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张死墨的来电(1/1)

我那两天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其实无论是鬼差还是地府外派我都没什么概念,大抵是没接触过,任张叔再怎么解释也想象无能。

还有就是我在飞机上做的噩梦,那个张死墨走入山路尽头浓雾的噩梦,如果张死墨临时更改行程去山西仅仅是为了避风头躲判官,那那个梦该作何解释?张叔再三承诺张死墨在那里一定没事,那片深山是张家在几年前无意开发的,最初的目的只是因为一笔业务,到那以后却发现那个山村建立在一座道教宫宇遗址上,地下还有很大的地宫,大概是被以前的道士净化过,那片山灵气萦绕,是非常干净的圣地,鬼魂亡灵之类根本没法靠近。大概缺点就是那个山村位于深山野岭,也是一年前才通了电,无线接收塔之类还没有建,所以手机手提电脑这类电子通讯设备,在那里是没有信号的。

整半天是忽悠我玩,这种被摆一道的感觉让我着实烧心,但情有可原,谁让张死墨那家伙背负了如此不同寻常的身世。

我用了很长时间跟张叔讨论那个噩梦,因为泰国已经反复印证了好几次,那股浓雾预示不祥,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很担心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张死墨身上。

张叔的态度很明朗,他觉得虽然泰国那几次我都出现了类似的梦境,而且之前金姓小鲜肉那个“第三只眼”一说,的确符合我的情况,但我看到的幻想究竟是不是预兆,它又是否一定会发生,还是有待商榷的,巧合这种东西发生的概率也很高,不然也不会称为“巧合”了,而且张死墨不同于在泰国出事儿的那几位,再说家族里的人也在我昏迷时动身了,有这么多人陪同,张死墨出事的概率就更低。

我跟他辩了一阵,发觉我和张叔的情况有点像俗语里的“皇帝不急急死那啥”,而且按角色分类我就是那啥,最后完全沟通不了,弄得气氛都很僵,干脆也就不说了。其实我表达的重点只是想打听清楚张死墨人在哪儿,然后寻个机会就找他去,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杵着我才安心,但张叔考虑的是大局,或者说他希望自己也希望我尊重张死墨的选择,那个九府判官什么的到底有多难缠我不知道,但我和张叔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

我的脾气太硬,张叔的脾气也很硬,我俩在这个问题上沟通的过程就像两块石头在比硬度,谁也不服谁,好在这种情况在第二天就得到了改善,因为一通来自某张姓失踪人士的电话拨到了我手机上,接听后里面传来张死墨那挨千刀的声音。

我这几天过的很倒霉,被猫脸老太太欺负,被张晓陌欺负,他电话打来的前一天还被张叔欺负,又担心这家伙的安危本来是想好好发泄一通的,但仔细想想隔着这么远距离我跟这没良心的较什么劲,就言简意赅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还跟他说了张叔关于我爷爷用部分灵魂和引路鸡做交易庇佑我的猜测,说到我在飞机上做的那个噩梦的时候他沉默不语,直到我说完才说一切他会注意安全让我不要担心,当然这种说法只是我内心演绎出来的,那没良心的原话是“你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

这种类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革命语录听起来就觉得别扭,不过呆在CD都一礼拜多了,我确实没干正事儿,我摸着脖子上的创可贴自我安慰我这是出了意外在养伤,但心里暗暗下决定,从跟他打完这通电话之后我就拉下脸去找张叔,风水学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虽说单凭这么几天不可能学得炉火纯青,但论智商我在班里可是中流砥柱,学东西很快,这段时间学会一些基础的理论知识还是可以办到的。

挂断电话我找张晓晓商量了下该怎么跟张叔道歉拜师这事儿,特别后悔之前自己太过唐突,张晓晓在泡茶方面很有研究,我带她玩了俩小时手游,帮她混上了一个段位,她才舍得把压箱底的特级肉桂贡献出来,又用了近二十分钟泡了一壶功夫茶,连琉璃的茶杯一起打赏给我,我屁颠屁颠捧了上楼去敲书房的门,张叔在打电话,只好捧着茶在门外等着,他回头看见我招手让我进去,我把茶恭敬放在书桌上,他挤眉弄眼,用口型跟我说是电话是小墨打来的。

他讲完电话直接给我俩各倒了杯茶,我本来还想效仿影视剧里传统的敬茶拜师方式来个五体投地啥的,但他都自个喝上了,只能作罢。

“其实风水学我研究了大半辈子,造诣还是赶不上你爷爷。”

张叔说了这句,从书桌底下的抽屉拿出个绸布覆盖的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两样东西,正是我之前寄出的罗盘和竹简,不过那混乱的竹片已经被用新的麻绳重新穿缀过,看来张叔在修复这东西上花费了不少精力。

“可是我爷爷早不在了。”我道,“要正式继承他衣钵,我能够倚靠的大抵也只有您了,其实我也觉得咱俩相处这几天,性格有点合不来,当师徒的话,相处起来应该也挺勉强的,要不不做师徒吧,这样,您就指点指点我一些基本的风水理论,我一边自己琢磨,一边学古文字,我学东西挺快的,看懂这竹简只是时间问题……”

张叔笑了笑,翘起二郎腿两手抱在膝盖上,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就觉得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感觉。

“性格合不来不代表做不成师徒。”他这么道,“但咱们两家多少代世交了,咱们这种家族吃这行饭,就得按这行的规矩来,在吃这行饭的传统家族,门徒和父子间的传承是有区别的,父子传承,上一辈视下一辈公为徒弟,私为儿子。我听死墨说当时在你们家老宅的密室里,梅老先生指明这两样东西是留给你的,跳过你父亲选择你作为他衣钵的继承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按公来说,你都算你爷爷的门徒,而你爷爷是我的长辈,我收他的门徒做弟子,这在辈分上说是不合适的。”

我想了想,也能体谅张叔的难处,这个圈子很多规矩不能因为我个人原因打破,收别人的门徒做弟子这件事儿别说在这个时代,放在哪个时代都很尴尬,我想跳过这层身份,又怕话说的不好再惹张叔生气,只好木桩子样杵着。

张叔沉默了没几分钟,突然开腔,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你先回答我,是不是真的确定了要入这个行当要继承你爷爷的衣钵,如果没想好,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我心说您问这问题不是来逗逼吗,这事儿根本就是天注定好不好,这只眼睛就在我左手安家,我能拿它怎样,我还能怎样,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不过我决定承袭爷爷衣钵做个新时代的风水先生也不是仅仅因为这只眼睛,它是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这么选择的另一重理由,是为了我爷爷,平心而论我对他的风水造诣或者早年经历的奇事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家里人讲述的睡前故事,他的那些丰功伟绩我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但他临终还拼尽灵魂放弃转世投胎的机会成全我,庇护我,就这份爱,我这辈子当牛做马偿还不完。

“不确定。”我道,“可能日后我会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毕竟人心是在变的,但我从决定捧着那壶茶站在您面前恳求您教导我开始,我就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好。”张叔点头道,“你现在可以磕头了。”

“嗯?您不是说辈分关系不好收我为徒?”

张叔笑的有点狡猾,“师徒不行可以父子嘛,反正小墨已经给你家当干儿子了,我也把你收成干儿子,这样子以后两家可以时常走动,我还能越过传统辈分教导你,另外我心里也平衡了,哎,你废话少说快点磕头走个形式成不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现在都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