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冰一如既往在门外等,或许她认为我带着绝望去找门头,听完门头的解释,绝望会舒缓一些,没想到我是更绝望,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跟着我。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就在门口站着,望着我。
我是更绝望吗?是!
我就不明白,为何他们一个个非要拿我和凌诗诗的感情做交易,包括凌诗诗自己,人真的要活成这样?
更惨的是,我自己内心还知道,那样的交易其实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可怜的是凌诗诗,卖了自己来保护我们。想起之前和她的吵闹,我想抽自己耳光。虽然不是我错,但付出更多的却是凌诗诗,我不该指责她。
那么,怪自己无能?不,是敌人他妈的一个个比我强大得多,我身边这些人还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看我坐着发呆了有一个小时,却都没有动一动,杨冰挺担心:“门主你没事吧?”
我道:“你进来,你一直站外面干嘛?你不冷?”
“不冷。”
“我冷,进来,关门。”
杨冰走进来,关门,八仙桌,我坐靠床的右侧,她坐左侧,面对着关闭的大门。
我道:“堂姐,我忽然觉得我的生命就是一个一个的坑,刚从这个坑跳出来,马上进另一个坑。”
杨冰道:“我们都一样。”
“能一样吗?你喜欢的人为了救你,为了救你身边的人得卖了自己,有吗?”
“有过吧,他……死了,就为的让我活。我其实宁愿他是叛变,那样至少我还知道他活着。”
我愣愣望着杨冰,良久才反应过来,心似乎都静了一些,轻轻道:“自己人吗?”
“是。”
“对不起。”
“已经过去,但也会伴随我一生。我说出来,不是想让你觉得,其实我比你更惨。我只是想说,没选择不是谁的错,路就那样,你哀哀怨怨还是那样,你积极点,或许还好一些。”
“不管?”
“先问自己怎么管,管不管得起。三天时间你能做什么?你做了又有什么后果?是不是就能白头到老?感情不应该去计较得失,但这还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像古代那些高级别的联姻,涉及到许多人,我们可以去自私,自己的感情嘛,但自私的后果,真的承担不起。”
“你也给我压力。”
“不。”杨冰摇头道,“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搞定这件事,我可以马上去死,但不是不行吗?”
“反正你不是在开解我。”
“可以说不算是,你不需要开解,你自己心里明白,但是,你想。”
“没错,想抢。”
“怎么抢,后果呢?”
“你出去吧,中午我们下山吃饭,叫上小平头他们三个,还有我表哥表姐。”
杨冰对我的突然转变有点无所适从,好想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抢?我当然不回答她,我是真的想,也不是想,而是必须去。反正都已经这样,乱成七国,更乱一些又何妨?不过话说回来,抢得有去抢得资格,以及计划,不然是个陷阱,我找死呢?我总不能一个人去,我带人去,我不害人吗?
一步步来吧,首先我得把资格弄到手,三天,紧巴巴,但至少还有三天,得积极是不是?我得拿出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来东雄的时候,那一副乐天派来。老子本来就一无所有,我他妈一个光脚丫子的我怕谁?
门关闭,我立刻给叶童打电话,我就说了一句话:叶童,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联系上苏樱,我要和苏樱说话。
苏樱已经被放出来,叶童没和我讨价还价,立刻答应。
然后,不到十分钟时间,苏樱给我打过来,开口就道:“早知道你没事,但不让联系,外面的变化你都知道了吧?”
我嗯了一声:“知道,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你没连累我,只是苦了少爷。不过他现在的情绪挺稳定,人就在我旁边,你要和他说话吗?”
“我们先说一说。”
“嗯,你说。”
“你家老爷什么态度?”
“比过去更坚持,更小心,都在等你。”
“凌诗诗的事怎么看?”
“她给了我们许多,尤其我,我当然不愿意她在坑里,但没办法,至少我没有,如果你有,你让我做什么都没问题。”这女人还是那么聪明,听我那么问,知道我有想法。
“我要抢,但首先我得解决资格的问题。你过来北雄市区,要经过装扮,而且确保没人跟踪你。”
“没问题。”手机传来一阵杂音,过了十来秒才是方迪的声音,有气无力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弄好少爷会。
愣神,方迪竟然和我道歉?这情绪何止是稳定,他一直就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心里有安慰,但同时对他失去的左眼,又更疼:“是我对不起你,就因为我赴了高三虎的约,最后才弄成这样。”
方迪道:“你去赴约没错,只能说你二娘够阴险。”
“你眼睛怎样?”
“已经不疼,每天戴个墨镜,装正常呗。”
“能治吗?”
“换吗?”
“对。”
“能,但不容易找到合适。”
“我们一起努力。”
“行。”方迪舒了一口气,“其实我内心知道,没死已经是撞大运。但洪天仇,不管你信不信,真是龚三通,虽然我没有证据。”
“当时到底怎么个情况?”
“让苏樱告诉你吧。你说说你怎样。”方迪变化真的很大,给我一种突然间成熟了十多岁的感觉。
我道:“我挺好,叶童这样的人,我手里有七八十,我是门主,而且可能很有钱。信我,我们不会输,我们会干掉虎帮,十三唐,华生门。”
“信,做兄弟,一辈子,面对生命威胁,我都没有放弃过,你也不要放弃我。”
“什么意思?”
“凌诗诗,不是让你不要去,而是必须安全。”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我心情五味杂醋。
方迪的改变,他说的话,令我心里有一种亲人感。
真的无法想象,我和方迪能是这种状态,这已经不是合作,不是为了各自的理想而融合在一起,而是真的有某种超越性的东西让我们相融,一种兄弟的相融。他亦反对我去抢凌诗诗,但他的反对是所有人之中最柔和,最容易接受的,和他的性格完全不挂钩,但他做了,很不容易,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