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皇帝陛下正襟危坐于金銮殿上,冕冠高束头顶,十二旒垂于眼前,纹丝不动,半遮住他微微泛青的眼圈。

母后哭泣的脸和舅舅往日对他的疼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思索了一夜,也暗暗骂了摄政王一夜,可是最后对着父皇的画像时,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今早穿戴整齐后,他先是去了李太后寝宫,恭恭敬敬的向她磕了几个响头。而后便直奔早朝,宣布将国舅收押定罪,所有李家从犯概不饶恕,该革职该充军,绝不手软。

文素因为这次立了功,被擢升为户部侍郎,直奔正三品,当然摄政王不会忘了将这消息往青海国透露。另外,除去林瑄未曾暴露之外,齐简等一些有功之人皆获得了赏赐。

文素站在玉阶之下悄悄抬眼看向龙座,仿佛一夕之间长大,皇帝脸上少了往日的浮躁,多了些沉稳,但同时笑容也是极难见到了。

然而作为一个帝王,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转变,无论愿不愿意,都要尽早懂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

退朝之时,摄政王因为一些事情留了下来,文素只好自己先回去,谁知刚走出殿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她一惊,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便急急忙忙的朝前跑去。

不过因为还在宫里,也不敢跑太快,眼看就要被追上,她干脆改变了出宫的路线,提着裙角一阵左闪右避,最后看见一间正在修葺的藏书阁开着门便干脆冲了进去。

那负责监工的太监一见文素的朝服就看出她是摄政王手下的女官,哪里敢怠慢,连忙跑上前来招呼,却被文素一把推去堵在了门口,“替我挡着,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没人来过这里!”

太监讶然的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守在了门口。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官员朝这里跑了过来,稍稍顿了顿,看了一眼书阁大门,又转身朝另一边继续跑去。

太监倚着门纳闷,这不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刘珂刘大人么?追着文女官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文素正躲在层层书架后面,不知道外面情形也不敢随意露面。想了想,干脆随手找了本书翻了起来,躲上他半个时辰的,就不信刘朝卿不走!

哪知这里的书籍都是极为深奥晦涩的古籍,还未翻看几章就叫人头晕目眩了。她无奈的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了本记录名人轶事的书才算是有了消遣。

翻了几章,忽然看到有记录文氏名人的,她来了兴致,立即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书中记载文氏出自周文王,上可追溯至黄帝轩辕氏之姬姓,自古身份贵不可言。文素看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便直接撇去这些空话去看下面详细介绍的名人。

春秋时代助勾践复国的大功臣文种,宋代文天祥,嗯,这些都听过,不过再往下看说的就有些不熟悉了。她正打算跳开去看别的,忽然眼角扫到一个名字,顿时一愣。

文子衿。

是林瑄给她那本书的作者?

那书她后来翻过,里面全是一些有关国家大事政治策略的探讨,竟比她当初背的那本策论还要详细,其中许多论点精妙非常,纵使她一个不爱看此类书籍的人也被吸引的欲罢不能。

看那书的纸页发黄还有些许霉味,可能已经保存近百年之久,却不知她族中何时出了这么个有才能的人,竟能写出这般精彩绝伦的书籍。

可惜只有一半。

此时看到有关作者的记载,她之前压在心中的诸多疑问都被勾了出来,然而去看下面的介绍,却只有一段空洞的恭维之言:

“经天纬地曰文;博闻道德曰文;勤学好问曰文;施而中礼曰文;忠信治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修德来远曰文;治修班制曰文;才秀德美曰文;化成天下曰文。此中得一堪为才,然文氏子衿则为之集大成者,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千里之外……”

什么意思?文素不明白了,连个籍贯生平都没有记载,却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是不是太奇怪了?

外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太监恭恭敬敬的道:“文大人,刘大人跑过去了,您可以出来了。”

文素应了一声,将书放回原位要走,想了想又顿了一下,探头对外面的太监道:“劳烦公公准备一下笔墨,本官要抄些东西。”

午间静好,傅青玉捧着本书坐在屋中看书,然而往日这些令她急于探究的学识理论今日却一个也没看进心里去。

脑海中只是一遍遍浮现出摄政王搀着文素入府的场景。

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因何如此纡尊降贵?文素又如何值得?

手中的书籍被蓦地撰紧,甚至发出了痛苦咯吱声。她突然觉得很无力,那个能够自在游走于官场的人,能帮摄政王筹集赈灾款项和平定贪污的人,为何不是她?

