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当日下午5:20分，蒙凡和加藤千之助离开学校，校门口边儿上停着一辆丰田，车旁站着的一个黑衣男子不断在遥遥招手，正是加藤的专属司机。

不得不说富二代就是富二代，这才94年，加藤就有了少主的标配，平日里，加藤千之助的上下学都由司机接送，不过近来因为跟着蒙凡训练的缘故，他一般下午都会选择步行回家，只是今日在蒙凡老大的特地要求下，唤来司机。

有钱人真好，蒙凡感叹一声，赶忙向加藤的司机借了电话，一个电话打回家里，告之父母周末去同学家留宿，这两天就不回去了。

开玩笑，眼睛还带着伤呢，蒙凡可不想顶着熊猫眼让父母担心，一番口舌说服二老之后，蒙凡进入车内，司机立即发车，丰田向旭川市的富人区驶去。

约莫二十分钟，丰田一路穿过数座桥梁，树木蓦然间增多，四处都是净雅相结的植株，一栋栋独立而庞大住宅出现在了眼前。

加藤的住宅便是400平方米出头的别墅，外围的花园栽种着一栏栏青绿色的植株，绕着木墙生长，汽车驶入门内，会发现内中花园有着类似中国古风的构建，俨然是石桥流水，青草郁郁葱葱，石凳、沙粒、竹篱笆、苔藓、一排细竹、一颗苍松、树下一盏石灯笼，构建出日本特有的日式花园。

日式庭院颇受日本禅宗和中国文化的影响，它的设计当中既有禅宗的空灵安静又有中国古风的悠远，蒙凡一下车，脚下刚一接触到石板地面，心中便觉得十分平和。

加藤千之助这时过来打招呼：“蒙凡老大，今日来我家做客，实在令我蓬荜生辉，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加藤作为财团社长的之子，礼仪做得是十分到位的。

蒙凡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客气，随便在院内逛了两圈，蒙凡扭头一看，猛然发现宅子的遥遥后方出现一座郁郁青青的大山。

“那儿是旭川公园？”蒙凡感觉大山很是眼熟，出口问道。

“嗨！”加藤紧跟在身侧，“旭川公园面积很大，四通八达，我家坐落在旭川公园的东南方。”

“哦？”这么说来，我家的方向应该是在......蒙凡想了半天也推算不出来，他是个路盲，方向感也极差，“罢了，一会吃完餐，我要去山上训练，加藤君你来吗？”

加藤千之助面露喜色，突如其来的特训他可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头。

“老大请跟我走，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用餐了。”作为主人，加藤千之助带着蒙凡初略地逛了庭院一圈，随后二人才进入植株环绕着的房屋。

刚步入房门，一阵阵袅袅香气传出，已经是仆人准备好了晚饭。

有钱啊，真的有钱！

这一圈逛下来，这别墅何止加藤口中的400平方，恐怕包括整个外院，怕将有600平方米以上，再看看这些女仆！

唉，怎么都是欧巴桑！？妈蛋，还是吃饭吧......

晚餐用尽，日本美食的滋味自不必多说，蒙凡却疑惑怎么没看见正主现身，加藤解释道他的父母事业繁忙，现居住于东京，偶尔会回旭川暂住一段时间，蒙凡释然，见不到屋主，反而乐得自在，二人饭饱后休息一阵，待到晚上7:00，准时出发旭川公园。

别墅区离旭川公园并不太远，行上一条漫长的走道，一路地势逐渐升高，二人小跑十多分钟，渐渐看到下方的城市不断在夜色中变得明亮，好似刚刚睡醒了一般。

周边树木丛荫，走道上会不时有枝丫伸出，加藤千之助机敏地低头躲开，有些气喘地到：“老大，我们这是去哪？”

“山顶。”蒙凡头也不回地说道。

加藤千之助闷声闷气地又跟跑了一段，“老大，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有关松山任君的事情。”

“说。”蒙凡字句千金一般，其实是喘不上气。

“松山任君真的不了解空手道吗？老大你教授我空手道的时候，也并未提过相关的内容，空手道的精神和宗旨，真的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吗？”加藤千之助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可能这些疑问一早就在他脑中酝酿了。

蒙凡沉默不语，他该怎么回答？他也不过是在今日才买下系统中的三部书籍，在此之前，他可不曾真正深入地了解过空手道之道义，如果松山任这问题若是早些时间发问，蒙凡未必能够答得上来。

一路无话，蒙凡登上了最高峰，此时夜幕彻底降临，登高遥望，下方的旭川市四处闪烁着霓虹灯的光芒，哪怕隔着遥远，也能感受到城市那车水马龙的喧嚣，然而此刻置身于山峰，四处静谧无声，唯有树影婆娑。

