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文弱兄所言甚是,不过学生总以为……”
“老先生不必再说,”杨嗣昌摆了一个十分得意的微笑,自以为对薛国观的反击十分凌厉,并且大获全胜:“学生这就去面圣,山东地界,是南直隶与北直交界之处,海防要紧,漕运相关,所以有此人才,一定要叫圣上也知晓才行。”
以他的宠信和地位,求见崇祯当然是一定获准的,当下冲薛国观点一点头,便是扬长而去。
当然,那几份山东各衙门送来的奏疏,也是被杨嗣昌一起带走了。
此人的执掌就是兵部,这等事,按说也是在他的职掌之内,他摆出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出来,别人也确实是不大好多说什么。[
这件事,薛国观还是准备暗中不动声色的办了,免得杨嗣昌与自己顶牛,黄了事情。
谁料此人刚入阁不久,对很多事情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作为,今天的事,杨嗣昌是自己摆了自己一道,闹了大乌龙出来。
张守仁这个小小武职官当然是攀不上阁老,他与薛国观的暗中联络,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刘景曜这个兵备道已经拜了薛国观的门,正式算是薛党的外围成员,刘景曜向来不党附任何人,能有这样的表态,还是张守仁苦劝的结果,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这个消息,京师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身为内阁阁老要是不知道,那就是说不过去了。
而且,刘景曜提升为登莱巡抚的任命已经由崇祯拍板决定,并且内阁也副署过了,旨意已经正式下发,已经往登州去了。
与此同时,登州的调整还是在进行中,丘磊这个山东镇总兵不必再猫在登州了,他的主力,将会被调到济南和德州一带驻扎,登州这里,朝廷的意思是编成十二营的水师营和城守营,人数大约是在万余左右,由登莱巡抚直接节制,下头设一个副将和两个参将统领,这些兵马,震慑登莱,威胁对面的旅顺和皮岛等原东江镇诸岛,也是足够了。
要说大明这边去主动进攻,反正朝野之间,暂时是没有人有这种逆天的打算。
刘景曜的登莱巡抚这么轻易到手,除了薛国观的背景外,朝廷对山东驻军的调整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以前山东两抚,山东巡抚负责济南德州和济宁、临清一带,也就是漕运的运转就可以了,而登莱巡抚,则是支应辽东战场,供应粮道,支援东江,并且算是东江镇的后劲,随时可能会奉命前往辽东战场做战。
关宁一线,算是主战场,登莱和东江,则算是辅助。
现在东江完了,登莱这边不反击的话,就是一块鸡肋,原本的重要地位是肯定没有了,刘景曜也算是捡了一个便宜,原本以他的资历和人脉,想上位巡抚,确实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刘景曜为登莱巡抚,张守仁是他门生的事,知道的人可是不少。
毕竟文官收武将当弟子的先例不是没有,不过也确实不多。加上刘景曜是孤高耿介的性子,这一段时间来,却是转了牛性,不仅收了一个武夫当弟子,做事也渐渐变的漂亮起来,现在张守仁又一次报大功,杨嗣昌还要在皇帝面前加深印象,这件事,阴差阳错,薛国观自己也是想想觉得好笑的很了。
只是想起大政分歧,心中不免烦闷,一拂袍袖,便也是进了自己的屋子。
内阁之中,也是分了好多隔间,首辅的当然是最大最好的,然后是次辅和其余的阁老。
薛国观的屋子,自然是收拾的十分精洁雅致,坐下之后,内阁的杂役便是上来,泡上一杯上好的君山茶。
这也是薛国观的最爱,眼前茶水一杯,皇宫的屋子高大轩敞,外头日头再毒,殿阁里头也是一片阴凉,品茶办事,十分舒服。
“阁老,有一位内使在外求见。”[
刚翻阅了几份紧急文书,正看到陕西那边在追剿李自成余部的要紧处,外间传来毕剥敲击声,薛国观一看,是自己的心腹家人,身后不远处,是个戴着三山帽,拿着拂尘,穿着浅黄色曳撒和白皮靴的宫中内监。
能做这一身打扮的,少说也是有品级的宦官,不可怠慢得罪,于是点了点头,吩咐道:“请他进来。”
“是!”
家人答应一声,转身就是做了一个延请的手式,那个内侍也不托大,点了点头,进得门来,就是要行礼。
“公公何必如此,老夫与王大伴彼此至好,他的人来了,老夫这么拿大,见了面却是不好说话……来来,快坐,快坐!”
一见来人是东厂的人,而且职份不低,薛国观脸上的神情就随和的多了,不过他并没有起身,只是嘴上客气一番罢了。
相形之下,这个内侍到别的阁老屋子,哪怕是刘宇亮在内,所有阁老都是起身迎接,并且执手问好,嘘寒问暖,十分客气,薛国观的架子,就有点太大了。
不过到底薛国观是次辅,且正当宠,这个内使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道:“咱家奉命前来,阁老不必客气了吧。”
“你当老夫想和你这阉人客气?”
薛国观还有几分士大夫的傲气,对勋戚和太监实在有点那什么,敷衍不起来。这也是后来他墙倒众人推时,被崇祯下辣手赐死的最要紧的原因。
做到阁老的人,禁中大内没有一个象样的盟友,外廷的人又是得罪了个干净,勋戚,东林,都是落井下石,皇宫里也是杀声一片,一个曾经的内阁首辅,尸体吊了两天才准放下来,崇祯刻忌寡恩实在不是东西,薛国观自己不善和权贵结交,也是十分要紧的原因。
“既然如此,请公公吩咐。”
“近日京师米价,不知道内阁注意否?”过来的内使一发问,薛国观就是浑身一震,当下顾不得客气,立刻就叫来人,他要亲自询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