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何皇后、大将军何进等众人在灵帝寝殿前请求召见。昨晚何苗被收押后不久,何进、何皇后便得到了消息。在他们眼里,灵帝要动何家了,立即招来舞阳君商议。
母子三人,越想越怕,如此危急存亡之秋,何进兄妹以为,如果见不到灵帝,何家就完了。灵帝知此二人所来,一为何苗之事,二为立储之事,自是闭门不见。
直到午时,何进兄妹已经等了半日,便与灵帝随侍宦官商议,让其称二人一直立于院中,何皇后已经体力不支。
随侍宦官通传,灵帝有些不忍。到底是朕的皇后与爱臣,还是着他们进来吧。
“陛下!”见灵帝,何进兄妹施礼。何皇后随即,对灵帝说道:“陛下切莫相信那吕奉先谗言啊。”
灵帝与吕布所谈之时,虽然尽退左右。然而何进耳目众多,还是得知了其中详细过程。皇宫大内,隔墙有耳,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公开是因为所有势力都会安插眼线,这秘密也许是针对灵帝一个人的。
吕奉先威逼灵帝,全身而退,居然还治了何苗。何皇后闻言大惊,莫不是这吕奉先对陛下下了巫蛊之术。
何进倒要理智一些,他知,舞阳君这中郎将,节度北方四郡,犯了灵帝的忌讳。他才是天下共主啊,何家人臣,怎可许人北方四郡?
与此相比,吕布咆哮灵帝,适得其法,也算不得什么。大将军何进,平生就有数次与灵帝争吵,也只是受到轻责。总之一句话,咱们这个皇帝,只要认准了你,你就有了一道免死金牌。
这免死金牌,灵帝虽然给了何家、宦官、还有吕布。但是难保他不收回去,尤其是舞阳君许给吕布北方四郡,这是何等僭越之事。
人嘴两张皮,随他怎么说。何进也想明白了,死不认账,灵帝耳根子软,求一求,何苗就出来了,以往的十余年,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何进唯一需要的,就是让灵帝自己说出,吕布说何家许他北方四郡之事。这种事要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岂不是便向承认了,自己在宫中有眼线吗?
灵帝昏庸不假,但是不傻。闻听何进所言,问他道:“吕奉先进何谗言?”
“微臣不知。”何进说完,何皇后开口对灵帝说道:“若不是这吕奉先进谗言,陛下为何收押何苗。”
皇后质问,灵帝刚要动怒。忽然想起,左丰去寻神医华佗,自己此时断不可动怒。只见灵帝面无表情,冷冷问道:“何进,你说实话,吕奉先可曾在你府上,说出亵渎皇后之言。”
“这……”闻灵帝所言,何进有些沉吟。他称何进名,却称吕布字,二人此时在灵帝心中,已然拉开了差距。
何皇后也知今天的灵帝不同,若是往日,自己和何进一黑一红,相互配合,灵帝比放何苗,今天灵帝居然问到此事。
何进思索良久,不敢诓言,只是对灵帝说道:“吕奉先说皇后貌美动人,可惜未有缘一见。此言略有亵渎之嫌,何苗也是护姐心切。”
灵帝见何进说实话,心情舒缓许多。对何进说道:“何苗捕风捉影,陷害新任太子太傅,朕关他两天,反省反省,过几日便放了。”
灵帝此言一出,何氏兄妹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灵帝此举不是要动何家就好。
既然家族无险,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有相向点头。难的灵帝召见,是应该谈谈立储的事了。
何进率先说道:“陛下忽然立储,微臣诚惶诚恐。史侯本是舍妹所出,臣本不该多言,但废长立幼,有违纲常,实非国家之福啊!”