眼前看见的是繁盛、吵杂，身体感受到的却是静静拂过的微风，这一种结合而成的复杂状态，令蒙凡渐渐平息了气息。

回想今日，上午击溃佐藤正南，下午击溃松山任，制霸一年级，蒙凡又想到了刚才加藤千之助的问题。

空手道之道义，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蒙凡微微一笑，显然加藤对空手道的理解还非常粗浅，否则是不会说出这种短见的话。

空手道为何有个道字，指的就是精神内在的涵养，这是一种习武之人应该具备的品格，也是蒙凡觉得最为重要的地方，在蒙凡眼中，空手道大可划分三个部分：攻击、宗旨和精神。

攻击，攻击方式。

宗旨，一击必杀。

精神，战胜自我，永不认输。

这个世界格斗术何其之多？但能够深广流传的不外乎这么几种，空手道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在日本本土之外，还受到外国人的追捧呢？

论拳法，拳击直拳摆拳下勾，组合拳迅猛牢靠，杀伤力巨大，可谓是街斗之王；论腿法，泰拳扫腿刚猛无匹，天下无出其右，更有阴狠肘法和猛烈的连膝；论擒拿，脱身中国古武的散打，自成立以来，玩的就是接腿摔的打法；论表演，远不说中国武术套路，就说近代风头日盛的跆拳道，几乎把动作耍酷发挥到了极致。

如此看来，空手道拼什么占据格斗界的一隅之地？

在蒙凡看来，这无外乎是因为空手道除了攻击技巧之外，还传扬着永不认输，超越自我的精神。

永不认输，并非是不知天高地厚，遇到强敌败了也不认输，而是以自己为目标，超越自己，不会因为一场失败而跌倒不起，永不失败，是一种进取，是一种坚持。

......

神思辗转之间，蒙凡对空手道更有体会，今日阅览的书籍内容，迅速由一个个字体融合作无形的感悟。

“哈——”

蒙凡不由自主地朝前打出一拳，这一拳很慢，非常慢，甚至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伸，对，就是伸拳。

“——哈！”拖着长长的尾音，蒙凡的拳头伸到了尽头，然后胸腔一涨，吸满空气，他的左拳拉了回来，复又伸出右拳！

“哈——”

“——哈！”

这一次次的伸拳，皆是伴随着轻声的吐纳，一吐气便是出拳，一吸气便是收拳，拳速慢极，然而在一旁的加藤千之助却看呆了。

初始时，加藤千之助还不以为然，甚至奇怪蒙凡老大为何习练这样慢速的出拳，在他的观念之中，进行空手道训练的时候，应该是快拳快腿，大口吸换气，甚至可以说整个世界的格斗技，都应当是这种快节奏，否则动作慢的话，该如何击倒对手？

至于慢节奏的格斗技？抱歉，那不是格斗技，那是中国的功夫，老太太老头们打的玩意，对，叫做太极拳。

加藤千之助心中如是想到，对于中国功夫，他心中保有三分鄙夷心态，这是无可厚非，因为1994年时，日本综合格斗的水平发展迅猛，有许多拳手甚至跳出亚洲，打破了欧美黑白人种对拳坛的统治，而此时的中国，甚至就拿后20年来说，格斗成绩也比不了日本。（国人总喜欢弄些中国拳手吊打日本拳王的噱头，实则这种日本拳手在他们本土的搏击界连三流都排不上，举个例子，中国一龙就曾被日本一位具有怪装癖的伪娘选手TKO，二番战点负又败，而这个伪娘拳手在日本格斗界还算不上一流高手。）

中国功夫片在94年之前就已享誉世界，但也就是拍电影和动作特效好看著名，并非是以实战性出名，是以加藤千之助心中推崇的是迅猛刚烈的重拳快腿，而非这种软绵绵的慢拳，正想到此处。

加藤千之助徒然感到空气间一阵沉闷！

“——哈！”

蒙凡吸气、出拳！

加藤千之助看见随着他的慢拳挥出，在他拳头伸直之后竟然从拳上涌出一股气流，将数米外探出头的枝丫打得刷刷作响！

如果有懂行的格斗高手在此，一定会明白蒙凡发生了什么。

以神御气、以气御意、以意御形！

精神带气，贯通全身力气，待力达指端之时，再将之施展出来！！！

“纳尼！”

于是眼前出现令加藤千之助瞪大双眼的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加藤千之助揉红双眼。

然而下一刻，蒙凡深深吸气，“吸！”伴随着轻微又绵长的吸气声，加藤千之助看见地上纷乱的落叶纷纷朝蒙凡脚下聚合，也就是在他胸腔吸气达到饱满的时候，加藤千之助感觉到脑海又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就好似面对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刻将是骤雨狂风！

