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浅浅的积雪中,张守仁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也是终于来到自己家的院门前。
这里也和别的院落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般的黑色门首,虽然按他的品级是能用朱门,也就是上红漆,但张守仁觉得无此必要,也就省了这个功夫,黑门铜环,三层石阶,风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上书一个“张”字……这个时候,其实时间也还早,距离头更还有一点儿时间,但当时的人习惯早睡,如果在高处往下看,四野寂寂,城乡之间全部是一团漆黑,只有积雪之上,与星光相和,露出一点儿雪白,所有的房舍,都是一头头野兽一般,趴着蹲着,横亘在人的眼前,只有少数的富豪人家,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会在放着炭火铜盆的大暖厅里,叫一班小戏清吟低唱,清客相公和至交好友围着席面饮酒做乐,把外头的酷寒和大雪当成一种乐景和景致,一般的普通百姓,在这个时辰早就酣然入睡,早早上床来恢复经历一天辛苦劳作后的疲惫身躯,在张守仁的麾下,虽然俸禄饷银高的惊人,但在张守仁这个上司的带领下,浮山军官团还没有人惦记着享乐……孙良栋惦记着买几个歌妓当妾侍,以他的收入买一个连都够养活了,但当时只是张守仁向他冷冷一看,结果这厮就是怂包软蛋,提也不敢再提了。
倒是张守仁知道不能一直叫部下当和尚,于是替他提亲,说和的是城中一个书礼世家的小姐,虽然是庶出,但这也是以前孙良栋想都不敢想的姻缘,因为这事,过年时张守仁宣布没有年假,全营戒备时,这个脾气阴狠暴燥兼有的军法官格外卖力,就是这样的天,恐怕还是在军营里巡营。
至于别的队官,因为浮山清简朴实的作风,所以也没有贪图享福的人,这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是灭着灯,连门前的风灯都吹熄了的也不在少数……能省一点是一点,现在是富贵了,但时间很短,那种生硬的俭朴作风,各家的媳妇是当家娘子,可还真没有忘记。
在张守仁叩动自己家门环的时候,四周隐约传来几声狗叫,不过很快被喝止了,然后就是传来脚步声,拉动门栓的声响,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被灯笼的烛光映的通红的笑脸,一下子就出现在张守仁的眼前。[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云娘身上披的,是张守仁给她特别设计的睡衣,用的上等好布和棉花,叫人精心缝纫出来,款式模样颇具现代风格,穿着方便,也不臃肿,不象这年头婶子大娘和大姑娘小媳妇全一样,一到冬天,都是重沉沉压人的大棉袄!
云娘穿的这一身,是粉色的布袄配鲜红色的小碎花,合身也修身,穿着格外娇俏可爱,也显身形,虽然过了年才十七,但身量长的很开,个子在当时的女孩子中算出挑的,腰身在这样的衣服下被衬托的很细……盈盈一握的感觉。
配着洁白无暇,吹弹可破的脸膛,再加上充满惊喜的笑容,眼神之中,也是明显的笑意盈盈……张守仁看着这样的玉人,自是感觉自己都快被融化了。
“眼看都要三十了,难道我还在外头过夜?”
张守仁看也不看,向后挥了挥手,笑道:“你们几个安心去休息吧,明儿继续要早起的,我要巡看营房,你们统统都得跟着。”
“是,大人!”
在后头是内卫队的几个人,都是近身擒拿格斗和护卫术练习的很好的一组人,也是王云峰派出来给张守仁当贴身护卫的几个,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别的地方,又或是在家,这一组护卫是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护卫着。
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有一个排的人保护着这个营区,一个什在门口轮班,两个什轮流巡逻,护卫的家属区十分安全,根本不必要担心什么。
听到张守仁的指示,护卫头儿也是轻声一笑,并没有过来向云娘问好,直接就带着人走了。
听着皮靴踩在积雪上的囊囊声响,张守仁伸出手,将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儿往怀中一揽。
一股温暖和淡淡清香夹杂的感觉,令得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云娘则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轻轻摩擦着,感觉他的心跳和胸口处的暖意,心里也是觉得平安喜乐,十分快意。
“你呀,”张守仁摸着她的秀发,责怪道:“不是和你说了,叫你早点睡,平时在家里时,都是早早就睡着了……我可不一定忙到什么时候,天天等我,何苦呢。”
“我就乐意!”
云娘现在也是敢小小的发一下嗔,展露一下女儿家的小性子和脾气了。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熟悉了,自然也不能象对什么大人物一样的对张守仁,夫妻之间还小小拌过几回嘴……当然,都肯定是没多久就解决了。
新婚夫妻,在一起自然就十分亲热了,根本不需要一方刻意退让,双方都是不忍心真的和对方生气,争吵。
况且,云娘在家务上是操持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张守仁操一点儿心。[
每天早晨,是三四样十分清爽可口的小菜,配着稀饭馒头,张守仁虽然算南边的人,但对山东的北方吃食倒也接受的很快……每天都是花样翻新,烙饼都从来不带重样的,有这样的小妻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唯一叫张守仁心里有点不自在的就是年龄,还有云娘一直守在家里,怕她寂寞。
两个人回到上房中,云娘亲自给张守仁先打来洗脸水,热腾腾的毛巾擦了把脸,整个人精神起来,然后又用铜盆打来满满的一盆热水,云娘蹲下来,给张守仁除掉官靴和厚袜子,替他洗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