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这么急找我,有什么要事吗?”刘玉波拿起仆人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吴温不急不缓的说道:“前几日,贤婿不是托我帮你找李旦吗?我得到消息他现在应该在澎湖待着,我的货也差不多都采购完成了,所以我决定提前几日出发,贤婿认为如何?”
刘玉波知道自己日思夜想想见到的李旦出现,那能不同意,马上说道:“岳父大人,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吴温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沉默了一会,问道:“贤婿,你可以告诉我,你找李旦到底是所为何事,恐怕不止是慕名求见这么简单吧?”
刘玉波明白自己以前那套仰慕的说辞,估计已经被吴温看出了破绽,但自己还是不想把自己准备开垦台湾做为基地之事说明白,因为自己准备做的事太惊悚了,想要啸聚几十万人虎踞台湾,开垦台湾倒没什么,毕竟台湾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化外之地,但是自己想要聚集几十万人,整个大明朝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允许,于是刘玉波决定半真半假的跟吴温坦白这件事。
“岳父大人,小侄这是有两个考虑,一是小侄毕竟现在还是逃犯,虽然说在泉州有岳父大人护着,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岳父大人你也知道,小侄这个人还是比较谨慎的,真所谓狡兔三窟,小侄听说小琉球虽未化外之地,但也有沃野千里,小侄想在小琉球做一片基业,以防日后,天有不测风云;二是吾闻琉球为海上荒岛,势控东南,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虽属外岛,实乃四省之海上中枢,取此地为基业,到时我们吴家必将更上一层楼,成为海商之首也未尝不可。”
刘玉波在这里小小的耍了个小聪明,把自己替换成了吴家,来增加吴温的好感。
吴温听到女婿已经心向吴家,欣慰的笑了起来,想想刘玉波的话也不无道理,就让他小打小闹一下好了,估计也花不了几个钱,要是成功了也是一件好事。
吴温想到此,笑道:“贤婿,有心了。其实贤婿大可不必担心官府抓捕之事,如果你们在山东我还真的没有什么门路,虽然手里有点钱,但可能还真没办法,但是你现在到了泉州,我可以保证你绝对无事,你就是被抓进去了我也可以把你弄出来,实话跟你说在这泉州,没有什么事是十万雪花银摆不平的。不过贤侄到底也是想为我吴家尽一份心力,我要是推了,岂不是不把贤婿当一家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多谢岳父大人!”
两人赶到澎湖,到了李旦的府上求见,管家说有西洋客人来拜访老爷,正在屋中商议,让两人在客厅静候片刻。
刘玉波心中大惊,因为他有信心敢来这里说服李旦,是因为他打听到,李旦早年作为马尼拉的华商领袖可以说是一帆风顺,那时华商的势力非常大,甚至有很多西班牙商人都欠着华商大笔债务,这导致这些自视为上帝的选民,视其他的人种为“低等生物”的高贵人种非常的嫉妒,在他们的眼中黄种人贫穷低劣软弱无能,这样一个主儿如今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不说别的,光是嫉妒心就让他们受不了了。
万历三十一年,西班牙人被中国皇帝的要在吕宋采金的谣言给吓破了胆,在这种不平衡的心态下,加上对华人财富垂涎已久,于是制造了惨绝人寰的马尼拉大屠杀,大概共有五万华人被杀害,最可恨的自己查到万历皇帝通过福建巡抚徐学聚传谕西班牙总督:“屠杀华人一事,可勿视为重要。中国皇帝,宽怀大度,对于屠杀华人一节,决不兴师问罪,而于妄言采金之张嶷,业经依法惩办,以为玩法者戒。尔等西班牙人,素属聪慧,对于此次惨杀事,勿容畏惧。对于在境华人,因多系不良之徒,亦勿容爱怜”。刘玉波看到这句话时,实在是无话可说,这能感叹一句天不佑华夏!
