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呼河大营的中军帐内香气扑鼻。肥嫩的蹄髈被烤得焦黄脆嫩,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在阳光下泛出点点的油光,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蒸江鱼白嫩爽滑,点点汤汁点缀,让人不忍下口;熏好的腊肉,表里一致,煮熟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还有这边关冬日少见的蔬菜,翠绿娇嫩,置于桌上,吕布看得连咽口水。
“魏将军先请!”吕布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越一届武夫,哪是什么将军啊?还是吕将军先请吧!”魏续此时也是喉结耸动,馋的不行。
“不不不!在我眼里,你就是将军。宿虏城外要不是你以死相逼,我早就当了逃兵,哪有什么塞外飞将啊?”吕布继续谦让道。
“吕将军过谦了,当日将军早已成竹在胸,现在看来魏某实则多此一举。”魏续的喉结继续耸动,哈喇子眼看就要流出来了,但却依然坚持让吕布先吃。
“这……不太好吧!”吕布也好不到哪去,眼睛可以看不这满桌美味,但是总不能不呼吸吧。这扑鼻的香气随着空气一同吸入,沁人心肺。
“要不你先吃?”吕布见魏越不会先动筷了,抬头望向端菜的士兵,说道:“你也忙活半天了,坐下吃口吧。”
“怎敢?”士兵真想坐下来大吃一顿,但是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和吕将军同桌?推辞再三后,士兵退出了中军帐,听着身后吕布和魏越继续谦让,心中暗道:这俩人脑子有病吧!
“这么多好吃的啊?”魏文姬此时刚好过来,一进门就见到吕布二人对着一桌子美味连吞口水,却谁也不肯动筷,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文姬,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塞外飞将,把人家呼河副将打成了猪头,现在人家偏将王贺亲自下厨,不敢吃啊!”魏续答道。
“啊?这菜有毒啊?”魏文姬张大了嘴巴,从怀中拿出银簪,在每个菜中都试了一下,然后举着没有变色的银簪说道:“没事啊!”
“没事就好!”吕布见银簪没事,也不谦让了,立刻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这吕布,跟个孩子似的,魏文姬和魏越相视而笑。
这王贺的厨艺实在是太好了,一餐之中,吕布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了。魏越也没了往日的沉稳,吃相与吕布无异。倒是魏文姬,自幼家教甚严,吃相优雅,可惜吕布完全没有看到。
“魏续那边搞定了?”吃完饭,吕布才想起来,没问魏文姬的来意呢。
“军中甚睦,我来就是感谢吕将军的。”说着,魏文姬一拱手,郑重说道:“多谢吕将军相助。”
“谢谢就完了?”说着,吕布上下打量着魏文姬,玩笑道:“你还是以身相许吧!”
“好啊!”魏文姬兴奋的回答,把吕布吓了一跳,忙讪讪道:“我开玩笑的。”
魏文姬当然知道吕布是开玩笑的,事实上吕布能像当初相遇的时候一样和她开开玩笑,她已经很知足了。回想起那时候怎么看吕布都是一脸流氓相,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要倒追吕布。
正当吕布三人享受大餐之时,石门樟内暗潮涌动。石门樟位于大青山和乌拉山的夹谷中,因乌拉山脚下的石门水而得名,是东汉雁门关外最重要的险要,战略地位可见一斑。
鲜卑军以占据光禄城,走稒阳道便可一马平川直抵石门樟。五原郡太守王智接报,携都尉候奉等一众武将,连夜赶往石门樟。
此刻,石门樟城尉府内,王智和候奉正吵得不可开交。王智认为,兵贵神速,应立即联合各鄣塞驻军,一举夺回光禄城。都尉候奉则认为:鲜卑兵不过万余,石门樟据险而守,可保万全。
“候都尉?你是说让本官弃光禄城众将,及各鄣塞将士于不顾?”说着,王智重重拍了下桌子,继续说道:“我看你是被鲜卑人吓破胆了吧!”
“塞外将士,旨在保家卫国。若为我五原郡几万百姓牺牲,将士们定无怨言。”说着,候奉见王智刚要辩驳,连忙抢白,继续说道:“况各鄣塞尚有两千余众,尚可牵制敌军。待鲜卑人粮草耗尽,必四散而去。届时鄣塞联军便可牵制敌军,我光禄城精兵,也不至被鲜卑虏去。“
“胡闹!”王智义正言辞道:“若鲜卑人屠城,至你我于何地啊?”
屠城!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终于,候奉沉默了。
王智见候奉沉默,趁热打铁,吩咐道:“候奉,着你调集石门樟两千兵马为先锋,火速前往光禄城南十里处驻扎。”
“末将领命!”太守即已拍板,候奉也不再辩驳。
“宋宪,着你传令各鄣塞,以陶胜为主将,组联军配合候都尉攻城。”
“末将领命!”
