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狩猎厅外人不得进入。”
这来人却不听,一个苍老得即将入土的老头儿站了出来,很有声威地说:“我是李庄人,凭什么不能入内,庄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完全有权过问。”
李洪亮挥手,示意让他们进来,这是一群岁数极大的老头,论辈分,比李洪亮还高了一辈,是上一代的掌权人,因为犯了巨大过失,而被贬下台来。
为首的人叫做李天羊,身后跟着三两小老头,再至于其他十几个年轻人,则是他们的后生,大多都是守夜人。
虽是李庄,人人姓李,但又由三个村子组成,权势分家,家家各有龌蹉。
如今是李洪亮掌权,自然不会让同他一脉的亲戚去干险活,但这就苦了李天羊一脉的人。
守夜是个苦差,又不能没人去干,他的子孙大多都在这职位上,昨夜里又死了好几个,这下李天羊坐不住了,这才带人闯入狩猎厅。
李天羊辈分很高,但庄内老一辈人都很厌恶他,昔年李庄有灵兽守护,若不是他犯浑,怎会离开,虽然这已成前尘往事,但大伙仍然难给他好脸色。
这一次李天羊之所以敢带头闹事,是因为村民皆认为猎人们带回来的那位外人不详,他残杀了青狼,惹恼山中百兽,这是来自大山的报复。
李永武闻言失笑,要这话在理,他们猎人早该被猛兽咬死了,完全是无稽之谈,当即把这一群没见识的老头撵了出去。
狩猎厅少了闲杂人,继续商讨应付之法。
对付猛兽,不外乎就是下套最为实用,李永武对此很有经验,他吩咐猎人在庄子内各处布置陷阱,同时集合大刀队成员,配合猎人行动。
猛兽力大无穷,但落入陷阱中逃脱不得,照样得被长枪扎成筛子,这件事情交代下去,很快开始置办,猎人们执行能力很强,在庄子东北、西南两处容易被攻进的地方重点下防,不惧猛兽成群涌来。
此外,加强工事建筑,把围墙叠高,修补楼梯高塔,庄外挖大坑,里头倒铁钉和火油,到时猛兽来得容易,想走就难。
这年头,兽潮成灾,人类对付起来很有经验,火焰是对付猛兽的最佳武器,几把燃林大火烧起来,能把它们吓走。
一道道命令布置下去,狩猎厅很快寥寥无人,李永武临行前,被李洪亮叫住。
“永武,别紧着走。”李洪亮思忖说:“多放几个陷阱在外人那。”
“阿爷的意思是?”
“李天羊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这兽袭频繁,也有可能是奔他来。”
李永武不解:“可在他身上没有搜到珍惜的宝物。”
“如果是他吃了呢?”
“那只能把他推出去。”
李洪亮摆手道:“不急,这人是我们带回来的,就因为一点可能,把他丢出去喂野兽,着实不妥。”
李永武笑说:“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李洪亮瞪了一眼,“其实这件事情,背后推动的人是巫师,如果没他撑腰,借李天羊两个胆,他都不敢过来,他们这是想要夺权呐。”
“巫师敢发动兽袭?”李永武冷冷说:“我现在带人就去砍他。”
“慢着!”
李洪亮说:“你怎总改不了这急躁性子,这是我的推测罢了,再说你有证据吗?他不会认的。”
李永武咬牙说:“他能操控猛兽,是个人才,但要真敢发动百兽夜袭,我定活剐了他!”
“巫师的本事还发动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兽袭。”李洪亮摇摇头:“但他想要借这次机会夺权,毋庸置疑,如果贸然把外人推出去,兽袭真的平息,我们里外都不是人。”
李永武冷静一想,如果那舶来人真的不详,那把他带回庄子就是一起祸端,巫师会借此发难上台,但如果不是,他们平白抛弃一条人命,也不得人心。
“阿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放几头猛兽进来,如果真的是奔他来,那就......”李洪亮不言而喻,李永武点头说“我晓得”脚步一迈,离开狩猎厅。
...
晌午,太阳升到高处,炎热难挡,但青木山谷不时传来凉风,消解酷暑。
李庄人动作很快,趁着白昼迅速布置陷阱,挖出许多沟渠暗坑,四处都是动工掘土的莎莎声。
李永武负责督办庄外的工作,他提着弓,四处巡视,庄外几百米外就是林子,里头埋伏着猛兽。
猛兽并不愚笨,它们尝过人类白天的厉害,不敢造次,但夜间就很猖狂,而且个别狡猾的,会观察人类行为,绕开陷阱。
李永武不怕陷阱无用,土渠里倒满了火油,到时一点,除非插上翅膀,否则休想逃走。
“汪汪汪!”
