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扯了扯唇角：“你还因为当年的事情在怨我呢？当时，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我只是想要快点完成任务。”

“你是想要快点完成任务，还是想要抢功劳，你自己心里清楚。”霍琛的声音冷冽。

陈跃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神情：“我最终，也没有抢到什么功劳啊。你不用生气到今天吧？”

霍琛的眼神一下子血红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抓住了陈跃的领子：“你因为，我是为了功劳吗？陈跃！你一个莽撞的行动，替你陪葬的，是百多人的性命！”

霍琛的气势太甚，陈跃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眸光深邃地看着霍琛；“可实际上，是你带队，亲手杀了他们，不是吗？霍琛，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

陈跃说着话，仿佛吐信的毒蛇。

霍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松开了陈跃。

“我有说错吗？”陈跃轻笑了起来：“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应该还能听到那些人的惨叫吗？那天晚上的血色，你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吧？”

霍琛颤抖地越发厉害。

陈跃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霍琛拿出枪，面无表情地抵着他的头：“滚。”

陈跃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你不敢开枪的。”

“你试试。”霍琛的神情更冷。

陈跃权衡了一下情况，还真不敢惹到明显有些疯狂了的霍琛。

他咬了咬牙，飞快地转身离开了。

等到陈跃离开，霍琛收好枪，慢悠悠地往车的方向走。他的脑海里，那些久远的记忆，在疯狂叫嚣着要将他吞没。

“阿琛。”

霍琛打开车门，听见叶念有些紧张的声音。

他努力对着叶念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没事……”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头部就袭来一阵剧痛。

“阿琛，你怎么了？”叶念有些慌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回医院。”

“没事，我没事。”霍琛强撑着说道：“不要带我去医院，让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霍琛就忍不住晕厥了过去。

叶念看着突然晕倒的霍琛，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了看霍琛，然后咬了咬牙。

阿琛说要回家，那一定有他的道理，那就回家吧。

叶念努力将霍琛搬到副驾驶座，然后自己开起了车子。

到了家，她喊来佣人帮忙，好不容易，将霍琛搬到了床上。

睡到床上，霍琛的眉头却还是深深皱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霍琛……这是怎么了……

叶念只能守在床边，不停地拿着毛巾，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他的手死死地拉住床单，叶念就将他的手抽出来，然后用力握住他。

“阿琛，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有我在，有我在。”叶念低声说着。

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霍琛现在的情况，多半和多年前的往事有关系。

霍琛是一个何其坚强的人。

当年，霍家那对父子这么对待他，他都撑了下来，从不曾露出过软弱的姿态。

可是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却直到现在，还成为了他的梦靥。

如果可以，叶念很想和他一起分担，可是霍琛不肯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叶念低声说着话，霍琛突然紧紧地反握住了她。

他握地那么用力，叶念甚至都感觉有些疼痛。

但是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强自忍了下来，然后继续轻柔地说道：“阿琛，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霍琛没有反应，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此时的霍琛，正沉浸在一场久远的梦境中。

多年以前，因为他是一个全新的面孔，他接了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那就是进入ICR，成为ICR内部的间谍。

他接受任务，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他一步步努力，慢慢成为了ICR首领的心腹。

只要在给他一些时间，他会选择一个完美的世纪，让华国警方将ICR一网打尽。

当时，陈跃率领一批人，随时等着他通知。

又一次，ICR的首领带队外出，身边只有十几个人，陈跃蠢蠢欲动想要动手。但霍琛个人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他要求陈跃等人原地待命，不要行动。

可陈跃却不信他，擅自袭击了ICR的队伍。

那一次，果然是一个陷阱。

陈跃率领的队伍，瞬间就死伤过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只能躲藏起来。

那时候的霍琛，就眼睁睁看着这些曾经和他一起训练过的袍泽死在异国的土地上。

他想要救，可他却无法救。

而这一切，本来可以避免。

如果不是陈跃好大喜功，想要抢这个功劳，所有人，都不会死。

那次袭击之后，因为他在那次袭击中， 没有开枪伤害任何一个人，首领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赵钦元帅得知这一点，当即下令，让霍琛亲手杀了剩下的那些人。

赵钦元帅说，那些人的行踪已经暴露，本来也隐藏不了多久了，与其让他们白白死去，不如用他们的性命，换来ICR内部对霍琛的信任。

霍琛不愿意，他宁愿就这么死在ICR，也不肯对袍泽动手。

但赵钦元帅，却命令那些还活着的人，主动来送死。

霍琛尤自记得，一个战友，亲手把他的枪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后自行扣动了扳机！

死的时候，那个战友的嘴角，是带着微笑的。

他临死前说，反正他们都要死，不如死在霍琛的手里。

霍琛沉默了半晌，然后亲手抚平了他的眉眼，然后，一个一个，杀了剩下的那些战友。

是的，他们都是死在他手中。

起码这样，他们不用死在污秽之人的手中。

霍琛也因此，最终获得了首领的信任，完成了最后的反击。

陈跃，作为那些人覆灭的罪魁祸首，却是当时那次行动中，唯一一个生还的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早早离开围剿区，当了逃兵。

他本来犯了大错，要接受惩罚， 偏偏他后来在覆灭ICR的行动中，出了大力，最后拿到的功劳，也仅次于霍琛而已。

以功抵过，如今的陈跃，竟然也混到了上校的位置。

这世界，何其不公。

那些死去的人，可真的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