“本官亲自挂帅,待五原郡大军集结,一并开赴前线。今次,定叫鲜卑人有来无回。”
会罢,石门樟城尉朱琰找到候奉,劝说道:“太守乃已故中常侍王甫之弟,虽王甫弄权,早已处斩。但王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又何必事事与太守为难呢?”
“奉也知此刻出兵甚好,可那鲜卑蒲头焉能不知。此时他据城自守,恐其有诈,不如依险而守来得稳妥。”候奉道出了心中的不安。
“候大人多虑了,他鲜卑东夷能有何诈?此时,他南有石门樟大军,北有各鄣塞联军,任他鲜卑兵各个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飞。”
“未必!”候奉见朱琰有些过于乐观了,解释道:“光禄城中,已有鲜卑奸细。能开城门,说明品级不低。王家皆是奸佞之辈,蔡大人流亡吴地之事,仍历历在目啊!”
朱琰听候奉用奸佞之辈评价王智,怒道:“候大人请自重,蔡邕之事乃是私仇。家国大义面前,太守哪曾徇私?”
徇私还少吗?其实候奉也知道,朱琰是王智的人。但此次出征,他带走了石门樟的全部兵力,他有必要提醒朱琰,做好守城预案。
眼见朱琰不买自己这个直属领导的账,候奉强压怒火,吩咐道:“若此行出师不利,你立即调集城内所有百姓守城,万不可弃城不顾!”
“大军未出,大人切不可再说哀兵之话了。”朱琰苦口婆心道:“此言若是落到太守耳朵里,小心军法啊!”
哀兵必败,候奉知道朱琰说的是对的!可是心中还是不放心,亲自查看了一下石门樟中的弓弩箭矢、滚木礌石,才前去找斥候宋宪,要他带一封信给侯禄。
“宋大人刚刚接到一封信,匆匆忙忙的出城去了。”一个士兵说道。
宋宪走了,候奉把信交给一名亲兵,命他一定要交到侯禄手中。他却不知道,侯禄在隅中一过,便已死在了陶胜的刀下。
至于宋宪收到的信,自然是魏续的信。信中简要写着几个字:“文姬爱慕吕布,欲悔婚,速回。”
一路上,宋宪把吕布全家问候了个遍。这吕布真不是个东西,暴打自己一顿不说,居然还抢我未婚妻,吕布我与你势不两立。
宋宪一动怒,扯动脸上的肌肉,一阵火辣辣的疼。回想起吕布的大耳瓜子,宋宪决定从长计议,改道来到了光禄城。
此时的光禄城被恐惧笼罩着,百姓紧闭大门,仍躲不过鲜卑人的烧杀抢掠。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眼见着母亲被鲜卑兵***大声的哭了出来,结果被鲜卑人砍去双手,倒挂在自己家门口。
光禄城守军,此时已被鲜卑人卸去武器,严加看守。他们知道,鲜卑人没有多余兵力看守他们。无论胜败,鲜卑人出城之前一定会把他们斩尽杀绝。
宋宪乔庄进城,一路上看着鲜卑人的行径,怒不可遏。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啊,血淋淋的场面让宋宪心中一紧。如果让鲜卑人突破石门樟后果不堪设想,吕布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调查出光禄城中谁是奸细,戴罪立功!
蒲头对宋宪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当然,宋宪也明白,占了一个小小的光禄城,鲜卑人还没到卸磨杀驴的地步。
“蒲头大人真是深不可测啊!”一顿寒暄之后,宋宪开始步入正题,说道:“在光禄城中也有耳目,居然能趁夜开城。恐怕宋某对蒲头大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蒲头不知宋宪来意,以为宋宪恼他既然已有安排,还安排宋宪谎报军情,引光禄城守军中伏,连忙安抚道:“宋大人切莫挂怀,你我议事之后,有一老友刚好到这光禄城中,才修改了计划。”
“看来这老友地位不低啊!”宋宪试探道。
“这边塞有几个高官?不过一小吏而已。”
小吏能有这么大能耐?宋宪才不信呢,于是继续试探道:“起码得候官一级吧!”
蒲头见宋宪过于纠结这个问题,隐隐觉得不妥,转换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你的脸是怎么了?”
提到这脸宋宪就一肚子火,牢骚道:“吕布这厮欺人太甚,夺我未过门的妻子,还打了我一顿。”
“竟有此事?”蒲头佯装大怒,说道:“敢动我鲜卑的朋友!宋大人放心,我心中已有计划,不日便可拿下石门樟。待我挺进五原郡,我鲜卑各部的援军必到,届时就是十个吕布我也给你抓来泄愤。至于妻子,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