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魏崇那里惹了一肚子火,愤愤归返吕宅。严婧见吕布愤懑,也不多问,只是让两个孩子回到屋内,自己则就这么陪着吕布。
吕布一见严婧,心中顿时没了火气。问她道:“你可知商会有一王老?”
“略有耳闻,祁县王家人。虽为旁支,但在王家辈分最高。”严婧解释完,对吕布说道:“方才薛兰寻来,说你要抄王老的家,让我劝劝你。”
“王允家亲戚啊,抄他家就抄对了。”说着,吕布火气又上来了,对严婧说道:“刚刚去魏家,商会一众牛鬼蛇神要给我来个下马威,没当场剁了他,不错了。”
“魏老板在商言商,当初将全部身家押在九原,也算是功臣。将军倒要给他些面子。”严婧此言是委婉劝谏吕布,王老的家还是别抄了。
吕布也知严婧的意思,对严婧解释道::“我估计这魏崇,多半是被商会裹挟,身不由己。商会这群货,在我势微之时,来九原行商,多半也是看魏崇面子,如今并州富庶,魏崇自然也要权衡各方利益。”
“将军即知如此,倒是应该与魏老板商议一番。”严婧建议吕布道。
“商量个屁!他魏崇管不明白手下人,我就替他好好管管。”吕布正说着,便闻听有人敲门,吕布不用开门都知道,定是薛兰寻来了。
严婧开门一看,果真是薛兰,薛兰见吕布立即皱眉道:“刚刚魏崇传话,王老被奉先一声断喝身亡,这家还抄吗?”
“抄,怎么不抄?挺大岁数了,跑我这来倚老卖老,难道死了还算我头上?”对于这个所谓的王老,吕布没有一点同情。当着他吕奉先的面,都敢倚老卖老,这些日子,不知道给魏崇添了多少麻烦呢。
薛兰闻言,为难的望向严婧,严婧则向吕布说道:“还是听薛先生说说,这王老到底是什么背景吧。“
“是啊!”严婧劝慰吕布,薛兰就坡下驴,对吕布说道:“如今侯、宋两家在并州动作频频,王家能够保持中立,王老从中说了不少好话。他虽是一商人,却乃王家辈分最高之人,王家家主都要给他些面子。如今落得个身死抄家的下场,未免令王家寒心啊!”
“这货在王家肯定也是倚老卖老,王家家主说不定多烦他呢!”说着,吕布思量了一下,继续说道:“抄了吧!祁县王家要是有动作,我就捎带手把他王家一并铲除。”
薛兰闻吕布言,倒吸一口凉气,为难的望向严婧,严婧见薛兰望向自己,对他说道:“先生先且归去,待我再劝劝将军。”
薛兰无奈而去,吕布则问严婧道:“你可是念及王家旧恩?”
“那倒没有,婧与王家是有些交情,但若其与将军为敌,婧还是拎得清轻重的。但是这王家关系盘根错节,若动王家,恐并州士人奋起,届时将有乱事。”严婧此言说不上为王家求情,只是对吕布晓以利害。
“几个读书的,能翻出多大风浪?”说着,吕布不屑道:“我就是要将这些自视甚高的全都打回原形,并州之内,士农工商并重,任何人休想凌驾于人民之上。”
严婧闻言,知吕布心中理想。他所谓的人人平等,乃是真正的人人平等。士农工商、男人、女人、官吏、小民,皆为平等。但是这阶级之分古皆有之,这个理想真的能达到吗?
严婧又劝慰了吕布几句,纵观大汉,唯有严婧母女以及若洛知晓,吕布非是大汉之人,他可能对这士人的能量了解的不够,思前想后,严婧建议吕布去找赵庶聊聊。
赵庶是读书人,却是一个不拘一格的读书人。在并州已久,虽不参与政事,却屡有建树。而且赵庶出身寒门,对世家也是颇有微词,若吕布与赵庶深谈,必有收获。
严婧此言,深和吕布心意。想着,吕布出身,前往少学。晋阳少学,虽然半公益性质,学费甚少,但是学生却不是很多,最重要的一点,赵庶出身寒门,又没有什么名气。
吕布行至私塾,最先见到的居然是贾诩。贾诩自从被吕布虏回并州之后,眼见并州这太平盛世,对吕布渐渐的有些认可了。
薛兰只知吕布把贾诩虏了回来,却不知吕布是何用意,本想将贾诩收做幕僚,待吕布有指示后再为吏用。
但当时贾诩乃吕布虏回,哪有心思为薛兰出谋划策,薛兰只好找赵庶商议。赵庶闻薛兰言,笑道:“贾诩凉州名士,可助我兴少学。”
吕布见贾诩,笑而问道:“先生在我并州可好?”
