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川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并不好,神色萎靡,整个人带着宿醉后的颓丧,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再看他敞开的领口,露出来的可疑痕迹,凭我敏锐的直觉,这两人昨晚一定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看许诺的神情,难不成陈柏川吃干抹净了,想不认账。心里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陈柏川的眼神有些闪烁,我大骂他说,你可不能这么混账。

据我所知,陈柏川可是许诺的初恋,要是陈柏川不负责任的话,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陈柏川好像有满腹话语想对我说,张了张口,又合上了,最后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夏梦,对不起,昨天晚上都是我喝醉了酒,犯浑。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完,他越过我就想走,我连忙拉着他指着许诺说,“陈柏川,你有没有搞错,你要说对不起的人在那儿呢。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夏梦,让他走。”

“可是,他......”

“我说了,让他走,你没听见么!”

许诺有些歇斯底里,我一直怔住了,讪讪地松了抓着陈柏川的手。我手一放,陈柏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进了家,把门关上后,快步走道许诺面前,问道:“许诺,你没事吧?昨天你和陈柏川......”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许诺甩开了我拉她的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剩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客厅。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许诺第一次跟我发这么大的火。这也是我们铁三角组成以来,友情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冲击。

作为做好的朋友,我很想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着,至少在她伤心失落的时候,我能陪着她也是好的。

可是,许诺关着门不理我。我有些失落,也有些不安,感觉自己好像是罪魁祸首,可思来想去,又觉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没做对。

其实,我的性格在上大学前是有些孤僻的。或许是因为在老家的关系,大家多少都知道点我家的事,所以我平时不怎么跟周围同学和邻居有过深的接触。

我怕他们笑话我是被我爸捡来的,我更怕他们看着我时,那种略带怜悯的目光,我讨厌任何一种异样的眼光,讨厌他们可怜下的施舍。

我拒绝所有真情或者假意的接近,这导致,大家都觉得我这个人性格有些奇怪。说好听了叫高冷,说难听了那就叫孤僻。所以在上大学前,我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陈柏川可以算是个意外。

记得大一新生报到的时候,我一个人哼哧哼哧地,左手拎着行李箱,又手提个巨大的编织袋去学校报到。陈柏川穿着件白T恤,一条做旧的牛仔裤,站在校门口,说,“同学,需要帮忙么?”

听到声音,我抬头看看周边,以为他是在跟其他人说话。他走到我面前,又问了句,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我呢。

我没有说话,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况且一点行李而已,让个陌生人帮我,更加不是我的风格。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拒绝,陈柏川在原地愣了愣,等我走开一段路的时候,他又追了上来。

“同学,让我帮你吧。”

这回,没等我反应,陈柏川就自顾自地夺走我手里的行李箱,拿过我手里拎着的大袋子,问我宿舍是哪幢楼了。

那时候正是夏天,看到陈柏川的额头沁了些细密的汗珠,我一时间有些动容,没再拒绝,把宿舍地址告诉了他。

无巧不成书的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居然又遇见了他。

那时候我提早到了教室,班里的人也不熟,就一个人无聊地翻书看。突然,有个人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很自来熟地跟我打招呼,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他。

开始我对他总是爱答不理,后来拿抗不住他脸皮厚,一来二去也就跟他混熟了。

班里同学同学都知道他追我,我拒绝了,他照样我行我素,弄得我也没办法,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好随他去。

这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可能是因为陈柏川各方面都很优秀吧,喜欢她的女生很多,我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大学时候的陈柏川很优秀,开学没多久就进了校学生会,周边认识的女生很多,因为我跟他的关系,我也莫名变得小有名气。

有一次上厕所,无意间听见有女生说我坏话,说我假清高,其实骨子里就是个骚货,等等诸如此类难听的话。

我很生气,没忍住,冲出去当面质问,几个女的没想到背后说人,被当事者听到了,面面相觑。不过,那时候的女生都是很要面子的,一言不合,也不管自己对错,很快反应过来,跟我对骂了起来。

“哼,背后说你怎么了,当面照样说,你就是个骚b,这边吊着陈柏川,那边又跟其他男生眉来眼去,还装清纯,不要脸。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也不知道陈柏川怎么想的,会看上你这种假清高的女人......”

