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中午吃饭时间,我却在车里。
我去的地方是东雄,两天前见楚梦环的私家医院。
楚梦环找我回去,我们的计划经过两天运作,该安排已经安排好,该上钩的人也已经上了钩。
下午两点楚梦环就会和任剑勋在三合镇一家茶馆见面,她这个时间让我回去,很明显,她要对我交代后事,要和我做最后的告别了!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湿湿沥沥,天色昏暗,整个气氛很压抑,凌诗诗说,这是上天在为楚梦环哭泣。
真怕回去,虽然我其实还很想和楚梦环说说话。但我害怕面对她,更害怕面对这件我已经做出尊重她的决定的事。说真心一句,与其说我做出了选择,倒不如说,我是没选择。
不经不觉,路程走完,车辆开进医院停车场停了下来。
潘帅先下车,四周望,尽着他的职责。
给了我安全的信号,见我半天不下车,辣条回过头道:“门主,到了……”
我望着楚梦环所在病房的大楼,点点头道:“我和潘帅上去,你留这儿。”
打开门,下车,我带着潘帅走。
还是那个楼层,从电梯出去,仍然能看见四个楚梦环的贴身保镖。
我缓缓走过去,他们对我点头示意,我没有任何回应的来到病房门外,敲门。
是白楚开的门,让我进去,她出来,擦肩而过的刹那,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叫无声的痛的东西。
楚梦环坐在沙发上面,她换上了一身红裙子,旗袍一样的款式,脚下穿着高跟鞋,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的精神状态还可以,比两天前要好。
她给我一个笑容:“比我想的来得快,过来坐吧,我们谈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出发。”
我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她对面:“你准备好了么?”
她反问:“你们准备好了么?”
“我问的心理。”
“我也是问的心理。”
“没有,白楚都没有,我刚刚有感受到。”
“对,但她会接受,她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任务。我希望她平安,希望你们平安。切记一个关键词:速度,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方神棍,不要让馆头有任何操作空间。搞定后,除了东雄和北雄设防以外,西雄放弃,人员全部进省城,连周王燕他们都一样。”
“我知道要这么做。”
“我给你一些钱。”她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文件袋,“债卷十亿,你可以用这些钱来确保周王燕和章头疤听话,或者……毕思甜合作到底。你告诉她,如果她合作,她在东雄那些生意不但可以继续,并且我还送她一家夜总会,就上次二嫂去那家,大概值多少钱,你应该知道个大概。”
“嗯。”
“计划方面的内容就说到这里,我们说说白楚。我需要你给我承诺,真心把她当家里人,无论她遇上什么事,你都会用自己的所有去帮助她和保护她。”
我毫不犹豫就按照楚梦环的意思道:“我保证从今天开始,白楚如我亲妹。”
“这样就死而无憾了……”楚梦环给我一个笑容,她自己其实蛮轻松,我不行,无法轻松,甚至我的心情比在外面看着昏暗的天空更沉重。她指了指我的口袋,“来一根香烟。”
我一愣:“你抽烟?”
“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试一试。”
我递给她一根,帮她点燃,她不会抽,第一口就咳嗽了起来,但她坚持着抽,很倔。
等她咳完,我道:“华生门你安排好没有?”
“华生门很有秩序,坚叔管人,彪哥管收外账,丁玲经营,木叔……”楚梦环拖了一个很长的长音才接着道,“早上走了……”
“走了?怎么那么突然?”
“不突然,只是你不知道太多。”说到木叔,楚梦环挺难受,毕竟木叔跟了她那么多年,忠心耿耿,他们之间情深义重,“丁玲你没见过,你不需要见,她和白楚很好,哪怕坚叔背叛,她都不会背叛。彪哥则只要有你在,他就不会,亦不敢有任何异心。倒是你身边,楚梦瑶说你身边有一只会在恰当时机里害死你的鬼,找没找出来是谁?”
“我不信她。”
“如果她说的是真话,小心点好。”
“我身边我不觉得谁是,我们要做的这件事,就我,凌诗诗,苏樱,和叶小梅,叶南知道。平常很多大事都一个样,下面的人不知道太多,即便有想害我的心,都不会有害成的可能性。”
“楚梦瑶有句话说的很对,世事无绝对。”
“或许吧。”
“周王燕知道吗?”
“她不可能。”
“章头疤。”
“有机会,但他没这能力。”
楚梦环沉思了片刻,跳开这个话题道:“事情完结后,找一个适合的时机,给龙门人和华生门人自由,不用再用力量去牵制他们,用利益,或者,用你认为可靠又可行的办法。然后呢,从此低调点,尽量做正当生意,多用些别的招来应付挑战你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打杀杀。”
“我知道。”
“其实应该不会再有打打杀杀,毕竟赢了这一场,你能封神。这路面有我的功劳,我把你带了上去,你认同吧?”
“认同。”
“那我的这些交代你就要记在心里,尤其对白楚这里。”
“我一定会。”
楚梦环把香烟掐灭:“话说完,我现在启程,你回佛阁吧。”
我和楚梦环一起出的病房,她走路各方面都没问题,不认真分辨,很难发现她的状态和过去有分别,她是怎么办到的,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白楚在门外等着,楚梦环抱了抱她,对她说不用送,做好自己的事。就这样,白楚和我站在一起,目送楚梦环进的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白楚随即转过身扑在我怀里,没哭出声,但她在哭,搞的潘帅莫名其妙,白楚这是干嘛啊?
要有两分钟了白楚才缓过劲,进病房的洗手间洗了一把出来道:“你是不是马上回佛阁?”
我嗯了一声:“我必须掐准时机去见毕思甜。”
“关于我,我妈有没有交代什么?”
“我说从今天起,你是我亲妹。”我晃晃手里的文件袋,“她还给了我钱,用来保证我后面那些力量能听令。”
“那走吧,各做各事。”
“你妈……白楚,我希望你记住的是她的伟大,而不是悲惨,她不悲惨。”
“我明白。”
“抱一个。”
刚刚白楚可以很干脆扑进我怀里,这会却有片刻犹豫,只能我抱过去,紧紧抱住她那瘦弱的柔软无力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