竟也紧随其身边,深深喘了几口气才在岸边站稳。
“累死了,咳咳,”皓月光怎比素还真内力高深?天赋卓绝也非一夕成就绝世高手,两日海程半日催至,几经耗去他大半气力,甫停不及眨眼,脚腕便不停打颤,“素贤人,你确定是这儿吗?”
赤鸾迷惑地站在树枝上,对这素还真扑了扑翅膀。
“是这里,”素还真望着眼前这条路皱眉,“我已经感受到阵法的气息,但不是这条路。”
“不是这条路?”皓月光揉着手腕四处看,“这里好像就这一条路。”
“这条路是假的,”素还真看向赤鸾,“我们得从那里进去。”
“那里?”好月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树枝?”
“是树。”
说罢,素还真提步一跃,皓月光下意识跟着他一跳,快要撞上树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要护着头部,却没发现素还真早已失去身影,也没发现身后有道影子悄然跟了上来。
皓月光再落地时,面前是紫袍翻飞,清冷道人挡住了他眼前刺目的白光。
亮如白昼。
皓月光一时愣住。
而白光渐敛时,他才看见,道人身前,是交错繁杂的阵法,阵法阻隔了他们两人,也阻隔了另一边的素还真。阵法中间,史仗义孤孤单单躺在一旁,瞪大了双眼,几步之外,是抱着两个孩子的道九愕然颤抖。
天地好像陷入了瞬间的寂静。
下个瞬间,这寂静又被道九变调的吼声打破。
“你没有拿净莲!你……你疯了?”
这一刻,呼啸的风声和地面的震动才传入皓月光耳中。
那个他本带第一时间看到的人,在道人的正前方颤颤巍巍地站立,身上仿佛覆盖着业火,推动着天空下的阵法缓缓流转,枯枝蔓叶失去了正常活动的方向,笔直向上……
“前辈?”皓月光不甚理解地喊了一声。
什么情况这是?
“这个方法比净莲把我更大,况且……”史艳文背对着素还真,苦笑不已,“我不确定取了净莲后,会不会伤害到他。所以,道九,帮我照顾好仗义,帮我送他回正气山庄……”
就那一点不确定,他不敢赌。
“史艳文!”道人忍不住加重语气,握住拂尘的手四处寻找着闯入的契机,“你可知,此举会有何后果?你当真要让史仗义看到这个画面?!”
史艳文勉强回头,视线在素还真脸上略略停留,无可奈何地看向睁着眼睛的史仗义,他看起来生气极了,像是下一个呼吸就能爬起来啃下他一块肉。史艳文却格外放松,忍住身上的灼热,笑道:“傻孩子,爹亲说过会送你回去的,别担心,爹亲会活下去……一定会的。”
史仗义像急红眼的兔子,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休想什么?是休想“活下去”,还是休想“回去”?
没关系了。
史艳文往后退,退到史仗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看着素还真:“其实我本来可以……算了,来世吧。”
他闭上眼,再不说话。
皓月光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伸手抓住道人的衣袍,急问道:“弦首,这阵法不能打开吗?”
道人无奈地摇头。
这阵法一旦开启,就没有转圜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或许将眼睁睁地看着史艳文……化为飞灰。
皓月光心下一凉。
就在这时,素还真退后数步,绕着阵法开始走动。
“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
史艳文无动于衷。
素还真来到他的正面,他想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么决绝和无悔。
“我问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火光迷幻了他的眼睛,渐渐点燃了史艳文的指甲,一如当初,烧得很慢、很疼。
“现在,我再问你,可还记得素某曾说过的话?”
史艳文微微侧头。
素还真忽然笑了:“你还记得的。”
皓月光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业火灼烤的人,不然怎么心里像要烧起来似的。
这么紧急的时刻,就不能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吗?!啊?!
史仗义亦如是想。
道人却不同于两人,趁着素还真转移史艳文注意力的时候,他将目光投向了道九,道九捂住两个孩子的嘴,正巧也看向了他。
八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除却阵法扭曲空间的声音之外,竟无人出声。
未几,素还真又笑:“记不住也罢,素某再说一次便可——余心之所系,九死犹未悔。”
——余心之所系,九死犹未悔。
史艳文心湖再起波澜,他皱了皱眉,忍住不适,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动容又哀伤地看向素还真。
那张被他描摹过无数次的脸再度被深刻地嵌入灵魂,素还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沧海桑田后,他才看到了素还真身后的幼凤赤鸾,尾翼大张,金色的翅膀极大力度地舒展开来,死气沉沉的双眼第一次有了生机,就要猛扑而下。
凤凰,浴火而重生。
“赤鸾!”
一声令下,素还真猛地向前奔来!
幼凤长鸣,其声锵锵然,乍然如飞蛾扑火,撞向结界!
……
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嘶哑的哀鸣作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什么动静都缓慢了下来……
无懈可击的阵法传来如琉璃破碎般清脆的声音。
道人突然打破平静:“道九!”
