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岂不知人之情感,最受不得压制。
越是压制,越是解意,心里的伤越深。
史艳文心情不好。
他素来淡然,那张年轻的脸上除了笑容和皱眉,极少会出现别的情绪,他不教别人察觉他的痛苦,也不教别人看到他过于欢乐,永远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将他与不动城阻隔起来。
所以,这枚明显的拒绝和不愉,实在难得。
只是他不说,旁的人也不好问,距离之间的衡量,永远把握在史艳文手中。
他不肯让人关心和靠近,任你如何注目,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转而,只能向解锋镝打听。
解锋镝带着麒麟面具也看不出什么,除了对史艳文说话时小心些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声音沉了些,倒真像个“魔城城主。”
苍鹰交了封信给解锋镝就站在观星台看史艳文,解锋镝看完信,也跟着站在他身边,远远望着史艳文。
不多时,就见史艳文静默的身影一动,墙角宽大的石梯上爬上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短短一日,这孩子竟比昨日又高上一截,屈世途也不知从哪里搜罗出来的衣服,倒是合身。
史艳文笑了两下,一弯腰又将人抱了起来,逗着人玩,可也不知那孩子说了什么,反把史艳文逗乐了,顺手就刮了刮那孩子的鼻子。
晌午的阳光在他身后泼洒,他单单站在那里,温暖明晰的笑容就能剥去早春的凉意,丝丝缕缕的焦躁笼统地都归于一点寂静,让人安心。
过了片刻,又见银豹走了上去,史艳文笑容霎时掩了下去,谦和有礼地点了个头。
银豹似是说了几句闲话,又走了下去。
史艳文再度恢复成静默之态,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好像方才的动静与他无关,自己只是不小心从旁观者的角度插了一脚,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旁观者的位置上。
“唉。”他这样,很累。
解锋镝也知道他很累,可没办法,史艳文做下了决定,是很难改变的。
“他是想和你们拉开距离。”
“嗯?”为何?
“艳文重情,他怕和你们牵扯太深,离开也不易。”
“……”他要离开,决定了?
“大概吧,”解锋镝摇摇头,“他虽然只说要将小空送回去,但我想,若有机会,他一定也会回去的。”
“啊。”你……留不住他吗?
“叶小钗,”解锋镝叹口气,“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可是,如果真的不给他这个机会,艳文怕是会伤心的。亲人,九界……”解锋镝顿了顿,又苦笑道:“叶小钗,你说,我只区区一人,要如何才能争得过一个世界?”
苍鹰微微失神,解锋镝突如其来唤他本名,如此忧心忡忡、没有半分把握的语气,他好像很久都没听到过了。
我只区区一人,要如何才能争得过一个世界?
争不过的,就算是素还真,也争不过的。
素还真是习惯压抑自己感情的人,若是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在感情开始不受控制的时候狠厉绝情地选择快刀斩乱麻,不会让自己沦陷于这段情感。但异识之作为让他毫无犹豫的机会,他想那十年的孤独守护也是最大的推手,也正是因为这十年的单方面注视,让这段感情变得极度不公平。
他从没想过素还真会对一个男人有如此大的欲望,那是只属于素还真的欲望,而不是素贤人。
可史艳文与他不一样,他对素还真的记忆,最多不过一年,而且,负面居多。
苍鹰对此亦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他身边默默陪伴。
“苍鹰,”语气倏正,解锋镝沉声道:“夔禺疆情况如何?”
苍鹰愣了愣,指指玄武宫,摇了摇头。
解锋镝嗯了一声:“如今既然与幽界真正开始了合作,那夔禺疆也需要找个机会放出,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叫他这么容易走……先晾他几日。”
史艳文前日想去儒门天下,恰逢皓月光回来,昨日本打算会完夸幻之父后去儒门天下,又逢皇旸耿日“请”他做客,然后是今日,他自己又不想去了。
他不想让仗义看见他这个样子。
舌尖轻轻在上嘴唇一舔,史艳文又想起昨夜的事情来,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暗纱,才明白就算是武林高手,该不舒服的地方还是不舒服,该难受的时候还是难受。
带给仗义的信也不知他看过没有,那孩子聪明得紧,万万不要看出什么不妥才好。
史艳文藏住担忧,目光无奈,道:“累不累啊?”
正在台阶上搭了把手准备往上爬的皓月光红了脸,快速跑到他身边,道:“前辈,我虽然还没长大,但内力还在,不累的。”
“真的不累?”史艳文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盯着那双蓝色眼睛道,“我看你躯体新生,也确实需要多加锻炼,这台阶于你刚好,或者,再爬个百来回调调筋骨,如何?”
百来回?!
皓月光咽了口口水,蓝色的大眼睛瞪着史艳文,僵笑道:“前辈此言……当真?”
