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饭店里摆了三十桌,三分之一是销售部的人,剩余的都是厂里的保安和生产工人,最高级别不过是车间长。那些什么经理,主管,主任等等,我们一个都没联系,我们挖人的重点是,车间长和车间长以下的精工。

我们吃饭的时间,本地都市频道在播放一则新闻,说的是金城速冻的事,什么股东集体退股,工厂全面停工,公司大乱斗,濒临破产等等之类。这是我让方依婷捅出去的消息,我的目的很简单,让金城烂到底,不让钟世芳有机会收拾残局。

饭后我们去喝酒唱歌,嗨了一整晚,第二天不少人回家的回家,去旅游的去旅游。

我也有我的忙碌,我去游说金城底下的代理商,原本想着会很顺利,毕竟金城经过我们集体退出后,已经是风雨飘摇。没想到的是,钟世芳也派了人去游说代理商,他想稳住代理商,然后稳住市场。

他派的人是宁爱娣,不知道这女人给代理商许了什么诺,大部分代理商对我这边的态度都模棱两可。见他们这样,我没有选择往高处开条件说服他们,我怕进入死循环,如果他们想着对两边都模棱两可,逼我们一个比一个开的利益大,我最终也是占不了便宜的,我才不做这蠢事。

我选择的方式是暂时退出,反正广州那边的代理已经通通搞定,深惠莞,我不是太在意。

我可以等上一周再看看,等我进了亿皇再去找他们谈。到时如果他们不谈,我彻底弄垮了进城,他们就没东西可卖了,他们只能反过来求我。

下午四点多回到半月湾,家里一个人没有,连凌雪妹都不在。

我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凌暖问我:“林总,我们今晚出去吃饭吗?”

我说道:“家里吃吧!”

“我去买肉菜。”凌暖刚走,我手机上面显示一个国外打来的号码,区号我不认识,不知道来自那个国家。

我接通喂喂喂了好几声,对面才传来反应。

是王一茜,她说了一声是我,然后沉默。

我拿着手机回房间,把门关好,靠着床坐着,也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听见王一茜的声音:“想不到你会这样搞金城。”

我说道:“我只能这样搞,没别的办法。”

“你是想彻底毁掉,还是毁掉后收回来重建?”

“我想收回来,看能不能收吧!”

“你……怎么样?”

“我还行,你呢?”

“我找……我父母谈过,股份是卖了给钟世芳拿不回来的,对不起。但这钱他们愿意拿出来,大概一个亿……可以给你,就是要有个条件。”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非常不想往下说的感觉,但貌似她身旁有人在逼迫着她说,“就是……就是……要你不再和我联系,从此我们……不再有……关系。”

我敢肯定,就是有人在她身旁,不是她妈就是她爸,否则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要她的钱。

要了钱只会纠缠不清,何必?

我想一句拒绝,却忽然走进了犹豫的境地。

我在想一个问题,她妈或者她爸在旁边,甚至都在旁边,我是不是该做一个我平常不会做的选择会更好一些?假设王一茜和他们解释了我怎么怎么好,是钟世芳坏,她想和我一起,他们被她说服了一半,将信将疑,想用一个亿亲自试探我。这是可能的,王一茜说的话,就不是自己乐意的话,为何不乐意?只有一个原因,她知道这是试探。

看来,我得开口要这钱。

我要让她父母觉得我很坏,我和王一茜一起是为了钱,他们恶心我,王一茜也对我失望,不再想着我,这对谁都好。

如果最后她父母真的给我钱,我可以先放着,等时机适合再还给王一茜。

嗯,就这样做。

我对电话另一端说道:“钱怎么转账?”

王一茜那边一片死寂,她果然失望了!我重复问了两遍,装出很想要这钱的感觉,她才说道:“我转告他们,然后再告诉你付款方式,祝你以后平安,幸福。”

我说谢谢你,然后直接挂电话。

手机丢一边,平躺在床上,承受着我以为已经不再有的心疼。我不知道王一茜是不是像我一样,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面,心疼着,甚至放声痛哭着。我真不知道,曾经我以为我了解她,后来我发现我了解的只是皮毛。她欺瞒着我做了那么多过分事,她的动机确实因为太爱我,想拥有,从这一点看,我该原谅她。但原谅和继续在一起是两回事,不行了,我无法面对她,就这样吧,各自疼,各自疗伤。

连续做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正准备出去,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国外的号码,区号都相同,只是号码不同。

我把电话接通,传进耳朵的是一把厚重的男声:“林毅夫吗?我是王一茜他爸王天雄。”

我真猜对了,我说道:“伯父你好,请问有事吗?”

“刚刚我在我女儿身旁,我们爽快点解决问题吧。你给个账户,我来安排转账,你明天就可以收到。你要信守承诺,如果你爱过王一茜,你不要再纠缠,你也希望她快点走出来对吧?她已经承受了好多痛苦,我当父亲的我不想看见她沉落下去。钱真的是无所谓,你要,我给你,我要的你也给我,我们公平交易。”

我真想问一句,凡事都讲交易好吗?话咔在喉咙没说出来,我说的是:“伯父说怎样就怎样吧,账户我尽快发给你。”

“最好今天就发。”我以为他说完要挂电话,他却忽然加了一句,“恕我直言一句,钟世芳的家族水很深,关系盘互交错,很不好对付,和他们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你拿了钱就走吧,世界那么大,你去哪儿都可以生存,你没必要自寻死路。”

“谢谢伯父的关心,挂了……”失望地挂断电话,因为我能想到,王天雄对我说的这一番话,并非出自于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