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丧尸四处游荡的颓然末世中,秋小寒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和平到来之后,重建的地球是否能有历史书那些,明亮的房间,完好的街道和建筑,以及不需要在全身装备满武器的普通人。
想起那样的场景,她就能感觉到温馨。
现在她终于来到了这样的环境,然而现场却说不出血腥诡异。
这是一栋透进来明媚阳光的写字楼,摆放着像地球历史书上那些上班族的办公用品。
可惜这里没有人,在不同的房间里,只有血淋淋的残碎尸体。
有的只有个头颅,有的身体被分成了好几半,从伤口看来,凶器都是消防斧头,而且凶手的力量极大,如果按照末世体质来推算,秋小寒觉得对方至少是1级防御体,是能承受120码汽车速度迎面撞来的力量。
她一路查看过去,时不时还要躲开从玻璃窗外飞过的三脚机器人。
那是一种身体像是被切开的金属球,又像是半块章鱼的脑袋,装着三条金属手臂的机械体。就像她小时候阅读的某本科幻小说里的大反派,专门给人类戴上可以控制精神的帽子[注1:见作者有话说]。
然后在她经过某个房间时,居然真的看见了戴着红色机械帽子,眼神不正常的人类。
这个人正站在刚刚被杀死的尸体旁边,转身,喉咙里发出咯咯地怪响,手里拖着斧头,将视线重新锁定在了秋小寒身上。
秋小寒望着自己没有武器的双手,没有迟疑,立刻转身就跑。
跟丧尸常年打交道的她知道,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贸然跟不知底细的敌人战斗。否则,在知道对方实力的瞬间,往往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她撞翻了几张有着办公器材的桌子,从这间办公楼中跑了出去。
身后是紧贴着她的,呼哧呼哧地喘声,那个帽子杀手,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那个帽子杀手明显不是丧尸,他没有腐烂的恶臭和无法抑制的嗜血感,除了那顶古怪的机械帽子,帽子杀手明显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这果然是个奇怪的世界,这就是所谓的赌局空间吗?
当时艾尔告诉她,她被第二王弟指定之后,她就收到了一段清晰的全息投影通讯。
白色上衣浅色长裤的英俊少年,盘腿随意坐在云雾缭绕的一个高层露台上,身后的建筑风格若隐若现看不清楚,彷如在仙境中。
他拥有跟王70%相似的轮廓,但气质完全不同,身上每颗扣子都严谨地封死,不露出一寸多余的肌肤。
“就是你吧,王兄为了你,支离破碎,核心都掉入了恶臭的底层。既然他那么信得过你,把心脏核心都托付给你的身体,你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白衣的少年站了起来,举起右手,将手背上荧光蓝的数字“165”露出给秋小寒看,“你现在的积分是9,只要积分达到174,你就可以在积分商城出售你的物品,这比你靠赢取积分,更为快捷。怎么样,我现在堵上我的165分给你,只要你赢了,你之后会活得更好。”
秋小寒:“你想要什么?”
少年笑了起来:“如果你输了,不仅要把你的所有积分给我,还有你的性命。”
秋小寒皱了皱眉:“我如果死了,你的王兄就不能寄生在我身上。”
少年嘴角的笑意变得残忍:“所以你还是早点去死吧,王兄为什么就不能选我的身体呢,明明我才……”
他说着,微微一顿,视线像是钉在了秋小寒的背后。
秋小寒转头,一袭黑衣的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背后。
待到少年看他,王才眉头微挑,冰冷无情的眼睛里,满是傲慢的挑衅:“既然你有疑问,那就跟她赌一场吧,赌局规则你定。”
少年微笑:“我正是为此而来。王兄,我再确认一遍,如果她输了,我可是会要她的命,是不允许她再次被克隆的,完全的死亡,你也认同吗?”
王扫了一眼跟前眉目精致漂亮的秋小寒,唇角弯起无情的弧度:“可以。”
在那之后,秋小寒就来到了这里。
仅仅是片刻的晃神,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在这寂静诡异的环境里。
如果她不是从末世而来,见到那种血腥场面,恐怕当场就吓得腿软,动弹不得了。
在秋小寒撞翻了几张办公桌之后,她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身体力量。
明明在接受了王的心脏核心后,她的身体机能有明显的转变。但是到了这里,她感觉自己的体能和力量都非常普通,撞上木质压缩板的办公桌,身上都火辣辣地疼,不是划伤就是淤青了,连末世的1级防御体质都没有。
可不可以这样猜想,在所谓的赌局空间里,她的力量是受到限制的。而这种限制的条件,恐怕跟赌局空间所在的环境有莫大的联系。
要是有人能跟她说明一下就好了。
秋小寒这样的念头一起,脑海里就传来了艾尔的声音。
“需要我为你解释说明一下吗?”
秋小寒藏进了大楼中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从破损的锁洞观察外面的环境。
她沉默一瞬,在脑海里问:“你不是负责公平的系统吗,为什么还能跟随我,专门为我做解释?”
