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知道……”凌耀咬着牙齿,狠绝的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眸都开始猩红起来……
吴九一禁不住望向了君临,君临眼眸中也闪烁着疑惑。
“喝……喝……”野朱声音微弱却也比平常人洪亮许多,凌耀忙去倒水,然后为他喝下。
方才天山寒钉的话题,便因为野朱喝水而暂停,只是,吴九一分明从凌耀刚刚的眼眸中看出了痛楚和悲伤,还有……愤怒,这些情绪不是对他无九一,而是对……天山寒钉。
君临将暗卫带来的毯子,拿了一条给凌耀,然后又仔细的将吴九一围成了一个圆润的粽子,加上血玉传递的温暖,吴九一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虽然不红润,却也不青紫。
树屋下面的人们听说野朱醒了,也都暗自高兴,平江已然生火为野朱熬粥,那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太阳升起来,照射在树屋里,暖洋洋的,吴九一抬起眉眼看着那一道道透过斑驳树叶射进来的光束,像极了曾经在某个时候,自己同君临相依偎在一起的日子。
野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脸色微白,却也开始红润起来。
凌耀沉默不语,安静的站在窗户前,透过那窗子看到红鸢坐在潮湿的地上,靠在树上,微闭着眼眸,肩上的伤已然处理过了。
他从软梯下了树屋,轻轻的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刚想盖在红鸢的身上,那微米着眼眸的红鸢忽而张开眼眸,里面警觉到寒光和杀机乍现,却在看到是凌耀的一瞬间消失全无,继而转为柔和……只是那柔和转瞬即逝,最终恢复成疏离和陌生。
“侯爷,有事?”红鸢生硬的说着。
凌耀那握着衣衫的手,有些尴尬,却也依旧披在她的身上,低声说道:“姑娘一个女儿家还受了伤,莫要着凉了。”
红鸢笑了,却也不拒绝凌耀那衣衫,然后温柔的笑着说道:“都说耀侯爷怜香惜玉,今日红鸢有幸,得到侯爷的照顾,多谢侯爷。”
那话说的不远不近,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
凌耀听后,莫名的心里阴郁起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转身离开了。
凌耀逆着光走开,那光芒刺伤了红鸢的双眼,她忙将头埋在那还带着凌耀气息的衣衫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浸湿了那月牙白的长衫。
“好久都没看过你流眼泪了。”青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立在了红鸢身旁那棵大树上,淡淡的说道。
听到青峰的声音,红鸢抬起头,胡乱的擦掉眼泪,那泪水花了她的妆容,让她看起来脆弱极了。
青峰看到了那样的红鸢,一顿。
“你爱他?”青峰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红鸢那迎着朝阳的脸,笑的无奈而苍茫,轻轻的带着恳请的说道:“青峰,可以不问么?”
“好,我只问一句,你可会对先生不利?”青峰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如老鹰一般的锐利,直直的凝视着红鸢。
听了那话,红鸢情不自禁的眉头蹙起,转过头,目光有些微凉,道:“君阁主可会对先生不利?”
“当然不会。”青峰回答道。
“我也一样,如同你如同君阁主一样爱戴着先生,是先生让红鸢重生,我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红鸢言辞没有半分的迟疑,说的掷地有声。
青峰盯着红鸢的眼眸,许久,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直白而透彻,若不是她隐藏太深,那便是她真的如同她自己所说,而青峰相信是后者。
“随口一问而已,来换药了。”青峰面容缓和下来,手里拿着药。
红鸢没有言语,只是面容上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书屋上,吴九一同君临同样一晚没有睡,此时吴九一沐浴在照样的温暖里,有些温暖有些疲惫。
见凌耀回到树屋,君临同他商量道:“山里寒气重,潮湿,还是会阜城养伤好些。”
凌耀一听,身形微微顿了顿,自嘲的说道:“在这里都险些丧命,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听着凌耀这样的话,莫名的吴九一心里一疼,一句话脱口而出:“有我和君阁主在,何人敢动你也野朱?”