“哈——！”

蒙凡出拳，在加藤忽略的地方，他其实扭动着自己的腰和胯，力量一点点顺着腰肢转到手臂，再支配到拳头上，再达到拳面上突出的中指指端！

力量如若吐出的气流，在气尽之时，一并发出！

“哈！”

身前两米外的树枝纷乱抖动，这也许还不明显，但在蒙凡脚下，之前还聚拢而来的落叶，在他气尽、拳到之时，骤然拔高并窜向远方！

“这，这！”

加藤千之助双目睁到最大，这会已是头皮发麻，他看到了什么？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气功？

“老大，老大！”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响，加藤千之助猛然冲到蒙凡面前，“老大，你这是什么功夫，快教我，求你教我，务必教我了！”

“干什么？”

蒙凡从一股奇特的意境中惊醒，面色不善，先前陷入在身心合一的世界之中，好似拳头能够延伸出去，打中在肢体极限外的树枝，深吸之时，调动力量，甚至觉得肺腑若一台强大的抽风机，能吸纳周边数尺内新鲜的空气，这种感觉如真似幻，真叫人觉得奇妙。

“老大，你难道没发现吗？”

加藤千之助没察觉蒙凡的黑脸，兴奋至极地道：“你刚出挥出的慢拳，打出了气功！”

“这是什么武功？”加藤千之助尖叫道。

气功？武功？！

神经病！

蒙凡深深地看了加藤一眼，说道：“加藤你是不是晚饭没吃饱，以至于血糖低引起了幻觉？”

“不是啊，老大！”加藤千之助急了，“我明明看到，你一出拳，前边那棵树的枝杈就不断抖动，你一吸气，脚下的落叶就向你聚拢！”

“嗯？”蒙凡闻言，立即朝脚下看去，只见脚下空空荡荡，落叶已经飘荡到了远方。

“加藤千之助，如果你是在开玩笑，我想这是一个无趣而低智的笑话。”蒙凡的声音逐渐转冷，这尼玛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要不是看在今晚吃了餐饱饭的份上，蒙凡决计准备动手了。

加藤千之助却将头儿摇得更拨浪鼓一般，十分肯定地道：“我绝对不是在说笑，蒙凡老大，我能以名誉起誓，我绝对看到你的拳头打出一股无形的气流！”

无形的气流？

既然气流无形，那你是怎么看到的？！况且名誉是什么？能吃吗？

蒙凡心中跑过一头****他忍住躁动，其实他也隐隐察觉到一股奇妙的感觉，当身体与心灵逐渐融合的时候，对身旁吹过的风流、耳边听到的分贝都变得异常敏感，好似，属于自然的力量也参合到了身体之中......

“喝——！”“哈！”蒙凡闭眼感受一番，睁眼后吐气出拳，只是这一次什么也没有发生，蒙凡歪着头看了加藤一眼，加藤千之助面色发白一下，颤声道：“蒙凡老大，我绝对不可能看错的，你要相信我。”

“嗯。”蒙凡点点头，毕竟90点忠诚度，他还是很信任加藤的，之所以会露出严肃的表情，是因为先前那种奇妙的意境荡然无存，一去不复返了。

“老大，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练得是什么武功？”加藤千之助好奇地问道。

蒙凡奇怪地瞄去一眼，“你觉得是什么？”

“中国古武术或者是古老的古流派拳法！”加藤千之助脑洞大开，令蒙凡冷汗直流。

这弟子比我还会YY！

蒙凡没好气地道：“加藤君，我刚才习练的是空手道！”

“纳尼？！”加藤千之助表示不能相信，不然就是二人练的空手道不是同一种流派。

蒙凡无语扶额，“你这几天都怎么练的？基立姿势、双手置腰，站姿不动，出左拳，回左拳时出右拳，这叫什么？”

“二本连冲拳！”加藤千之助没有多想就开口答道。

“八嘎！”

蒙凡怒道：“我打的正是空手道之二本连冲拳，你竟然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去，给我对空挥拳一千次。”

“嗨！”加藤千之助低头一鞠躬，小跑跑到另处空地，开始一拳一拳地打了起来。

八嘎呀路~！受到日本文化的影响，蒙凡心中仍然生着闷气骂着，面色却不动声色，盯着加藤千之助好一会，狠狠地挑了他几个出拳毛病，蒙凡回到原处，此时心态缓缓平复下来。

“嘿、哈！”

蒙凡再度练习二本连冲拳，只是此时任他再如何投入，也寻不回初时那股感觉和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