皓月光被道人的声音惊醒,余光中却见一道黑影趁势闪过,他条件反射地一拉,却不料那黑影力气极大,竟将他带往前面,猝不及防地扑地,摔进了好长一段距离。愣愣抬头,才发现身体却已浮在了半空,变得虚幻。
不止他,所有人都是。
不由自主地浮起、淡化,像要消失般,皆是错愕地看着彼此。
稚嫩的幼凤发出了破空长鸣,那炽烈的业火被凤鸣吸引而去,皓月光再次看向史艳文……
史艳文却突然冲他吼道:“抓住仗义!”
皓月光还没反应过来,素还真忽然将史艳文拦腰锁进怀中,令道:“右手张开!”
皓月光下意识张开右手,一个几欲吐血的青年刚好被刮进他的手臂里,他下意识一抓。
青年怒上眉梢:“给本尊温柔点!”
皓月光:“……”
两人对翻白眼时,那趁虚而入的人影被蓦地伸出一条长勾挂住在下方山崖边的树干上,另一手成爪型,也不管情况危急,发了疯似地抓向史艳文。史艳文察觉危险欲转头,脖颈却动得艰难。
素还真暗色一闪,就要下重手,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身前。
中年半百,横阻眼前。
成爪的手像烧焦的碳一样,直邦邦地穿破了那人胸膛。
素还真一怔,史艳文下了死力挣开他,回头看时,两个孩子从眼前飞过。
皓月光终于及时反应过来一次,踩着史仗义的膝盖换了方向,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
而后,忽然消失。
长耳精灵同他们一起,成了第一波消失的人。
史艳文瞳孔紧缩,额心佛印凝聚的朱砂,在沉寂许久后,再次有了明灭的光芒。
“把手给我!”素还真尽力伸出手,焦急道,“快!”
道九摇摇头。
他挡了这不必要的一招,将自己的孩子推给史艳文与素还真,不是愚蠢地想以恩还仇,而是想以命换命。
“他们,请史君子帮我把他们送回……道域……史君子!”他捂住心口,那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这一条命,我能不能,代父亲还了?”
“……你在逼我,”史艳文脸色发白,“用让我负疚的方式……”
虚幻的身影渐渐消失,史艳文被空间撕扯的压力震得不分东西,连声音也辨不清了。
混乱中,他看见道九动了动唇,嘴角却有一丝解脱的微笑。
他道:“父亲曾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史君子,他也不是坏人……”
所以,还请留他一命。
凤凰涅槃,如烟火刹那,消散于天空。
阵法消失,浩浩汤汤的海潮汹涌澎湃,独剩道人于岛上,捡起破碎的银钩,忖度叹息。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原来是这个意思。
“虽然徒生不必要的波折,但……此计,成。”
只是,多去了两个。
……
不动城,议事堂。
素续缘呆坐在位置上,木然道:“所以,爹亲是故意将阵法透露给我的?”
“你这孩子,”屈世途哭笑不得,“还太年轻。”
“只是没想到他背负了这么多,”原无乡心情复杂,“诸多变故还能有此心性,我竟不知是该赞还是该叹……但不知他这次是……”
“他不想动素还真,却又不得不启动阵法,所以,他选择了建木,”谈无欲道,“但史艳文早无九界气息,他不让史仗义在苦境待过半年,这或许就是个时限,史艳文在九界待的时间,当也不会超过半年。半年后,他不是成为下一个‘聚魂庄’,就是重回苦境,而只要素还真在他身边,史艳文必然会选择回到苦境。”
屈世途眼睛瞪得老大:“所以你写信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素还真去阻止史艳文?而是要把素还真也送去九界?!”
“聚魂庄之事虽以史艳文之事为主,但终究与素还真脱不了干系,这趟九界之行,他二人,谁也不能错过。再说,史艳文见了素还真的亲朋好友,素还真,怎么也得见见史艳文的亲朋友好,才算‘合礼’啊。”
似乎没有问题,但……
原无乡顿了片刻,道:“那个……既然你和弦首都知道这件事,为何没有告诉素还真,反而要设计史艳文,让素还真悲痛一场?”
“噫,”谈无欲笑道,“谈无欲可都是遵照弦首的指示啊。”
“弦首?”
“因为,弦首说过一句话。”
——人若做了错事而不知悔改,是要受到惩罚的。
屈世途:“……”
所以,这是弦首要为史艳文出口恶气……的意思?
谈无欲好整以暇:“所以,这场散场宴不如推后,等两人回来再……”
“我还有个问题。”屈世途打断他。
“请说。”
“史艳文和素还真能够回来,是因为素还真当初将两人魂力相连,那……”屈世途摸着胡须,“没有相连的人怎么办?”
“哦?”谈无欲奇道,“比如?”
“比如,皓月光。”
叶小钗:“……啊?”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