仿佛要应和她的思绪,耳中忽然落入一阵脚步声,她一抬头,便见文素捏着张纸走了进来,素衣乌发,黛眉红颊,倒似比以前还要美上几分。

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青玉……”文素笑的讪讪,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单独相处,着实不易。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也多亏了有这么个理由。

“青玉,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傅青玉抿唇不语,许久才将手中皱巴巴的书籍放回到桌上,起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何事?”

见她神色如常,文素有些不安的情绪放松了许多,笑了笑道:“是这样,你读书多,不知可曾听闻一位过名叫文子衿的人?”

“文子衿?”傅青玉蹙眉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一时想不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文素将手中抄来的那段话递给她,“他是我族中先人,一时好奇,便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人物,奈何这上面记述的实在太宽泛了。”

傅青玉结果纸条看了一遍,见文子衿被描绘的这般出神入化,同为文人的她也不免被挑起了兴趣,点头道:“我知晓了,有时间帮你找找古籍,兴许能有眉目。”

“那可真是太好了。”文素赶忙道谢,傅青玉博闻强识,定然能帮上忙。

正打算走,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青玉,我与摄政王之间……”

“不必多言,我有数。”傅青玉几乎立即就摆了摆手,起身朝内室走去,没再看她一眼。

文素叹了口气,看来这个误会是解不开了。

心情郁堵的出了门,拐上回廊往住处走,却有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突兀的挡在了眼前。

她一愣,尚未来得及抬头便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仔细一看,可不是蜀王家的小世子么?

乳娘本抱着他四下转悠,谁知道叫他撞上了文素,便欢快的伸出了小手朝她招呼上了。

“哎呀,快来抱抱。”文素回来这些日子还没见着他,也是想得紧,挥手免了乳娘行礼便将小世子给接了过来。

左右无事,她干脆代替了乳娘的工作,抱着他四处溜达去了。

不过才过了几个月,这小子不仅长高了还重了不少,甚至还能时不时的吐出几个字词来,真是了不得。

文素抱着他小转了一圈胳膊就有些发酸了,便打算带他找个地方歇歇。碰巧管家捧着几卷丝绸朝摄政王的西阁而去,被这小子撞见,又是一阵欢天喜地张牙舞爪。

摄政王应该已经回府了吧?文素眼珠一转,贼笑一声,抱着世子朝西阁而去。

萧峥照旧是在处理繁重的政务,管家也不敢打扰,抱着丝绸隔着门低声禀报道:“王爷,宫中拨了进贡的丝绸过来,老奴拿过来给您瞧瞧,冬日近了,替您和平阳王爷做两身衣裳如何?”

“嗯。”萧峥随口应了一声,头都不曾抬一下。

屋外的管家挪了挪步子准备走了,萧峥却在此时忽然想到什么,忙开口道:“等等。”

“王爷?”管家顿住步子,屋内一阵轻响,门已被摄政王从内拉开。

“给本王看看。”

“哦,是是是。”管家忙不迭的将丝绸呈至他眼前。

“还不错,选个鲜色的,给文素也做两身冬衣吧。”萧峥拨了拨丝绸,淡淡吩咐。

管家却立即皱了皱眉,“王爷,这……于礼不合吧?此等贡品除非陛下钦赐,否则只有王爷王妃这样的身份才能用啊。”

萧峥眉头一跳,眼神轻轻扫向他……

“啊,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管家吓的一哆嗦,抱着丝绸转身就走。

萧峥很郁闷,其实他刚才只是因那话而一时惊讶,倒让管家认为是发怒了。

门边的赵全噗嗤一声笑出来,被他狠狠剜了一眼才收敛了点。

院中忽然传来孩子的咿呀声,萧峥听见,下意识的就要躲避,忙转身回屋。

过了一会儿,动静小了些,他贴到窗前朝外看去,却见是文素抱着小世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秋阳倾洒肩头,一笔勾勒出她的身影,如诗如画。

这场景温馨的暖融心扉,他的耳边蓦然浮现出刚才管家的话,盯着外面渐渐走近的两人,嘴角噙笑,心中也忍不住细细的品味那个称呼。

王妃……

京郊的碧波湖落下第一层白雪的时候,萧峥望着文素犹豫了许久,没有做声。

落下第二层白雪的时候,他又想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嘴还是没做声。

直到第三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天地一片苍茫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之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住文素:“文卿,明日一起去游湖赏雪如何?”

文素愣了愣,哈哈大笑,“王爷,湖面结冰了,如何游湖啊?”