“这样不好吗?”
“……前辈,”皓月光很是尴尬,“我觉得还是待这具身体长高一点再锻炼不迟。”
史艳文笑道:“哦,那要多高啊?”
“嗯……”皓月光想了想,两只手尽力比了个距离,又觉不对,自己比得再宽也长不过史艳文两只手臂,又苦恼地皱起了小脸,“至少要有前辈腿长才行吧?”
史艳文抖了抖肩膀,刮了刮他的鼻梁,道:“那时间也不长,以你一日的食量来看,至多三五日就长成了。”
“啊?我哪有吃那么多……”
起码也得十天吧,皓月光想。
“我看你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
史艳文对台阶处点点头。
银豹回以浅笑,接着刚才的话又道:“苍鹰正好可以凑个五世同堂,家大业大,人员兴旺。”
皓月光见有了人,又臊得慌了,忙低声对史艳文道:“前辈,放我下去!”
史艳文笑了笑,那人往地上一放,看着人驼着背又沿着阶梯爬下去,才向银豹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燎宇凤在下面,”银豹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个眨眼,“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来关心一下,是昨日被狩宇族为难了吗?”
“狩宇族对艳文独有优待,并不曾为难。”
“那就好,唉,昨日解锋镝收到狩宇的信时方寸大乱,险些误了魔流剑之事,幸好你没事,不然……”
史艳文微微侧头:“仗义还在这里,艳文是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
银豹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将那孩子放在外面?”
“……看来银豹宫另有高见?”
银豹停了停,有些不妙的感觉,举棋不定道:“儒门天下毕竟太远,往来不便——”
史艳文表情稍冷,陡然打断了银豹的话:“这里的确安全,有数位前辈高人看管照顾,仗义当然安全。”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但是。”
“……”银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史艳文语气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冷冽:“让他暂留儒门天下,是因龙首定下的时间足有半年,他也要对自己所犯之错负责。况且不动城诸事繁杂,岂能再为仗义分心?再者说,仗义生性顽劣,艳文也有意让他在儒门天下定定性子,所以,就不劳旁人费心了。”
银豹沉默许久,喟然长叹:“你何必如此戒备?”
“戒备?”史艳文敛眸,藏起了眼中的冷意,“艳文忝为人父,对仗义疏于关怀,而今,只是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艳文不希望他沾染苦境武林,也不希望任何人对他动手,否则,就别怪艳文翻脸无情。”
“……”
银豹走下了城墙时,赤龙影与燎宇凤正在城墙内等着他,都不言语,他挑了挑眉:“你们不问吗?”
燎宇凤摇摇头,赤龙影道:“他方才的声音,很大。”
是警告。
“‘父亲’啊,”银豹苦笑,“他戒心太重了,我只是稍加试探,他就放了这般狠话。”
赤龙影并不意外:“若有人敢动我的孩儿,大概,我的反应会更激烈,史艳文已经算是很平静了。”
银豹无奈:“我原本只是看他每日一封信太过麻烦,故而有此建议,没曾想话还没说完,他就先动了怒,唉,护犊子的史艳文,惹不起啊。”
赤龙影仰头看了看城墙:“不过,他这两句话,倒是让人欣赏。”
“欣赏?就怕有人欣赏不来啊。”
“未必然,”赤龙影道,“为人父者,爱子之心,孰分轻重?”
“哈,说得也是。”
……
金色的鸟儿带了封信,回窝时扔在了地上。
史艳文受宠若惊,忙不迭捡了起来,那白纸之上只写了一句话,还特意写得歪歪扭扭难以分辨,史艳文眼前似乎都能看到青年洋洋得意的可爱表情,于是第一眼也没看信上写了什么,摊开信纸就开始哼哼地笑。
这是仗义写给他的第一封信,值得珍藏,虽然字难看了些。
笑到两颧都有些酸了,蓝眸如拨云见日后的天空,清澈明净,才开始认真开始看信的内容。
那才是真正的开心。
解锋镝倚在麒麟王座上,无意识地伸手,隔着空气描绘他的身形。
“艳文。”
史艳文还在仔细辨认着信上的字,听见有人唤他时只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转个身便不理。
神色微敛,解锋镝放下了手臂,华紫长袍上的麒麟纹路杂糅错乱,活灵活现,似要猛扑而出。
“艳文。”解锋镝又道。
史艳文又嗯了声,将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仗义这孩子,乱写字就罢了,怎么还设哑谜给我猜,看来他这几日过得不错。”
“艳文想去看看他吗?”解锋镝轻声问。
史艳文微愣,终于正眼看了过来。
解锋镝稍稍偏了身体,淡淡道:“可惜我们除了要等屈好友的消息,傍晚时分还要走一趟天涯半窟,今日恐怕没有时间。”
“你可以自己去。”
“……什么?”解锋镝认真地看着他。
“两件事并不紧凑,你也非分身乏术,想来时间应有绰余,”史艳文收回目光,“仗义这信怕是故意胡乱写来刁难我的,上次离开时还有很多问题没问清楚,这次……”
侃侃几句,不闻他音。
解锋镝恍若未闻,指尖在座上扶手的表面轻敲了两下,停住,收紧。
史艳文渐渐停下,收好信件,看着解锋镝。
“从昨夜到今日,你究竟怎么了?”
