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老者每天都站在门口的桑树下,仰面发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桑树上的蚕陆陆续续的变的多起来,它们的长相几乎一摸一样,但是老者总是能从成千上万的白蚕之中,一眼就认出哪一只是他的女儿。
蚕吃着桑叶,喝着露水,慢慢长大,然后作茧自缚,最后破茧成蝶,扇动着娇弱的翅膀,在老者的面前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舞姿,恰似女孩生前的蝴蝶舞。
但是有一只蚕永远都不结茧,它吐出的丝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水火不侵,刀斧难伤,后人们说这只蚕就是那女孩所化的,人们称之为:“祖蚕”或者叫做“蚕神”。
祖蚕吐出的不是丝,而是思念的具体化,所以被称为“情丝”,传说如果能得到祖蚕所吐的情丝,将之系在某个女子的手腕上,她就会爱你爱的发疯,愿意为你去死。
哪怕她先前极度的憎恶你,只要被情丝系上,所有的恨都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爱,中了情丝之人,就等于中了不可解的魔咒。
“原来这就是情丝啊!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还被我亲眼看见了,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我实在没话说了,但是又舍不得放开美女的手,为了能继续占便宜,只能故意找话。
“哼!”突然一声冷哼在我身后响起,我以为是胡四追来,急忙撇开丽娘的手。
可是转身一看,空无一人。
“谁?”我大喝一声,没有人回答我。
丽娘有些莫明奇妙的看着我,不解的问:“怎么了?于相公!”
“刚才你没听见有人冷哼?”我更加纳闷了。
“没有啊!”丽娘诧异的说,“这里就我们两个啊!”
“难道见鬼了?这是第二次冷哼了,你居然一次都没听见。”我有些无语的说。
“嘻嘻……”丽娘笑道,“于相公说的对啊!今晚你确实见鬼了啊!”
“呃……”我说不出话了,可不是吗?喜宴上不是鬼就是狐。
不过连续被戏弄两次,我有点生气了,大声吼道:“是爷们就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说完,我发现又说错了,应该说是吓鬼呢?
仍然没有人理会我。
丽娘见状就催促道:“于相公,他不肯出来就算了,我们快些走吧!胡四的手上也有一根情丝,它可以感应到我们的位置的,万一它追来就麻烦了,它是真正的千年老狐狸。”
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充英雄,尤其在美女面前,更是如此,我自然也不例外,于是我牛逼哄哄的对丽娘说:“他追来又如何?实话不瞒你说,就连五通我的都杀了,别说一只野狐狸了。”
丽娘掩口娇笑道:“相公莫要欺我,据我所知早在清朝乾隆年间,五通兄弟便被斩杀殆尽了,难道相公是清朝人?怎么看也不像啊!”
“这其中有隐情的,你不知道而已……”
我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前面的灌木丛哗啦一声响,身穿新郎服的胡四便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寒霜密布,双目中透露无比的愤恨和怨毒。
“我好心以酒席招待你,你却拐走了我的妻子,此等的奇耻大辱,我该如何跟你清算呢?”胡四阴测测的说。
“呸!好不要脸,谁是你的妻子?胡四,你用‘情丝’谋算同族,我要将此事告知涂村长,我们涂山氏是不会放过你的!”丽娘手指着胡四怒斥到。
“呵呵……”我冷笑一声,“胡四,你自己做的好事,我就不多说,你如果识相,赶紧滚到涂山去认罪,估计还能有条活路,如果继续执迷不悟,我想你的皮毛很快就会被做成皮大衣,然后出现在人类的服装店里。”
“嘿嘿……看来,今天果然放你们不得了……”胡四阴森森的笑着,然后突然满脸柔情的看着丽娘,轻声问,“丽娘!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胡四的话音刚落,丽娘手腕上情丝突然间光华大盛,流光溢彩,灿若云霞,虽然瞬息间就消失了,但是一闪而逝的炫美,反而更加令人心醉,就像绚烂的烟花一样,短暂而凄美。
随后,原本满脸愤怒的丽娘,顷刻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脸上涌起一片娇羞,喃喃的说:“爱!我怎么会不爱你,我爱你到天荒地老……”
丽娘神情羞赧,声音轻柔,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深陷情网的娇羞女子,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说的是真心话。
“你为何要跟别人私奔?回到我身边来吧!只有我是真爱你的!”胡四的声音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他刚说完,丽娘就莲步轻移向他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跟别人私奔……”丽娘的语气愧疚,仿佛她真的是一位红杏出墙的小媳妇,做了错事之后,又良心发现,在内心深处深深的忏悔。
丽娘说话的同时,非常艰难的扭头看向我,我发现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眼神焦急而恐惧,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语言和行为,并不受自己控制。
而且我事先也知道她被‘情丝’缠住了。
胡四对丽娘施展的,是纯精神层面的法术,这类法术无影无形,霸道异常,中招之人虽然内心清明,但是言行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可以说就是一个有思想的木偶而已。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我的身边,然后我运气丹田气,对着胡四施了一个“风雷吼”,这是对付精神控制类法术的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呔!畜生,何敢造次!”
我一声怒吼,把胡四被惊的愣了一下,他对丽娘施展的法术也随之中断。
丽娘身子一软,斜斜的靠在我怀里,娇喘吁吁,就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了,她居然浑身香汗淋漓了,由此可见她对抗情丝有多辛苦。
“多……谢,多谢,于相公出手相助……”丽娘结结巴巴的说,然后挣扎着从我怀里站了起来。
我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她的身体很柔软,抱在怀里真的好舒服。
我拍了拍丽娘的肩膀,说:“你坐到一边看戏就成了,我来对付他。”
我直接走向胡四,大声说:“老狐狸!你真以为我怕了你?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滚,我就抄了你的老窝,杀光你的狐子狐孙!红山遗妃坟里的那群黄皮子,想来你也是认识的,它们就是被我灭族的。”
不出所料,胡四果然知道红山黄皮子被灭族一事,他脸色一变,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杀星!”胡四恨恨的说,“不过你以为我是那些没用的黄鼠狼吗?”