刘玉波知道李旦当年也没有躲过那场大灾,能活下来实在侥幸,照理来说李旦应该对外国人恨之入骨才对,刘玉波有信心来这里说服李旦,也是基于这件事,刘玉波被眼前的事吓的慌了神,偷偷塞给管家一锭银子,疑惑的问道:“我听闻李大人早年为佛郎机人所害,不是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吗,为何还会接见他们,与他们面谈。”
管家摸着手里分量十足的银子,对这笔飞来橫财非常满意,内心鄙视了一下见识少的刘玉波,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西洋生番分了好多好多的国家,今天来的是佛郎机国的死对头荷兰国,老爷当然要接见了。”
刘玉波回过神,暗道自己糊涂,都把这“海上马车夫”荷兰都忘了,“小子孤陋寡闻了。”,刘玉波说完就坐回吴温旁边,觉得丢了面子的吴温对刘玉波好一顿埋怨。
过了一会,二人被引到屋里。
一位富态的中年人上前热情的拉着吴温道:“吴老弟,好久不见,没想到去年倭国一别,竟然让你我相隔一年才能见面。亏我去年还准备了上好的清酒,想等你来长崎时一起喝一杯。”
“李大哥,去年吴某也是想让家里的小辈多多磨练一番,故下半年的就让我这位女婿跟着去见识了。”刘玉波转过身招呼刘玉波过来,道:“李大哥,来我给你引荐一番,这位就是我家的乘龙快婿,姓刘,名玉波。”
李旦仔细上下打量了刘玉波一番,见刘玉波的卖相还不错,夸道:“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不知今年几何。”
刘玉波开口道:“小子今年十有一。”
这会轮到李旦有些诧异了,因为刘玉波此时的身高,又长高了,现在差不多有,一米五五。
吴温得意接口道:“这小子也就这表面皮囊看的过去了,不然我家闺女也不会被他迷住。”
“哈哈,吴兄可莫说笑,谁不知道你可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会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想来你家的乘龙快婿必定是有一番本事的。”
“哈哈,那我就代我家贤婿,多谢李大哥繆赞了。”
“我可不是繆赞,对了,不知吴老弟找我所为何事?”
“李大哥,你可猜错了,不是我找你,而是我这位贤婿找你。”
“哦,既然如此,李某就更有兴趣了,不知贤侄有何事找我。”
刘玉波上前先行了一礼,做到礼数后,说道:“小侄是为开垦小琉球一事而来。”
“小琉球,那里有什么好的,一片化外之地,开垦土地花费实在太大,还不如弄两艘船,来往贸易岂不比在荒郊野外苦哈哈的种地好,而且那里又没有官府,小侄自己去便是,找我干啥。”
“小侄是求李叔叔庇护的,毕竟这大明海商了谁不知李叔叔乃福建海商之首,只要有李叔叔的名号庇佑,那些宵小之徒才不敢胡作非为,没有李叔叔的庇护,小侄可不敢安心种地。”
“贤侄,你过奖了。”李旦脸上笑眯眯的一点都看不出,哪里过奖了。
李旦思考了一会,觉得还是有点麻烦,毕竟台湾上海盗还是不少的,自己横插一杆,到底还是不道义的,于是推脱道:“贤侄,为何如此执着与小琉球,要种地不如赚足银子,去内地买好,这可比在小琉球开荒好多了。”
终于到肉戏了,刘玉波让自己的面容无比的严肃,语气悲壮道:“李叔叔,你认为那些西洋生番如何?”
李旦鄙视道:“这些西洋生番,满眼都是阿堵物,为了钱财,无信无义,更可恨的是那佛郎机人,更是无耻败类,比之畜生还不如!李某真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啃其骨,方解心头之恨。”
“李叔叔说得好,小侄在听到万历三十一年的惨案时,心中也痛恨不已,也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啃其骨,来解心头之恨。但是小侄可悲的发现自己有心杀敌,却手无缚鸡之力,心中痛恨自己无能之余,又去查了这些西洋生番的来历,这一查可就把小侄吓坏了,小侄发现这些西洋生番所占之地,竟然都是我大明的属国,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西洋生番还不满足,还妄图在我大明占地。小侄每每想到此真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后来小侄发现这小琉球虽为海上荒岛,但势控东南,实乃沃野千里之地,若那些西洋生番取其地,然后侵略四方,则我大明千千万万百姓之灾也。”
刘玉波偷偷看了一眼李旦,发现李旦显然感同身受,一直点头,心中信心大增,语气激昂道:“所以小侄才斗胆来见李叔叔,求李叔叔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大明子民不受西洋生番的侵扰,也让小琉球这沃野千里成为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之土!”说完刘玉波心中也激荡万分,旧中国百年的屈辱如历历在目,刘玉波眼泪不知觉的流了下来,胸中仿佛有一把火照亮了四周的黑暗,让他寻找到了自己的使命,想着想着刘玉波红着眼眶,郑重的向李旦跪下,无比庄重的磕了一头,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李旦要是不答应,他绝不起来。
李旦看着长跪不起的刘玉波,心中也激荡不已,连忙想上前扶起刘玉波,发现刘玉波不起来后,郑重的说道:“贤侄,你的事,李旦我一定一管到底,若我食言,必将不得好死!”
刘玉波这才起来,李旦上前为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对吴温说道:“吴老弟,有佳婿如此,真是羡煞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