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辽东见多了,在家这十几年,历经几次清军入境,明军怯懦不敢战,将领自私保存实力的情形更是见的太多太多了。
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老头子是不想再看了,一闭眼就得了,省得见到亡国的时候更加的难过。
但今天居然遇着了这些十分精锐的大明官兵,看他们的骑术和身手都是十分厉害,抢城进来的策略也是十分厉害,而伪装的模样也十分完美,而更叫孙承宗动容的,就是他们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武夫傲气。
这种傲气不是那种杀人不当回事的残忍,也不是愚昧的壮勇,而是那种只有在少数武将身上才瞧的着的勇武和精明加上自信混杂的神色。
这样的角色,居然干这种抢城的危险勾当,而且说出的话也是十分叫孙承宗动容,这么多东西在一起,才能叫一个阅历似海的老人,终于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
“你们做这样的勾当,不怕国法么?”
刚刚发出快活笑声的粗壮汉子又是挤了挤眼,对着城头笑道:“阁部大人,我等未杀伤一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法?”
“就是,这城池还在大明手中,我们只是来劝阻阁老不必带着人送死,不做无谓之举,不知道有什么罪责?”
“阁老,打仗是军人的事,您老运筹帷幄还差不离,这样死守城池的勾当,不是你老应该做的啊。”
这一群军人,真是有熊心豹子胆一样,对孙承宗虽然也是透着尊重,但话语里的桀骜和自信,真是令得在场的孙家人都感觉十分愤怒。
明朝的武人地位十分低下,总兵官在人心里未必比一个秀才高明,这是多年积习,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就算现在武人地位水涨船高,也是一样。
孙承宗对这一群惫懒军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而况现在这样的情形,自己的老脸是被人家摔在地上了。
鸡毛鸭血的要守城,要死守的城池,结果人家一个突击,阖城民壮军兵就全跪降了……这种事,就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还有人被人用腰刀加颈的时候,也不敢反抗,宁愿闭目就死。
这样的事,要是在北方大地上时刻上演着,自己就算慷慨赴死,能有多大用处,也是实在值得怀疑。
“以往的路不成,现在的这个法子也是走不通,天啊天,难道我大明就要这异族给摧折下去么?”
虽然心中还是十分愤怒,孙承宗也是不打算再死了。
他慢慢步下城头,一路下来,只有郑万应还跟着,还有孙家的子侄儿孙们,其余的高阳城的居民们都是垂下首去,没有人敢看这个须发如银的老人。
“高阳城的居民听着,我们身上的衣服铠甲就是剥自鞑兵,是杀了他们的前锋哨探。最迟明早或是明天响午,鞑子兵的主力必定大至。所以我们装成鞑兵来偷城,并无恶意,只是叫大家明白,这般以民壮守城是守不住的。我等是正经军人,战死沙场是本份,汝等只是百姓,纳粮已经是尽了本份,没有必要在这里无谓送死。要知道,鞑兵精锐的本事,不在我等之下,而人数则可能是数千甚至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