萧峥面如黑炭,“……重点是赏雪。”

“唔……好吧。”

第二日萧峥特地将政务压后处理,谁也没有告诉,只带了赵全与几个暗卫,裹一袭银鼠裘袍便要出门,手中还不忘带了一件大氅。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极其准确,文素蹦跶着到马车边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水青色的袄裙,在这雪舞冰封的冬日看来颇为清新动人,但也着实算不上保暖。

萧峥并未多言,只是抬手将大氅往她肩头一披。正要领着她上车,忽然瞧见大门口有人悄然隐去了身影。

是傅青玉。

他抿了抿唇,权当没有看见。

年关将至,天气冷得出奇,车中置了精巧的炭炉,文素却还是忍不住不断的搓手。

一直到了碧波湖边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行主要人物只有她跟摄政王两人。

这想法叫她莫名的生出一丝尴尬,跟着他走下车时头都垂着不敢抬起。

湖面确实结了冰,将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也冻住了,好似是一栋水边楼阁。

二人登上画舫之时,文素本以为会见到十分清冷的景象,然而舱中却隐隐升腾出一丝白雾,隔着门帘飘渺摆舞,好似十分温暖。

她心中奇怪,抢先上前,揭开门帘一看,原来舱中临窗的小桌上放了眀炉,正在煮水,已经将近沸腾,壶嘴边白雾缭绕。

萧峥走了过去坐下,对她招了招手,“坐吧。”

文素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不解的看着他,“王爷这是要煮水泡茶?”

“嗯。”

“王爷还会做这个?”因为惊讶,她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一个调。

萧峥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本王会的东西多呢,以后你可以慢慢见识到。”

他解去裘袍,只着了素白的单衫,挽一截衣袖,微微垂目,清洗茶具,放入茶叶,光洁的指尖轻缠白润瓷杯,每一个动作做来都宁静优雅,胶着人的视线。

文素怔怔的看着,窗外千山暮雪,苍茫浩淼,室内茶香清幽,一室安详。

对雪煮茶这种悠然之事怎么会发生在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身上?太诡异了!

她终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解去大氅,挽起衣袖就要帮忙,“王爷,下官来吧,岂能让您亲自动手。”

手指刚刚伸过去,已被他轻轻握住,萧峥轻笑着摇头,“茶水沸了,小心烫着,我来。”

指尖好像先于那茶水沸腾了一般,灼热直蔓延至耳根,文素连忙抽回手,心中止不住一阵阵波澜翻腾。

她有没有听错?摄政王对她自称“我”?

默默抬手摸了摸鼻下,还好没有失态,摄政王刚才的声音忒温柔了,再衬着他那倾城容颜,真担心一个把持不住就鼻血横流。

正胡思乱想,对面的摄政王忽又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文卿,觉得此地可好?以后我们再来如何?”

“极好,极好。”文素忙不迭的点头,忽然意识到他话中的暧昧,又脸红着补充了一句:“王爷选的地方……自然都是好的。”

情绪转变的如此明显,萧峥岂能毫无所觉。他心中轻叹一声,抬手为她沏了杯茶,轻轻推到她跟前。

“文卿,人便如同这茶,天时、地利、人和便如同材料、火候、人工,每一样恰到好处,拿捏得当,才能煮出一壶好茶,同样,人亦是如此,未至火候,难托终身。”

最后八个字说的极慢,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坚定的送入文素耳中,叫她顿时一愣。诧异的看向对面,他却垂眼去品茶,好像刚才的话根本没有说过。

未至火候,难托终身。

他说的是刘珂?

自然,比起千锤百炼的摄政王,刘珂自然青涩,能力与之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点,文素悚然一惊,怎么总是喜欢拿这两人作比较?

她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想要平复一下内心的波动,却未察觉那茶还烫得很,一口下去简直要将她舌头给烫掉了,连忙丢开杯子不敢再碰,茶水中的热度却从喉头一直烧到心里再蔓延了满脸。

“没事吧?”萧峥取了一边用来煮茶的泉水给她漱口。

“无妨,多谢王爷。”文素灌了一口凉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总觉得摄政王刚才那话有些王婆卖瓜的意味。

是她想多了么?