解锋镝摇摇头,有些疲累道:“艳文,过来点。”
史艳文有些犹豫,却并没有拒绝,只是看了看大堂门口,见无人打扰后,干干脆脆地走向了王座。于接近一刻,解锋镝伸出了手,掌心朝上,不怒自威。
史艳文还记得那手上有道伤口,他的身体复原能力绝佳,这等伤口不日便可消失,长上新肉,现下却还横拉在手背上。
史艳文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然而这个伤口让他忍不住心软。
他将手放了上去,以为解锋镝是要他坐在身边。
然而王座之上,何来二人之位?
解锋镝左手一勾,在史艳文落座前轻易将人揽入了怀中。
史艳文的脸色在刹那间就黑了下来,怒气一闪而过,
刻入骨髓的记忆就这样轻易地被引了出来。
——放手!
“放手!”
呵斥声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像是铿锵的兵器裹带着杀意在耳边轰鸣,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反应让两人都愣住了,解锋镝尚未反应过来,史艳文已经掐着他的手臂红了眼睛,澄澈的眼眸像碧波泛起了涟漪,波光粼粼得落满星子。
“解锋镝!从昨夜到今日,你闹够了吗!我没有义务承受你莫名其妙的怒火!史艳文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解锋镝甚至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他张了张嘴,忽然泄了力气,右手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疼痛。
史艳文在那伤口上抓了一把,冷冷扫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偌大殿堂只余一人,盯着手背上的血色发着呆。
许久,角落里走出一人,挺拔高挑的身影被透窗的霞光越拉越长,一杆拂尘轻飘飘搭在肩上。
“这是不动城。”
“……”
“他的心结一日未解,你就不能再这个地方太过放肆。”
“……”
“为什么?”
“为什么?”解锋镝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弦首,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道人来到了光芒之下,清俊的脸庞被霞光模糊了冷峻的轮廓:“所以,为什么?”
他不相信素还真是如此冲动的人。
解锋镝缓缓抬手摘下面具,手背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袖,面具之下的眼神,是道人从未见过的痛苦。
“别的人,都可以,”解锋镝怔怔道,“弦首,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我接受不了,哈哈,素还真曾历经多少磨难?可这件事,我实在无法平静。”
道人看着他的眼神,不由放软了语气:“何事?”
“我知道他要回去,我早就猜到他接受我的原因除了那份微薄的动心,还另有目的,我还知道这个目的是为了得到阵法全图!他想回九界,我理解,也接受,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他要杀我。”
道人断然道:“不可能。”
解锋镝闭上眼睛:“弦首可知,从一个月前我见到他开始,他从没对我真正笑过一次?”
“……”
……
史仗义瞅着今天的信件格外不顺眼。
至于哪里不顺眼,史仗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对着那封信看得也格外久,久得让素续缘都讶异了。
三言两语缩减内容,史仗义大致解读出这封信的内容除了“我很好,你保重”这六个字,还多了个“别胡闹”的意思。
平心而论,他在儒门天下的日子过得是从未有过的太平,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
譬如说今天,他就很太平地在厨房外的石桌上躺了一天,也没人敢叫他做事,越至孔祭开学,越没人敢出纰漏,自然,也越没有人敢去使唤史仗义。躺到月上柳梢,摇曳的竹影在小院里转了几个方向,才打着呵欠回房。
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清闲了?
史仗义扪心自问,并且毫不心虚地晃悠进了房间,然后,半只脚卡在了门槛上。
他的床上斜倚了个人。
此人身着白衣,黑发及腰,银冠风流,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像盯紧猎物的夜猫子。
如果不是他认得这个人,恐怕逆神又要染血了。
史仗义嘴角一抽,反脚关门,翘起腿往桌边一坐:“我说啊,堂堂中原儒侠竟然非礼勿入传出去你就不怕丢人又丢份?”
“不怕,”史艳文微侧低头,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有仗义在呢。”
史仗义半杯水还没喝完,就被这句话震住了,不敢置信道:“你傻了?”
要他去维护史艳文的名誉?
史艳文笑了笑:“傻了仗义还要爹亲吗?”
史仗义翻了个白眼:“要你做啥?供起来当活菩萨?”
