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给张恪加筹码(1/1)

有个词儿叫鞭长莫及。

就算方觉浅有一百种妙计,因为她在凤台城,而张恪在河间城,这其中的距离产生的时间差,让她就算有再好的计划,也会跟不上变化。

毕竟他们面对的又不是什么蠢蠢笨笨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是越来越通透越来越机智的长公主殿下。

所以方觉浅决定不如换个思路换种办法。

她决定,给张恪加筹码。有一个人很久不见了,他在北境治理着已成魏城子民的巫族和清陵城,也与越城的诸侯越彻大人把酒谈欢,强大着军队,抵御着寒冬,还提防着来自殷朝与神殿时不时施加的压力,更多的时间也用来作一

副又一副的丹青,丹青之中永远只有一个人。

他觉得,他是不是快要被方觉浅遗忘在冰封的北境。

直到他在某日收到方觉浅的来信,嗤笑一声,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什么事儿,方觉浅她是绝不会跟人多作寒喧,作一作这虚伪的人情往来的。

这个忙并不难帮,孟书君看完信之后就放到一边,完成了手里正描着的女子眉眼后,才摊开宣纸,写了一封情深意重的长信,寄往……河间城,张恪。信里写了些什么呢,写了当年在凤台城为质子之时,他多受张恪大人照料,听闻他如今身在河间城,不知身体如何,是否无恙。又问他年岁已高,可还习惯江南的水乡绵潮,不似凤台城干爽。还道着不知

何时方能再见着张恪,以谢他当年照拂之情。

最后叮嘱若有需他之处,切莫客气,大可直说,他孟书君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等等诸如此类的……

半真半假之话。

他当然没受过张恪的恩情,当年的质子是张恪连接触都不愿意接触的,谁乐意跟一个质子来往亲密落人把柄?

但漂亮话儿嘛,谁不会说?尤其是孟书君这等阴毒虚伪不输王轻侯之辈。

真与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态度。

这个态度不是来自于他孟书君,而是来自,整个北境。

不论是孟书君还是越彻,这便算是表了态了,他们,所忠之人,姓王不假,是朔方城不假,但是这个人,是王轻侯,所以王轻侯底下所有的人,都会站在同一阵营。

这个阵营里,站在孟书君,站着越彻,更站着,张恪。

有了这样一张强劲的底牌,张恪在与长公主殷安和季婉晴的对峙拉扯里,便有了巨大的底气和勇气。

便是张恪表明了态度,他就跟着王轻侯了,绝不做那三姓家奴再换门庭,也无所畏惧。

就如了殷安的意又如何,就激化了王轻侯与王启尧的矛盾又如何,就是挑明了他们两兄弟之间,总要有一个成王败寇的结局又如何?

江公小看了当年方觉浅与王轻侯在北境奋战时,打下来的扎扎实实的人心,满满当当的忠诚——虽然忠诚这个词放在孟书君的身上实在是可笑得很。

但是,只要方觉浅一日不背弃王轻侯,越彻与孟书君,与整个北境就不会背弃,张恪就更没有理由背弃。

这样做的好处是,稳住了人心,定住了张恪。

坏处是,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王轻侯的确如方觉浅曾预言的那样,一步步被人推着前行不能回头,若有朝一日他败北,这些忠诚于他的人,把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的人,都会下场凄凉。

长痛不如短痛的,日后总是会更难的,江公从来都没说错的。

可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的。

最艰难之事莫过于预见了一场灾难正在袭来,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灾难毁天灭地,无力改变。

王轻侯对方觉浅的做法不置可否。

身边没了应生,也没了花漫时,没有人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着方觉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对他有多好,做过哪些事,脾性秉性是何模样。

王轻侯全凭眼见的事实来推论方觉浅这么做的目的。

他知道方觉浅这么做,对他是有好处的。

但是他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他不愿意跟王启尧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素来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控制,受人钳制的人,方觉浅这样做的后果,逼得他有点胸闷,透不过气来。

因为不喜欢其他下人,他便独居在自己院子里,半散着黑发仰在池塘边,看着冰面下的锦鲤游曳穿梭,带着朦胧的美感。

手边散落着的酒壶七倒西歪,他眼中都是醉意。

听到脚步声时,他有些烦闷地皱了下眉:“要找死你自个儿跳进湖里去,别来烦我。”

越清古捡了半壶酒坐在池塘边,对着壶嘴喝了一口:“前两日我收到父侯的信了。”

“干嘛,你想做个不孝子,我又没意见,随便你忤逆你父亲的意思。”王轻侯懒得看他,干脆闭上了眼。

“王轻侯,如果没有方觉浅,你是不是一无所有?”越清古突然说道。

“你这是高看方觉浅呢,还是小看我?”

“其实整个北境,真正服气的人是谁,你心里没数吗?巫族,清陵城,越城,他们信服,跟随的人,真的是你吗?没了北境,你还敢在此这么嚣张吗?”越清古摇了摇壶中冰冷的酒水,似笑非笑。“越清古,我告诉你啊,他们不是信服跟随于谁,他们是随利益而走,与任何人都无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朔方城完了,他们也就完了,所以,并不是他们选择了方觉浅,而是利益驱使他们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你父亲也是这样,他叫你不要从中作梗跟我作对,求的是越城的完整和齐全,为了越城的百姓性命。方觉浅,她也只是利用北境所有人这样的心理,谁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尚,当然了,至于龌

龊不堪,阴秽恶心,你尽可发挥你那并不怎么强大的想象力,随意去想。”

王轻侯边说边笑,笑得清清淡淡,平平和和,懒懒散散。

“但你好像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局面,你好像,挺反感方觉浅这么做。”越清古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望着王轻侯。

“我的家事,由不得外人插手。”“你的家事?谁家家事攸系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方觉浅知道你为难,替你做出决定你却在这里满腹怨言,王轻侯你这冷血凉薄性子,真是更甚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