“那就去死吧!”我大吼一声,扑向了胡四。
既然战斗不可避免,那就先下手为强。
我一拳直奔胡四的面门而去,胡四的动作非常灵活,轻轻一侧身就闪开了,我当然不会只打一拳了,接下来,我的拳脚连绵不断的往胡四身上招呼。
胡四不愧为千年的老狐狸,功夫相当了得,我连续打了他几十拳,居然没有打中一下,不过他也被压迫的无法还手,只能狼狈的不停躲闪。
所谓久攻之下必有所得,久防之下必有所失。
胡四在躲闪中,一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破绽,我迅速抓住机会,猛的挥出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胡四的胸口,当即将他打飞了出去。
只听“蓬”的一声,胡四的后背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痛的他直吸冷气,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来劲,然后咬牙切齿的说:“你这孤魂野鬼当真不知死活,那就不要怪我了。”
胡四说完,趴倒在地,翻身一滚,化身为一只体型巨大的斑斓猛虎。
“于相公小心!这是狐假虎威!”丽娘大声提醒我,她的声音中夹带着浓浓的忧虑。
丽娘的话音刚落,老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它的眼睛中射出两道绿油油的光芒,夹杂着一丝不屑和戏谑,一副完全吃定我的神情。
紧接着,猛虎纵身一跃猛的向我扑了过来,它的体型太大了,身长足有一丈多,气势更是惊人,仅仅是一纵身,就掀起了一阵巨大的劲风。
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老虎,我早就撒腿逃命了,但是对于眼前这只老虎,我并不是很畏惧。它的外表和气势也确实都足够凶恶,可它本质上还是一只狐狸。
真以为借到虎威,你就是老虎了?我就不服这口气。
所以,对于凶焰滔天的猛虎,我不但没有躲闪,反而迎了上去,对着它的下颌打出一记上勾拳。
砰砰!两声闷响先后响起。
我一拳打在老虎的下颌上,将它的头打的一歪,同时它也一爪子拍在我的胸口。
这时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这只老虎虽然是假的,但似乎比真虎还要厉害一些。
它一爪子就把我抽飞了数丈之远,好在我是灵魂出窍状态,所以抗击打能力超强,若是正常的肉身状态,仅仅这一下,我就死定了。
尽管如此,我也不好受,只觉得心神一阵剧烈的震荡,感觉灵魂似乎都要崩溃似的。
“于相公……”丽娘失声惊呼。
“我……没事……”我强忍着灵魂震荡的晕眩感,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虎眼中的嘲讽之色更浓了,它不徐不疾的向我走了过来,一副猫戏耗子的模样。
我背靠着一棵大树,警惕着猛虎的一举一动,硬拼不行,就玩灵活吧。
老虎走到距离我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再次发出一声咆哮,然后抡起三米长的尾巴,狠狠的向我抽了过来,它的尾巴化作一条长鞭,速度极快。
我不敢硬杠了,手脚并用,跐溜一下就爬到了树上。
虎尾狠狠的抽在了大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合抱粗的大树,居然被它给抽断了,紧接着就轰然倒下了。
我慌乱之中,连续几个跳跃,跳到了空地上,总算没有被树枝压住。
可是我还没有站稳脚跟,老虎就发出了第三次的咆哮,然后以两只前爪支地,抬起两只后腿,向我踹了过来。
紧急之下,我只得直挺挺的向后倒下,才险之又险的又躲过了这一击,然后顺着地面,连续翻滚十几次,才拉开了与老虎的距离,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
“一扑,二剪,三掀;老虎的三个绝招,你学的倒是像模像样的,可惜没鸟用,还有什么招,使出来,小爷等着你!”我虽然连续吃亏,但是输人不输阵,手上打不过,嘴上却不能认输。
猛虎之所以被称为“猛”,是因为它初始攻击强悍,气势凶横,无与伦比,但是它的缺点就是后劲不足,一旦三招用完了,还没能搞定对手,它的力气就用了大半了。
连续三招没能放倒我,老虎也更加愤怒了,再次咆哮着向我扑了过来,不过从它吼叫的声中能听出来,它明显中气不足了。
就连扑击的动作也缓慢了很多,更没有了一开始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了。
但是我仍然不敢硬接,再怎么着,它也是老虎的外形啊!
于是,我快速闪身躲开了。
随后,老虎又把“一扑,二剪,三掀”重新演绎了一遍,都被我闪转腾挪避开了,接着愤怒的老虎再来一遍,我仍然继续躲闪,绝不硬拼。
就这样它进攻,我躲闪;它追赶,我逃跑;我跟它在树丛间玩起了躲猫猫。
只是连累的树木遭了秧,一棵棵大树被它不停的弄断,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树叶漫天,尘土飞扬,栖息在树上的鸟雀惊慌失措的拍打着翅膀,四处乱飞。
我再次靠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旁,老虎甩起尾巴,向我抽了过来,我纵身向上跳起,伸手抓住了一截树枝,飞速做了引体向上,就躲开了钢鞭似的尾巴。
啪的一声脆响,虎尾抽在了树干上,大树一阵晃动,但是却没有向其他的树那样应声而断。
我心中顿时一阵狂喜,这说明它已经精疲力竭了,刚才合抱粗的树,都能抽断,现在这棵只有碗口粗的,它都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