“陛下可曾记得,辩儿出生之时,陛下与我何等欢喜。为辩儿活命,陛下与我含泪将辩儿送至史子眇处,这十几年聚少离多,今您要废长立幼,就不念这父子之情了吗?“何进说完,何皇后如是的说道。
何氏兄妹之言,一出家国大义,二出父子亲情。灵帝闻言,顿时心软了。尤其是看到何皇后眼角泪花,灵帝也有感触。想这刘辩出生,二人何等欣喜。
自王美人死后,灵帝终日荒淫无度,他以为是在惩罚何皇后,直至亏空了身子,重病在床,他才知道,惩罚的是他自己啊。
灵帝越想越多,饶是帝王,人生之中也是颇多遗憾。灵帝不禁在想,自己当年力排众议,立何氏为后之时得心情。
灵帝寝宫之中,必是隔墙有耳。宦官、外戚、乃至士大夫都会安插一些眼线。更何况随侍宦官并未退去,此时几人所言,已经传到张让耳中。
不怪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娘,张让此人,行若拂柳,说话温吞,此时他正在与袁隗聊天。
袁隗昨日闻听吕布所言,无疑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士大夫领袖,位尊权贵。他袁隗除了为士大夫争利,又做了什么?天下万民何在?昨夜袁隗痛定思痛,为士大夫争利十数年,他袁隗要为民争利了。
立储之事,说到底是皇家家事。今日一早,袁隗便携书,求见灵帝,为民请命。
袁隗来时比何进稍晚,张让以为他来所谓立储之事,有心挡他。已何皇后、大将军尚在等待为名,将袁隗拦在院中。
宦官来报,何氏兄妹再说立储之事,灵帝甚为动情。张让看着灵帝长大的,太了解他了。这皇帝耳根子太软了,想着张让如临大敌,思量再三,管他袁隗所为何事,先去打断屋内这煽情的气氛再说。
想着,张让入内通报灵帝,太傅袁隗协书求见。说完,张让提醒灵帝,王美人忌日快到了,是否携刘协拜祭。
难的张让还记得王美人忌日啊!想着,灵帝再看何皇后,她暗害王美人的事立即浮现在灵帝眼前。还有那小儿刘协,王美人多次堕胎,仍然安然降生。这可是天赐之儿啊!
想到这,灵帝也想打断这兄妹二人进言,对张让说道:“召袁隗进来吧。”
袁隗闻灵帝召见,谢过张让,对寝宫参拜灵帝。
灵帝询问何事,袁隗开口道:“凉州王国、韩遂,屡犯陈仓。究其根本,凉州偏远地穷,百姓无以为继,才受见人蛊惑。微臣请奏,免凉州一地三年赋税,并拨款赈济灾民,让百姓深觉龙恩浩荡,凉州之乱可解。”
灵帝闻袁隗言,心中不悦。他可是标准的财迷,朝廷三公之职,都可明码标价出售,一听免赋税、还有赈济灾民,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袁隗说道:“朕近日龙体欠安,此事容后再议。”
袁隗就知灵帝会有此一说,立即从经济的角度,为灵帝分析起了此事利弊。朝廷府库,存钱不多。几次平叛,动得都是灵帝自己的银子。凉州民穷,本已收不上什么赋税,赈济灾民所花钱粮,比起平叛,还要少一些。
灵帝闻言,也知袁隗所言有理。但是从兜里掏钱,他实在不愿意,而且凉州兵要是不打来,这钱不白花了吗?
想着,灵帝再次说道:容后再议。
袁隗早知灵帝不会答应,还有其他准备。何氏兄妹被晾在一边许久,何进见袁隗还有进言,对他说道:“袁太傅,此事待陛下龙体康复,再议不迟。”说着,何进不住向袁隗打眼色。
袁隗见何进眼色,便知他所为立储之事。不拾这茬,作势就要退去。不党争、不表态,只做事实,这是他现在的想法。
何进见袁隗没拾这茬,问他道:“袁太傅,先前你与我说谈到立储之事,你是怎么说的,快和陛下说说。”
“立储之事,乃陛下家事,外臣不便参与。”说着,袁隗作势便要告退。
现场所有人,包括灵帝都没想到袁隗能出此言。要知道,士大夫上书,废长立幼,有违纲常之时,袁隗可是主力。
京城之地,消息灵通。尤其吕布是众矢之的,吕布昨日造访袁隗之事,早就传到了灵帝、宦官、外戚的耳朵里了。
今日袁隗有此一言,灵帝与何氏兄妹,都猜到定是吕布与袁隗说了什么。
此时二者一喜一忧。喜得自然是灵帝,他本想着吕布遗诏,并护得太子周全。说白了就是保镖的工作,利用的便是吕布的武勇。
显然,吕布超额完成了任务,居然搞定了不厌其烦的袁隗。想着,灵帝决定嘉许袁隗,对他说道:“赋税之事准奏,赈济之事,容后再议。”
退而求其次,袁隗谢恩告退。
何氏兄妹,少了强援,忧愁在面。出灵帝寝宫之后,心中恨透了吕布,决定对吕布下手了。
吕布武勇,何进招来袁绍商议。袁绍闻何进言,说道:“吾有部将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可当此任。”
颜良、文丑在西园军中,颇有威名。何进召袁绍来,便有此意。想着,何进对袁绍说道:“本官部下吴匡,忠义有佳,可从旁辅佐。”
何进说完,二人定下大计,以吴匡、颜良、文丑三人领数十好手,今夜便向吕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