艾尔:“首先,我并没有跟随你,我王庭系统,能进入本宇宙的任何次元空间。只要你身上还戴着我的通讯器,我就能在任何时间地点跟你对话。”
“其次,因为你第一次参加这种赌局,我有义务给你讲解你不懂的赌局规则。”
“最后,这是王的命令,在不影响规则的前提下,我尽可能的协助没有兑换过任何积分商城物品的你。虽然我是公平系统,但王是最高权力者,在不违背规则的前提下,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秋小寒:“好,我知道了。那么第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艾尔:“这里是被称为崩坏世界的游戏次元空间。”
秋小寒:“我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艾尔:“好的,关于该空间的资料,我已经打包压缩,传送到你的大脑中,你只要认真冥想,就可以得到全部信息。”
秋小寒闭眼,精神沉入了一片黑暗。
很快,关于这个地方的一些信息,风暴一般迎面向她扑来。
这是一个类似地球的现代文明世界。
某一天,从天空中降临了无数个巨大的正方形黑暗方块,停留在各大城市的正上方,距离地方上千米。这些方块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缝隙,凡是靠近者,都会在距离方块一公里的位置化为尘埃。
直到有一天,黑暗方块打开,从里面飞出无数三脚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给部分人类戴上了一种有天线的帽子,被戴上帽子的人,将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生而为人,成为帽子的奴隶。
这些帽子奴隶,被支配着,捕杀人类同类。
果然跟那个科幻故事的环境很相似,但又不一样,
她记得那个故事里,三脚机器人里面是有外星生物的,它们是为了奴役人类,才给人戴上帽子,并没有捕杀人类的行为。
要说有捕杀行为的,那岂不是像著名科幻导演的那个电影[注2]一样,三脚机器人把人抓过去,血溅当场被虐杀。
秋小寒睁眼,冷静地问艾尔:“它们为什么要捕杀人类?如果只是三脚机器人想奴役人类,它们可以直接给所有人戴上帽子,为什么还要戴上帽子的人去逼迫其他人类戴,不戴就直接杀掉?”
艾尔:“这个问题你现在没有权限了解,如果你真的想要弄明白,可以自己调查。”
秋小寒点头:“好,我换个问题。赌局的内容是什么。我已经知道赢输要付出的代价。我输了积分和性命都将不存在,那么我需要完成什么条件,才能算赢。”
这个问题艾尔没有拒绝。
“这个赌局空间,是重叠于这个游戏次元中的,也就是要遵从一部分这个崩坏世界的规则。赌局胜利的条件是,带着没有记忆的王,从追捕你们的帽子杀手手中活下去,并想办法找回他的记忆。”
秋小寒心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
要带着王吗?
可是王不是魂体的状态,没有任何实体的吗?难道在赌局空间里,因为他是条件之一,所以系统就给安排了一个假身体?
秋小寒:“这是单方面对我的要求,还是我跟王弟两人一起都要找?”
艾尔:“谁先为王找回记忆,谁就是赢家。”
秋小寒:“王也在这个空间里?”
艾尔:“是的,王弟和王都在这个空间里,我也知道王目前的所在,但我不能告诉你,这违反规则。”
秋小寒点头:“也就是说,我首先要找到王的所在。”
艾尔:“你的判断很正确。”
破空的风声突然传入秋小寒耳中,她就像野生动物一样,凭着第六感的直觉,她后仰倒地,看着锋利的斧头撞入了门中,劈砍到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帽子杀手透过被劈开的门缝,眼神疯狂地瞪着她,喉咙里咯咯作响。
秋小寒双腿一曲,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蹬在门上。
本来就龟裂的门板咔嚓破开,她侧身一滚,双手撑地,动作利落地从帽子杀手的身侧溜到了他背后。
破碎门板上凸起的木刺,划破了她的长裤,一抹殷红的血迹在裤腿上晕开。
这身体的力量和防御果然都很差。
秋小寒第一次因为自己来自末世而庆幸。
她还没忘记那些植入了本能的闪躲和感应,否则那帽子杀手悄无声息的第一下,就可以一斧头把她劈死。
秋小寒拖着伤腿,一边逃跑,一边在心中冷静地分析着。
她跟艾尔的交流,都是脑海里的意识,按理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才对,为什么帽子杀手还是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会不会是帽子上那根天线?
情况再慌乱,她也没忘记入微的观察,她记得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帽子杀手的时候,机械帽子顶端的那截手指长的天线,正在嗡嗡颤动,颤动的方向是仰倒在地的下端。
而一开始她站在帽子杀手左后方的时候,帽子杀手回头看来的时候,那根颤动的天线,颤动方向是左边。
如果这种帽子就像雷达一样,能精准地搜索到活人所在的位置,那么不管她往哪里跑,都有可能被发现。
如果她被杀死了,会怎么样?
艾尔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有一点请注意,虽然这是一个游戏世界的空间,但融入了这个世界规则的赌局空间是真实的。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中死去,就会真正死去,不能像游戏一样复活,包括王也是如此。”
“首先,请先努力活下来吧。”
好在那个帽子杀手力量大,速度却并不快,秋小寒拖着伤腿都可以在他之前跑出办公楼,来到大街上。
秋小寒刚刚踏足街道,那帽子杀手就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就那样站在大楼的门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隔离,没有再追上来,而是盯了秋小寒一会儿才转身就走。
双手扶膝的秋小寒,在帽子杀手停下之后,也站定喘一口气。
她腿上的伤口有点大,失血比较严重,现在需要先包扎处理伤口,如果那个帽子杀手真的不追了的话,才有可能缓口气。
站了片刻,帽子杀手确实没有再从大楼里出来,她才开始观察周围。
突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远处有个同样从某栋大楼里狂奔出来的、浑身是伤的职业装女人。
对方也看到了秋小寒,惊慌而急迫地挥舞着手:“快躲到隔壁大楼门口去!”
还没等秋小寒有所反应,就在这时,匪夷所思的现象发生了。
前一刻还平静空旷,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街道,突然垮塌,形成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女人所在的位置,也是如此,她尖叫着下坠,不甘心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秋小寒看着自己脚下只余两脚宽的唯一的通向街对面的狭窄“路”,感受着从身体两侧吹来的地底冷风,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