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跑回家,虽然这两年忙高考没空到这附近逛,但这带和以前相比变化不大。我转过两条街跑到一商业街,虽然是工作时间街上没什么人,但商店饭店都已经开了门,还有零零散散的家庭主妇拽着两三岁的小孩瞎逛,有人气的地方总能让人产生安全感,这一点对我来说也一样。

左拐右拐找到家卖配饰的商店,在店里逛了几圈花50买了一副眼镜框和一顶鸭舌帽,那眼镜框看着像义乌货,质量差的要命,鸭舌帽还是高仿的山寨版,虽然明知道是被宰了,但着急用我也没管这么多,只是拿着东西去柜台付款的时候,收银的态度差得要命,似乎是觉得我买太少,懒洋洋瞄我一眼,“就这么多?”

我没跟他废话,包装袋也没要出店就罩脑袋上了,对着店门口停的车的反光镜一看,你妹影视剧都是骗人的,就靠一帽子镜框我还是我,就这副打扮光明正大进酒店,暴露得还是太明显了。

这么整不行,我决定把大炮约出来,让他过来找我,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合见面,一来是店铺众多,无形中提供了绝佳的隐蔽点,二来就是相对其他地方,这里算人群聚集地,对方真跟大炮过来,有这么多人在我只要喊一声,总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支援。

我给大炮打了电话,这货心大,这个点儿还没醒,得知我要约他见面颇为惊讶,我没跟他说他被人盯上的事儿,真要说出来没准这货就不出来见面了。老实说,这么整有点不仗义,从某些层面来说,我是拿他当诱饵,想探探虚实,但张死墨不在我也没别的招儿,只能违背良心把他约到这边来,还特别叮嘱,让他如果有带医院的检查报告,麻烦一起带来,我俩研究研究。

大炮听了我的话,在电话那头直叹气,感慨说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以前我多纯啊,要约就是单纯约,要逛就是单纯逛,现在呢,听我这话就不是冲着以前的友情来的,根本就是想在他那儿多挖点消息……

他后面哔哔了什么我根本没听,脑袋里想着一个小时前在酒店门口碰到的司机,自个也不知道瞎琢磨什么,直到大炮在电话那边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神,下意识第一句就是“我在听……”

“算了吧……”大炮道,“贱人你刚刚跑神了,根本没在听,咱俩相识这么多年,你骗不了我的……”

我无言以对,确实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除了家人就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现在,连朋友都不算是,只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大炮在那边问道,“我明明给了你地址,你不直接过来却约我出去,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敏感,想找个理由搪塞,但他不停逼问,在他一句“我都快死的人了你还忍心瞒着我”,只此一句,心理防线全线崩盘,最终我还是把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儿说了。

“你被人盯上了……”我如此道,“可以很确定就是泰国那帮人,我怀疑他们是想用你当饵把我钓出来……”

大炮“喔”了一声,我们俩罕见默契同时沉默,其实刚刚坐在这儿瞎琢磨那么长时间,我并非毫无收获,我有点怀疑,如果对方真是用大炮钓我,那么昨晚他去我家,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住址已经暴露,或者如果真这么好运气,大炮昨晚并没有被跟盘,我的家庭住址没有暴露,如果对方一直没有找到我的话,会不会用什么术术替大炮保命,大炮身上的降头术,也许真的是可逆的,对方手里有解除的办法。

按道理说,大炮是目前对方能够在国内接触我的唯一媒介,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如此冒险,轻易抛弃大炮这颗棋子。

“现在回答我一问题……”我将思绪理了理,“你昨天去我家,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你想听实话吗?”

没想到那货根本没回答我问题,我听他话题一转,隐约就觉得不对,根本压制不住突然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我甚至脑补大炮是不是早就倒戈站去敌营,从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开始就是一场大戏,非要加个名字就叫《无间道》。

想想又觉得太扯,只能催他赶紧说。倒是没预料,下一句从大炮嘴里喷出的话,对我而言宛如晴天霹雳。

“哥们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从家里出来不久就知道被跟盘了。”大炮道,“你也知道,我瞎混跟你不一样,社会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但是我就是没想到这件事儿跟什么降头术有关系,我还以为是我家财外露,有人想找机会绑架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炮娓娓道来,原来大炮早在找我前就去了其他省份旅游,无意察觉自己被人跟盘,是某个晚上从三里屯的酒吧出来,那会儿是凌晨两点多钟,但那片的夜生活丰富,这个点儿仍旧灯红酒绿是个人都见怪不怪。大炮醉醺醺从酒吧出来,瞄见黑暗的巷子里停着一辆闪灯的出租,环境因素他还以为有人在车里玩十八】禁,他自个也承认当时是酒精上头,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着走,而是走过去想凑个热闹……

我听到这儿挺无语,就催他说重点,大炮说等到他走近了些,就察觉到似乎有点不对,那巷子光线不怎么好,但依稀可以看清司机靠着驾驶座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窗户上隐约可以看见喷溅状的黑色污渍,又走近了点儿,突然从副驾驶里走出个壮士问他有什么事儿,那壮士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口音很奇怪,跟堵墙一样杵在大炮身前,大炮当时喝太多,看东西都是重影儿,但视野里胖子脖子上有金光在闪,他肯定那是一条金链子,大炮用余光又瞄了眼车玻璃心里犯嘀咕,直觉车后座也有人,他不想惹事儿,就耍了个滑头,拽了把壮士的短袖喊了声“妈”,怕没说服力,还加了句“妈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又胖了……”

“那你不是喝多了么,怎么会知道自个被‘壮士’跟盘了?你这叙述不靠谱啊哥,你看东西都重影儿,光线又黑,是怎么对壮士的长相记忆尤深的?”

大炮对我这一连串的发问很无语,尤其对我的不信任意见很大,他说在去我家找我前还去了好几个地方,那天晚上他虽然对壮士的长相没什么印象,但身材却记住了,他说200多斤的胖子到处都是,但200多斤还带着金链子的胖子,尤其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能时不时撞见这个胖子,感觉这货就跟一GPS一样导航自个的位置,那这个胖子就很可疑了。

“你知道么贱人,就离开三里屯第三天,我又在一电影院卫生间撞见他了,老实说这种体型的人真不适合当特工玩跟踪,目标太大了,我看着他进了那厕所,就在安全通道那块藏起来等着,最开始的打算是找块板砖,等丫出来的时候一板砖给他开个瓢,但不巧没找到板砖,我就没轻举妄动,等他出来进了我那观影厅我才发现他和我一个影厅,估计是在我之后入场,座位又恰好在我后面,我也就没注意到他,但他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风风火火到处窜,似乎在找人,我怀疑他是找我,估计从安全通道叼着烟走出来,装作无所谓和他擦肩而过,他看到我的刹那,很明显的反应就是整个人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