忽然猎犬狂吠,冲入一片草丛,杂草晃动一阵,一头庞大的野猪从中窜了出来。
“汪汪汪”四头猎犬紧跟不放,时不时咬上一口,野猪皮糙肉厚,不怕猎犬撕咬,被咬得急了,索性不跑,回身一顶,把猎犬顶飞。
野猪发起怒来,连老虎都要避让三分,四头猎犬不敢再阻拦去路,只敢牵制。
“又是一头蠢猪!”李永武冷冷一笑,取过箭矢,他张弓搭箭,手臂肌肉骤地坟起。
“去!”
李永武指头一放,箭矢离弦,瞬间扎入野猪的脑袋。
“吼吼吼,”野猪疼得嚎叫,这箭没伤到性命,它拔腿狂逃。
“你跑不了!”李永武又取箭矢,“嗖嗖嗖”连射三支,箭箭中头,最终一箭从耳朵钻入,终于把它射死。
“把那蠢猪带回来。”李永武说了一声,立即有几人跑去扛猪。
“统领好箭法。”有人夸耀道。
“再好的箭法,也要射四支,”李永武说,“好不到哪去。”
“统领太谦虚了!”旁人笑道。
李永武箭法精湛,又有神力,能张三石铁胎弓,射出箭矢能凿磐石,但射野猪,仍然需要四箭。
也是野猪愚笨贪婪,自以为躲在草丛不被发现,一直在村口徘徊不前,这半天下来,李永武已经射杀了三头。
他甩甩手臂,前去的几人将野猪扛回,这是个大家伙,足有六七百斤沉,放在地上像座小山。
李永武摇摇头,“这头猪还是小了些,比不上前面两头,你们拿去宰了吧,劳累一日,当做犒赏。”
“谢统领!”几人大喜过望,这野猪也不算小了,应该快要成年,体型有小山大,够吃上几日。
李永武挥挥手,不以为然。
这时,忽然从庄内跑来一人,面色苍白地说:“统领,不好了。”
“怎么回事?”
“好多巨鳗从河道钻出,伤了不少人!”
“什么!”李永武瞪目,“巨鳗都蹦出来了?”
巨鳗是水中巨兽,既凶残又狡猾,它们体表能分泌粘液,上岸不死,能蹦能跳,庄内不少孩童都是在河边戏耍时,被它们吃掉。
“不要管这边的陷阱了,把门关上,跟我走!”
一群猎人怒气冲冲返回庄里,到处鸡飞狗跳,不时响起女性的尖叫,地上拖着醒目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河中。
“这该死的巨鳗!”李永武阴沉脸说,“它们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统领快跟我来!”
跟前有人引路,七拐八折穿过几道巷角,李永武等人来到庄子的边缘地带,听到厮杀声传来。
“它们在前面!”
李永武提弓冲去,果然看见一群庞大的黑影,它们从流经庄内的河道跃出,跳到岸上伤人,众人反击,但巨鳗体表黏滑,刀枪难入。
反倒是巨鳗一个甩尾,就能砸死人,纵容堪堪避过,那尾巴甩在房屋,能抽飞木梁,许多茅屋不断坍塌。
“糊涂。”李永武遥遥喊道:“拿网子套它,别叫它们跑了!”
他声音雄厚,厮杀中仍然清晰可闻,大伙扭头一看,见是李永武等人,顿时心安,忙把渔网从屋内取出,去套巨鳗。
数十张大网甩下,巨鳗无法蹦跳,就想逃回河中,众人收网,需要十几人才能牵得住它,村民拿起长枪,捅它目珠,戳瞎之后,巨鳗疼痛反弹,困兽犹斗,十几人都拉不住它。
“哈!”
这时猎人出马,他们提枪拍脑,数个重砸之后,巨鳗脑袋被砸得稀烂。
李永武不停射箭,射瞎了数头巨鳗,村民紧跟拿网套住,不一会,又一头巨鳗被打烂了头....村民和猎人配合默契,经过初期慌乱,转瞬杀了六头,剩余巨鳗感到恐惧,开始钻入河中。
李永武大喊:“莫叫它们逃了,把水闸门放下,一个也不准走!”
便是有人去关闸门,庄内水流源于青木河,断了上游的水,很快就能将降低河道的水位,李永武起了杀心,一定不放过漏网之鱼。
熟料这些巨鳗根本没有逃窜,它们潜伏河中半响,又徒然跃出,当即压死了十几人。
“砰砰砰!”
巨鳗似乎要鱼死网破,它们不断蹦跳,朝岸内挪移。
李永武看到地上被压成肉饼的尸体,虎目登时充血,“决不能让它们进入庄子中心,给我网它!”
光是在外围,巨鳗就造成巨大伤亡,如果让它们来到人口多的中部,许多人都会被碾死,哪怕就是躲在房屋之中。
李庄人被激起了血性,纷纷以命向搏,立即又杀了几头,但还是有三头跑走,看那个方向,却不是要去庄内。
巨鳗爱吃孩童,孩童就在中部,可它们这是去哪?!
电光石火间,李永武脑中闪过一道念头,或许,这些巨鳗是奔那个外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