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半小时,我从酒店来到医院,找对了病房。

里面就熊平安一个,手里拿着烟灰缸,抽着烟,见我进门,他显得非常紧张,非常不自然。

满满的不对劲,我不免警惕起来,没走太近,站的床尾处说道:“我来了,你说吧!”

熊平安掐灭香烟,瞥一眼桌子上面的一束鲜花,大大舒几口气说道:“留下来的希望,我是觉得没有了,就算你给了我承诺,也只不过是迟一点的过桥抽板而已,两边都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给钱吧,那边给我的是十万块,你这边你多给两万,这事,我们算谈好。”

十二万?尼玛,你没睡醒吧?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熊组长你胃口未免太大,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罪人?”

“我有什么责任?这件事,警察那边,你们平息了,外面都以为是生产事故,不是我捅的杨昊霖。而且,真是我捅了他吗?我告诉你,是他自己捅的自己。”

“死无对证,随你怎么说。”

“你不信拉倒,就这价格,你能接受你就带钱过来,最晚明天下午四点钟,我四点钟出院,拿了钱我就走,我火车票已经买好。”从口袋摸出一张火车票,对我晃了晃,“你想知道的事情,你送我去火车站,我在路上告诉你。”

“你是想吃两家对吧?你也不怕咽死。”

“横竖已经这样,我奉命行事,最后自己落个糟糕下场,我何苦?我拿钱实际点,你管我是不是两边吃,我告诉你就是,后果我自己承担,不是你。”

听着有道理,但这价格真太贵,我无法决定,即便能,我都不想给。

我看,我还是问问王一茜的意见吧!

让他先等着,我出门打电话给王一茜汇报。她听完不假思索说了一句,这么大的价格不是不可能,但要确定他给的信息的价值范围。比如,如果能弄走明日超,没问题,花十二万解雇一个副厂长,给的补贴和赔偿都不止这么少,算起来,有赚。

重新进了病房,我对熊平安说道:“我已经问过上头,我得到的答案是,可以同意你开的价格,但首先你要证明你手里的信息有这价值,否则这钱扔海里都不会给你。”

熊平安信心爆棚说道:“足够你们把人踢出厂里,你们还能选择要不要诉讼。”

“你说的具体点。”

“关于人命,以及以权谋私。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干就干,不干算数。”

杨昊霖的死?贪污倒卖厂里的机密?我想是这意思,如果他没骗我,这些消息价值十二万绝对只多不少。我只要防着他骗我就行,比如,先告诉我消息,我再给钱。我可以带两个人一起送他去火车站,他说的话,录音,留着一手。甚至,我还能做些别的坑他的安排。

权衡过这个交易能做,我当即说道:“十二万,明天我带现金过来。”

“那你走吧,等等,香烟给我。”边说话,他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刷刷打字,我走近过去,拿出香烟放桌子上面,他用手机屏幕对着我,上面是短信对话框,他打了一串令我看了直冒冷汗的话:房间里有窃听,上车小心,有人想打晕你带走。

谁?带走我干嘛?

天啊,太大胆了吧?

抹抹冷汗,我不解的望着他,这家伙干嘛提醒我?玩什么?

为了掩饰这几秒发生的事,他对我说道:“林毅夫你真是个奇怪的物种,身份不一样了还抽这么便宜的香烟,你买一包贵的要死吗?”

我说道:“你要是嫌弃,给回我。”

“明天见。”

“如果你骗我,你知道后果。”

“彼此彼此。”

我对他抱抱拳算是感谢,然后才退出门外。

看看走廊两端,没人,我立刻给小白龙打电话。我让他带十个保安,开一辆面包车出来,从后门绕进医院的停车场待命。我还交代他,为了掩人耳目,停好车以后,他要派一个人下车往急诊里面走,装成去看病。其他人留在车里不要动,不能被人看出来车里还有人。

挂断电话才慢慢去按电梯,然后在里面不停想怎么拖延时间又不露出破绽。

电梯门打开,办法也想好了,走出大堂,下梯级时故意一崴脚摔在地上,然后嘶哑咧嘴一拐一拐往回走,坐在大堂的等候区里。有护士看见我摔倒,走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我顺势让她们开了一瓶药油给我,就在等候区给自己擦着。

二十分钟以后,小白龙给我来了微信,说已经按我的吩咐安排好。我连忙告诉他我的车牌号,让他四周找找,我过五分钟出去。如无意外,我上车的时候,会有人伏击我,想抓我,对方多少人,不清楚。我需要他做的事情是,对方的人出现,他们冲过来,确保我的安全之外,要抓住对方的人,至少抓住一个。

和小白龙谈好,我等着,到了时间再出去。

近凌晨一点钟的时间,医院的停车场静悄悄一片,我走在里面,能清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车,逐渐能见,就在前方右侧的车位,距离六十米左右。

白色车很容易辨认,那四周就只有一辆白色,其余都是红色黑色和灰色。我记得我来的时候,专门找的比较空的位置停,旁边那辆银色的五菱荣光,当时并不在。很明显这车有问题,就冲空位那么多不停,非得和我靠一起。而且还是逆着停,趟门对准我车子驾驶座的位置。

心里担忧,但亦有几分窃喜,毕竟对方被我骗了过去,以为我的摔倒真是一个意外。

深吸一口气,拿出车钥匙,加快步伐。

越来越近,心跳剧烈,和我被苏艺秋骗了当小偷,屋主突然回家时的心情一样,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更难受的是,我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对一切凶险未知的假象来。我吹着口哨,跑调了,跑得很厉害,而且还断断续续。如果是熟悉我的人,比如刘武他们,绝对能听出来我内心的局促和不安。