那话说出来以后,带着太多的情愫,像是老熟人,像是生死之交……
不由得凌耀转过头望向吴九一,那目光中带着浓重的悲伤,似乎曾经有一个女子也如同他说话时那般霸气凌然一般,将自己护在身后。
只是他终究不是长安,他是吴九一,从一开始就心怀鬼胎的吴九一。
吴九一心里也狠狠的埋怨自己,似乎太渴望保护凌耀和野朱,才将最心底的情绪透露无疑,下一刻他却从凌耀的眼中察觉到了淡淡的悲伤和疏离。
“凌某一直不知为何九一先生对我如此青睐,但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九一先生是为了我这个落魄的王室贵族未来着想。”凌耀眉眼深邃犀利的望向吴九一。
吴九一沙哑的笑了,然后淡漠的语气,说道:“九一是一个谋人,岂有谋人不谋事的道理,耀侯爷只当自己是一枚棋子,而九一可以将侯爷放在棋盘上正确的位置,这个位置对侯爷对南楚都有利。”
“怕是,对先生最有利吧!”凌耀直白而凛冽的说道。
吴九一轻轻的说道:“侯爷若是这样想……也可以。”
吴九一说着那话,手中悠然的把玩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那是君临给她的。
凌耀难以掩饰心中的愤恨,从来没有人这般直白的告诉自己,你凌耀就是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我是在利用你。
君临在一旁看着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凌耀的剑拔弩张,眉头紧紧的蹙起。
凌耀看着吴九一那指尖发白,忽而勾起嘴角,生硬的问道:“难受么?”
这话问的有些有些不明所以,吴九一透过银素面具淡淡的望着他。
“我是问……先生日日受着天上寒钉侵蚀之苦,夜夜都像在冰河里活着……难受么?”凌耀言语幽深而带着丝丝的残忍。
君临不禁脸色一变,而吴九一却淡漠的说道:“看来耀侯爷也受过这天寒地冻之苦?”
凌耀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沙哑的说道:“我的两颗,是从这里钉入的,先生的样子……不像只被钉入了两颗……一定比我更痛苦。”
那话一说完,下一刻,君临一把抓住凌耀的衣领,冷声说道:“凌耀,你是不是知道如何去除这天山寒钉?”
吴九一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凌耀说他自己中过天山寒钉,但是无论曾经的慕长安还是现在吴九一都感受不到一丝来自凌耀身体里的寒气,是不是说明,他体内的寒钉已然被去除了?
凌耀冷着脸,一点一点的将衣领从君临的手中扯了出来,深深的说道:“君临……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为了长安拼命时候的样子,只是……她每次生命紧要关头,你都不在。”
在凌耀心里,对当年君临没有如期出现在东陵皇宫,导致长安跳崖身亡,还是心存芥蒂的,而时隔两年多以后,君临同这个吴九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两个人中间那种莫名的关系,让凌耀心里阴郁极了。
凌耀扬起嘴角,幽深的说着:“九一先生说有让南楚不受战乱之苦的办法,却只能在凌某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告诉凌某。”
吴九一婆娑着棋子,点了点头。
“若是凌某不答应先生,不去做那个位置呢?”凌耀说得桀骜不驯。
“如实这样,九一也不强求,侯爷都不顾及南楚的百姓,九一又能做些什么呢。”吴九一言语淡漠的说道。
凌耀眯着眼眸,直直的看向吴九一,深深的说道:“若是我用去除天山寒钉之法来交换呢?”
凌耀的话带着浓重的诱惑,不留一丝余地的冲击到君临和吴九一的耳朵里,君临脸上难以掩饰的兴奋,却看到吴九一的手微动,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凌耀的话对于吴九一有着深刻的诱惑,那天山寒钉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感受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正如他所说日日夜夜像是被禁锢在冰河里,脸血液里都是冰,口里呼出的空气都是带着冰碴子,就是这样的痛苦天天折磨着他。
凌耀满眼的得逞的看着吴九一,却在下一刻,听到吴九一的声音:“耀侯爷,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九一早已习惯了这痛楚,怕是不能同你做交换了,所以……若想让南楚安然无恙,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侯爷当上南楚的皇上。”
吴九一说的铿锵有力,毋庸置疑。
“你……”凌耀不敢置信的看着吴九一,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可自己遭受那寒钉之苦,也定要我凌耀坐上那个位置。
“先生恐怕不知道,这寒钉会随着时间的迁移,慢慢的腐蚀你的心……直到……你的心也被冷冻至死!”凌耀眯着眼眸残忍的说着。
“呵……侯爷考虑一下,九一在阜城静候佳音。”吴九一平静如水的说着。
说完那话,吴九一轻轻挥了挥手,一个精卫毫无声息的从窗户窜进来,刚想俯身将吴九一抱走,一旁的君临去拦住了他,冷声道:“我来。”
吴九一微微有些抗拒,却也无法,任由君临抱着跃下树屋。
“平江,你带着暗卫保护侯爷,我去去就来。”君临冷声吩咐着。
平江领命。
君临将吴九一抱在怀里,抿着嘴唇,脚尖点地,猛然起身,朝着山外飞身而去。
那一路上,只有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吴九一分明感受到了来了君临的暴戾和凛冽,不由得也小心的闭上了嘴,没有言语。
山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有人撩开车帘,君临迅猛的抱着吴九一窜进车内。
下一刻,吴九一被君临没有一丝温柔的压在身下,他那像是要杀人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吴九一,愤怒的嘶吼:“你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