“这样啊,”史艳文站起身,往门外走,“这样也好。”
“站着!”
史仗义砰地将茶杯敲在桌上,史艳文就势一停。
“你来这儿是串门的吗?”史仗义将他面前的光线遮了个干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里虽然不是修罗国度的王宫,但也不是你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吧?”
史艳文视线低垂,低声道:“爹亲只是来看看你,现在看见了,爹亲也要回去了。”
“不回去又如何?”史仗义不满道,“有人会吃了你哦?”
“吃不了,”史艳文失笑,“爹亲真的只是来看看你,明天爹亲还有事呢。”
“什么事?”
“去见一个人。”
“谁?”
“你不用知道。”
“见他干什么?”
“没什么……”
“为了帮素还真?”
“不是。”
“不是他还有谁?”史仗义抱臂冷笑,“史大君子,你真的想回去吗?”
“仗义……”史艳文脸色发白,“爹亲在帮一个帮了自己的人,他曾经救了爹亲,爹亲必须报了这个恩,离开九界之前,爹亲必须了结一切因果。”
“然后呢?”
“仗义,你等等爹亲,爹亲还有很多事没完,至少,你要等爹亲套出阵法来。”
“套?”史仗义挑眉,“凭你们的关系,还需要‘套’?”
史艳文不再说话,绕过史仗义。
史仗义愣了愣,脑筋快速地转了几圈,突然转身,捏住了他的肩膀:“慢着。”
史艳文下意识想要回头,又及时止住了动作,叹道:“仗义,爹亲真的要回去了。”
“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喑哑声响,史艳文打开了门,侧头看他:“什么事?”
史仗义眯了眯眼,冷语冰人:“你先转过来。”
“就这样说吧,”史艳文肩骨一松,利落地滑开了他的手,“爹亲不会骗你的。”
“为什么不转过来,你怕什么?”
“仗义,别胡闹了。”
“谁有心情跟你胡闹!”
“唉,”史艳文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唇边一抹戏谑,眼里也是流光溢彩,看起来像是在窃喜,“仗义,果然是在担心爹亲对吧?”
“……”
史仗义木然地看着他,然后一脚扫了过去。
史艳文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的脚,借势一跳,停在了院墙上。他半侧过身,年轻的脸上有了欲诉无言的委屈色彩,好像史仗义的动作真的伤到了他,以致于紧咬的牙关都有些颤抖了。
“仗义……”
史仗义等着他说话。
“……你好凶。”
“……”史仗义随手掰下门板,用尽全身力气一扔,道,“滚!”
然后史艳文真的滚了,一个侧身就化成了夜空中的流光,消失不见,轻不可闻的吃笑还是滑进了史仗义敏锐的耳中。
史仗义回到了屋里,门也不关,恼恨地躺到了床上。
重新换好的床被整整齐齐叠在里侧,床帘上的花纹夜里看不清,和鬼画符差不太多,不好看,还挺催眠。奈何史仗义睡了一天的身体本就清醒,被史艳文一闹越加精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该死的,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给他找不痛快,莫名其妙。
闲着没事干逗他玩?
史艳文会闲着没事干大晚上来逗他玩?
怎么可能。
所以,还是哪里不对。
想到脑子恍惚也不见答案,史史仗义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句,一掌拍在了枕头上。
拍到了一手的冰凉。
史仗义翻身坐起,盯着那一小片的冰冷地带发愣。
然后忽然起身,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来到贵客院子里,一脚踹开了大门:“素续缘,你给我出来!”
贵客院子里住了不止素续缘一个,他这一嗓子,素续缘还没出来,别的房里先有了动静:“何人在此喧哗!”
史仗义朝天翻了个白眼,波涛平地起,刹那间席卷了整个院子,清净祥和的内院霎时沸腾!
“魔?”
“大胆!宵魔竟敢来儒门天下捣乱!”
如此惊呼此起彼伏,甚至已有不少兵器碰撞声。
史仗义脸色难看,不管不顾地化出逆神。
就在剑气高扬之时,脸色同样难看的青年掠了出来:“小空,住手!”
住你大爷的手!
史仗义阴狠地盯着他:“带我去赵素还真,否则,杀了你。”
魔气化成锁链困住了整座院子,素续缘被这肆虐的杀气惊住,倒吸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史仗义拖着逆神向前一踏,喧闹的人声登时喑哑。
院中房梁似要崩断。
碾骨挫身的压力,让人直不起腰来。
素续缘衣袂微动,他咬着下唇,往后侧目。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修佛者手执念珠,如山压力在言语间眨眼消失,“小友,回头是岸。”
魔佛之力交织,声势浩大地将地面炸开,须臾间覆盖了整个儒门天下。
缓行至边缘的史艳文豁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