“好是好,只是未为吏用,长叹不能一展抱负。”贾诩此言,算是示好吕布,有心为其效力。
吕布闻言,心中大喜,拉着贾诩一起找到赵庶。薛兰也在少学,他也是来找赵庶商议,王老抄家之事的。
吕布寻来,赵庶受宠若惊。这吕奉先何时问过旁人意见?赵庶知吕布是听不进去这所谓的并州局势,与士人的能量的,不说自己的意见,反问吕布道:“奉先可知,董卓入主洛阳,手握生杀大权,杨赞、黄琬、卢植等都与其针锋相对,为何董卓未杀此一干人等?只是将众人贬官?”
“还请先生相授。”吕布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切入的角度,一定和赵庶这个地地道道的大汉之人,不同。
二人这一番对话,倒是惊了贾诩。贾诩只知吕布跋扈,却没想到赵庶不过一个幕僚,居然称吕布为字,而且吕布对赵庶还十分恭敬,这吕奉先也不像是重儒之辈啊。
赵庶见贾诩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对他解释道:“奉先待人恩厚,与我等亦主仆、亦亲友,今日之奉先,可能与贾兄洛阳所见不同。“
吕布闻赵庶言,笑道:“大家共事而已,无分贵贱,只是分工不同。先生切莫分主仆,况先生大恩,吕布铭记于心。”
贾诩闻此二人交谈,对吕布又有了个全新的认识。世人传闻,这吕布是一只炸开毛的公鸡,今日看来,倒是温顺的很。
想着,贾诩毫无保留,对吕布说道:“将军切莫小看士人,董卓入京,掌生杀大权,却一味拉拢士人,乃是因为,这世间的话语权,皆在士人之手。”
贾诩此言,吕布茅塞顿开。他本以为,董卓留着这一干士大夫为官,乃是借此拉拢天下人,没想到终究还是想浅了一层。
赵庶也对贾诩的总结暗暗称赞,贾诩常年在董卓手下为官,言谈不似其他儒士,引经据典、微言大义,更多是一语中的,简要明了。
“那先生可有办法,助我将这话语权从一干儒生手中拿回来?”话语权可是大事啊,儒生地位颇高,备受世人敬仰,若是所有儒士在这并州之内,唱衰吕布,并州只内,谣言四起,可够吕布忙一阵子的。
吕布这一言,薛兰、赵庶皆皱眉不语,大汉争权的基础便是世家大族,至今已经四百年了。士人在百姓心目中崇高的地位根深蒂固,如何能够夺回话语权呢?
贾诩见二人不语,反问吕布道:“为何要从士人手中夺回这话语权呢?为我所用不是更好吗?”
“先生看来,士人辅政,天经地义。奉先看来,学而优则仕,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谁规定,书读得好,就能做好官。
在我看来,书读得好,教书倒是可以。做官的话,还要看其他一些素质,远的不说,单说这司徒王允,自诩忠烈,乃一道德楷模,但我断定,这大汉天下必将亡在他的手里。”说着,吕布表情颇为不屑。
贾诩不知吕布为何对王允有此偏见,随即缄口不语。赵庶见贾诩面露不解之色,对贾诩说道:“世家豪强,乐善好施、为祸乡里者,皆比比皆是。奉先执政,旨在人人平等,又岂能再重用士人,致使贫苦百姓,在这并州之地,毫无话语权。”
赵庶闻贾诩言,对吕布说道:“想不到奉先竟有如此抱负,贾诩不才,以为这世间民众自然分为阶级,奉先重商,乃至并州商人与士人分庭抗礼,绝对的人人平等,做不到的。仅仅是再扶立一个顶层阶级而已。”
“那先生就看看,我如何让这并州之民,都有尊严的活着。”说着,吕布脸上漏出了霸道之色,然后对贾诩说道:“奉先有意倚重先生,但在此之前,先生须知,这并州不是你我的,你我只是代民主政。”
“好一个带民主政!”贾诩闻言,起身拱手,对吕布说道:“贾诩愿效犬马。”
“这咋大惊小怪的?”吕布闻言笑看贾诩道:“几日前,与薛兰深谈。奉先想将政事、监察分立,由薛兰总领,不知先生可否屈尊薛兰之下,行得大利民生之政?”
“但凭奉先吩咐。”说话间,贾诩已经成了这并州政界,除了薛兰之外的二号人物。
定下此事之后,贾诩对吕布说道:“贾诩请命,抄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