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鸢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科主任坐在椅子上。对于这个月被投诉两次的她,已经见怪不怪。默默的走到饮水机那里,给主任放了一杯水,然后立正站在他面前。准备虚心接受批评教育。
“这是你第几次被投诉了?”科主任的声音传来,她的头埋的更低了。
“怎么,自己都不好意思答话了。第三次,这个月的第三次,你知道今天几号吗?今天才十九号,半个月,顾文鸢,你可真长本事啊。”
科主任叫李维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海外归来的医学生,有家有室,据说也是三十多岁升到的主任,平时为人不错,跟科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
“主任,每个行业都会有那么几个耍流氓的顾客,您说,咱们是本着顾客是上帝的态度任由他折磨。还是……”
李维福看着顾文鸢一脸骄傲,看着就是,我解决了大麻烦。你得感谢我,快来夸奖我,夸奖我啊。
这么欠揍的表情,让他顿时觉得,她真的挺欠揍的。
“总之,以后你的脾气给我收敛点。威胁患者,你还像个医生吗?啊?”
“主任,我如果不威胁她,她是不会好好治疗的,如果后期出现什么问题,传出去,折的是咱们医院的脸面。您说对吗?”顾文鸢一脸大道理的感觉,瞬间让李维福不知道对错。
“总之,你的服务态度有问题。罚你写两千字自我批评,明天交到我的办公桌上。”
说完,主任就拂袖走出了值班室。
“真是的,这样以后别人怎么还敢来我们医院。”
听到这样的话,顾文鸢一脸黑线。大哥,咱们是医院,不是美容院,怎么你还希望有回头客啊。
自我批评啊,顾文鸢趴在桌子上一脸纠结。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写这个,做了就是做了,最后来反思错误,是最没意思的事。如果能想出那么多错的理由,当时她就不会做了。
下巴抵在坚硬的桌面上,她骨溜溜的大眼睛直转。右手拿着笔在纸上划拉,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转着。
“啪。”
一罐汽水放在她的桌子上,坚挺的鼻子几乎沾到汽水瓶子。
“听说你又被训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医生现在她面前,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看上去一副文邹邹的样子。
“啊。”
拉开易拉罐,顾文鸢灌了口冰冷的汽水,一股凉意从口腔一路下到胃里。
“我说你就不能忍着点,要不是看在你专业素质过硬,而且院长跟你姑姑有交情的份上,你恐怕早就走了。”
来人名叫莫小提,是顾文鸢大学时候的舍友。虽然不是桐城人,但在毕业的时候,面试上了CV医院,也就来到了桐城,跟顾文鸢成为了同事。当然,虽然是同寝室的舍友,两人学的却不是一个专业。
“你一妇产科医生,没事老往外科跑什么?”
“嗨,你这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嗯哼……”顾文鸢翻了个白眼。
“你看新闻了吗?他回来了。”
顾文鸢知道她说的是谁,昨天的经济新闻,娱乐新闻,桐城所有媒体的报道,都只围绕一个人,苏宁易。华尔街经济管理的天才,金融界的操控者。不过27岁的年纪,成就却已经超过了很多人几辈子。
他所创办的苏远国际,其营业涉及房地产,娱乐,餐饮连锁。所创造的GDP令人膛目结舌,自身身价也一跃成为国际上首屈一指的黄金单身汉,有颜,有才,有财。而这样的一个人从国外来到桐城,所引发的热潮,是全民性的。
顾文鸢指尖微凉,明明是七月的天,她却宛如身在冰窖,心里的寒冷,刺骨无比。更多的,却是对于自己的嘲讽和悲凉。
“啊,看到了,昨天下午的新闻。”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底,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没联系你?”
顾文鸢的沉默让莫小提觉得难受,她这个好友,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一根筋直到底,不知道拐弯。
“二货,都这么久了,你就不能转个弯。咱们医院这么多单身男医生,追你的可从这门口排到我妇产科那边去。就那苏宁易,他除了长的好看,有才华,外带有钱,你说说,他还哪好了。你就这么死心眼的挂念他,他回来连个信都没给你。”莫小提气急败坏,一口气说完,上气不接下气。顾文鸢将手里的汽水递给她,看着她喝下去。
“提子,爱情不是等价交换,没道理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得喜欢你,没点伤没点痛的,谁敢说自己爱过。”
顾文鸢抬头看着莫小提,一字一句的吐出。
“而且,我现在跟他,还有什么情分。他身边有了文鸳,郎才女貌,羡煞众人。是我不自量力的在心里挂了他六年,怨不得他。”嗓子像堵了团棉花,她只感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痛,痛的她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莫小提沉默了,顾文鸢说的对。怨不得苏宁易,自己栽进了水坑不愿意爬出。反倒怪起水坑的主人。
莫小提走后,顾文鸢将手机打开。点开深藏在手机文档最末端的文件夹,里面是张照片。里面的男子身型修长,最挑人的白色铅笔裤,也穿出了极致的美。一件英伦风的大衣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本经济法书籍。
手指划过屏幕,落在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最精致的五官拼凑在一起,成就了这般绝版的美。眼睛里酸涩的有东西快要掉出来,她拼命的咽下喉咙里的不舒服。将手机黑屏放回衣兜,顾文鸢继续挣扎在写悔过书的思想道路上。
窗外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迎来属于它的旺季。阳光透过枝叶间隙照下,落在地上斑驳陆离。
命运分分合合,有人走远了,终究会再走回来。因为有互相挂念,所以不畏远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