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而且骂人实在不是我的专长,结果可想而知。

正当我被几个女人口舌围攻的时候,突然有人帮我说话。

“拜托你们没有依据不要乱说好么,夏梦跟我同个寝室,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就在这里胡乱造谣,都几岁的人了,小心人告你诽谤......”

帮我的人就是许诺,她跟我是室友,但那时候我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跟她并没有太多交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当时的我,真的是特别感动。她的口才不错,战斗力爆表,几个女生被她骂得灰溜溜走了。

从那以后,我们俩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再加上陈柏川对我穷追不舍,他俩也就越混越熟了。

起初,对于陈柏川,我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那时候的我很自卑,虽然其他同学都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但那从小养成的自卑感根深蒂固。不光是陈柏川,对于其他任何男的,我的心里都筑起了厚厚的一道墙。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跟陈柏川即便是恋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门当户对从来不过时。所以我害怕,怕自己再次被抛弃。如果注定会失去,我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

后来看出许诺对陈柏川有意思后,我更加没有其他想法了。或许是心里面想撮合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我贪恋那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一直以来,我都挺享受这“三人帮”的感觉。

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陈柏川说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我,而许诺说她的事不用我操心。尽管知道她说的是一时气话,可我心里还是闷闷地难受。

甩甩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见临近中午,看着许诺紧闭的房门,我想了想,进厨房用电饭锅煲了锅粥。接着,回了房间,找出银行卡在包里放好,顺带着,把房间收拾了番。

看到阳台上的晒着的手绢,想起那是陆云轩的,差点忘记还他了。收下来,贴好,放进包里。

粥好了后,我盛了碗自己喝,剩下的让它继续在电饭锅里保温。吃完,收拾好,我走到许诺的门口,敲了敲她的房门,在门口跟她说了声,自己要去趟医院,厨房里有粥,让她饿了出来喝。

自始至终,里面都没人应,我本也没抱她回应我的希望,叹了口气,拎着抱包出门去医院。

在医院里陪着老夏的时候,陆云轩来了。一看到他,我就赶紧问他老夏的手术,他们讨论地怎么样。

陆云轩说,手术时间已经定下在下周二,由他主刀,主任协助。

我问他,有风险么,他摸了摸我头说,哪有手术没有风险的,作为医生,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争取把手术风险降到最低。

我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得奇葩,但作为病人家属的心理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对,但还是想求个心理安慰。

我实在太担心老夏了,想到没见过但也经常听说的,某某某病人,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醒过来,我就忍不住地呼吸乱想起来。

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可后来老夏就一直没醒过来,反而还需要再一次手术。

“怎么,你不相信我?”

为了让我放心,陆云轩跟我说了好多他以往主刀过的,享誉中外的成功疑难手术案例。他说那些手术,随便哪个都比老夏的手术要难。

我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倒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放松后的我,倒是又有心思跟他开起玩笑了。我说陆云轩,你刚的样子,真的很想王婆卖瓜......

“好啊,你真够没良心的。为了让你安心,我这弄得口干舌燥的,你倒好......”

陆云轩说,他从来不自夸,因为我的缘故,倒是蒙上污点了。

我笑着说开玩笑的呢,等他把我爸的手术做好了,我再请他吃大餐。

“得了,你的大餐,我敬谢不敏。”

这是嫌弃我上回的麻辣烫了,我说这次肯定不框你,绝对是真的“大餐”。突然想起了包里的手帕,我把手帕拿了出来,还给他,调侃说,这年头还有男人随身带手帕,他也算是个奇葩了。

陆云轩接手帕的手有些微顿,但也只是一会儿,并不明显,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才收回了手,淡笑没说话。

我却觉得他这抹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些萧瑟和凄凉,他不愿多说,我自然也不好详问,便岔开了话题。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叫道:“陆云轩,你什么意思,明明有心脏,却不肯给我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