然而她哪里知道萧峥心中所想。

其实从那日心中蓦然划过王妃这个头衔时,萧峥便一直在寻找机会与文素直言,只是还有些顾忌,便一直忍耐了数月,直到今日才忍不住出言试探,或者说是警戒也可,却没想到引来文素这么大的反应。

他轻轻转着杯子,心中一时居然有些没谱。

窗外的雪花下大了些,文素稍微动了动跪坐的僵硬的双腿,转头去看外面的场景,借以转移摄政王的话给她带来的影响。

刚才他那话到底是否是一种暗示,她其实根本无法确定,更不敢深究。

两人没再说话,一时之间只剩下天地间雪花簌簌轻落之声。

然而很快这宁静便被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给打断了,她好奇的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一看却叫引来一阵诧异。

只见远处湖面上竟缓缓驶来一艘大船,而此时的湖面明明是厚冰坚封。

一直等到那船接近了些,她才总算发现其中奥妙。

原来那大船前端还有数条小船,被粗壮的绳子将船身与大船固定连接在一起。每条小船上约摸有十几个人,俱是人高马大的粗壮汉子,形容粗犷。

小船前端站着的人手中各执一柄长镐,奋力的开凿冰块,不多时便将开出了一条水路。后端的人则执桨划水,引着大船继续往前。

文素惊诧不已,大雪纷纷之时竟然会有这样离奇的景象,那船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排场如此之大!

因为震惊与好奇,她几乎整个人都朝窗外探出了身子,雪花落了满头满脸也浑然不觉。

背上忽然被什么软软的一压,她转头一看,摄政王拿着大氅披在了她肩上,目光却也飘向了窗外那艘大船上。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看看是何人?”赵全的声音在外响起,毕竟事关摄政王安危,绝对马虎不得。

“先等等吧。”萧峥淡淡的回了一句,盯着那船的双眼微微眯了眯,满是探究。

“王爷,”文素站直身子,凝视着渐行渐近的大船道:“看这船只的装饰,似乎有些奇特啊。”

萧峥照着她的指示看去,那大船外表普通,看不住端倪,甚至还有些显旧。然而舱门边悬着的几条装饰用的彩带却很新,应该是刚挂上去的,颜色艳丽,每条上面都至少有五种颜色,夺目的很。

“奇怪,这颜色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文素皱着眉喃喃自语。

那船终于到了跟前,恰好与边上的画舫擦身而过,窗户开了一半,露出里面影影绰绰的几道人影,因为起风,船舱里的气味也跟着传了过来,颇为浓郁。文素越发觉得熟悉,总觉得这味道在哪儿闻到过。

可能是发现了画舫的存在,那半扇关着的窗户被人从内推开,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女面容,眼带好奇的望了过来。

少女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襦裙,貌美无比,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明亮的大眼最为吸引人。

看她约摸才十几岁的样子,头发却盘的很庄重,脸上神色也很镇定,从从容容的站在那儿,目光从画舫舱外的赵全流连到整个船身,再到文素,最后落在萧峥身上,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接着却好像不满他身上散发出的威慑,忍不住与之比拼耐力般对视着,直到大船彻底驶远才算结束。

这船出现的突兀,瞬间便将文素所有的思绪都给吸引了过去。

看那少女的模样,该是来头不小,可是这样的天气,京城贵胄们谁舍得让自家千金出来遭这个罪?难道跟摄政王一样也是来赏雪的?那这排场可比摄政王还要大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萧峥,正好看到他微微泛黑的脸色。

精心准备的一场赏雪好事被打断了,他自然愤懑。

一壶好茶再无兴致品下去了,二人情绪恹恹的下船而回。

文素仍在努力的思索着刚才那熟悉的气味和装饰,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想的太过入神,以致于不自觉地超过了前面的摄政王也浑然不觉。

虽然从画舫到马车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她这模样却让萧峥有些担心。怕她摔着,便干脆顺着她的速度跟在她身后好有个照应。

湖岸的积雪已经很厚,文素一脚一脚踩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周围安静非常,让她可以思考的更加投入。

蓦的,她一下子顿下步子,惊喜的叫了一句:“我想到那人的身份了!”

“王爷……”她急忙转身,剩下的话音却一下子噎在了那里。

因为与摄政王一前一后紧跟着走路,她忽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下转身的突然,便直接贴上了他的胸膛。

萧峥展臂揽住她,仿佛本该如此,动作自然而然。微微垂下头来,他凝视着文素错愕的双眼,勾唇轻笑,“哦?说来听听。”

赵全早已识相的退避三舍,天地肃穆,只余雪花纷飞而下。他的脸近在咫尺,眸深似海,透出一丝难解的情绪,鼻息间的白雾袅娜在二人眼前,文素被惑住心神,竟忘了该如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